中平七年的‘春’天,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日子,黄巾之‘乱’过去已经一年有余了,然而天下看似平静背后,隐藏着各种逆流,黑暗似乎逐渐的要开始笼罩大汉,而某些野心滋生到了特定的时机之后也开始蠢蠢‘玉’动了。
西凉‘乱’象已生,双方博弈,却是真的要在这一方草原地上分出一番胜负千秋来。
此时在凉州金城的郊外,大约距离有三十余里还远的一片绿茵茵的大草地上,辽阔草野中央,此时却不再是一片‘春’天的青‘色’,反而是红得刺目、红得吓人。
血、鲜红的血,真的是遍地都是血,还魂杂着其他的某些液体,遍染大地,甚至几乎要汇成了一条小溪,在草地小壑间环绕盘旋。
血腥味弥漫整片空间,空气里都好像多带了一种叫做煞气的东西。
而这些血,则都是来自于那遍地的尸首,一具一具,堆叠相‘交’,有的尸体都不完整,有的甚至血‘肉’模糊,这样惨不忍睹、明显乃是一场屠戮之后的场景,真是让人作呕。
而在这一片血腥杀戮的天地间,有一个身影却仍然站得笔直,仿佛是在向天宣告他的伟岸。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成年人的少年人,他的身材其实并不算完美,或许是年龄的关系还没有完全展开,但身高已经足够,身体曲线也已经显出雏形初具规模,坚毅如刀削一般的脸庞,双目迥然有神,被此时的场景着力衬托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凄凉。
这个少年,正是马超。
马超的手中还握着比自己身长还要长几寸的长枪,那杆枪是他离开洛阳的时候,义父凌巴特意叫最好的工匠帮他赶工特别为他量身定造出来的,材料用得好,更要紧的是那一份心,但此时大半支枪柄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而染上了一层血红‘色’,甚至枪把顺流而下,直到枪尖,还在滴着血,一滴、两滴、三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此时安静的有些诡异的草地边上,显得更加诡秘、
对这一切,马超却是完全置若罔闻,此时他的双眼都不由两边各自都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暗红‘色’,整个人如同入魔了般的疯狂,可惜的是,现在这一切疯狂都无处发泄了,敌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无一幸免,然而他却似乎还没有“玩够”。
而这一切的肇因,都是因为他当时身边最亲的人、“河叔”审食河为了救护他,而受到了伤害。
实际上审食河当然没有那么脆弱,那一箭虽然中了他,可顶多也就算得是个稍微重一点儿的皮外伤,韩遂的这一支武威西凉铁骑,和庞德的金城铁骑比起来其实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管是在马术还是马上其他功夫上。
那个骑士的箭术显然就不怎么样,这一箭甚至都没有‘射’到他的要害,然而没多久却就开始叫他身体酥软、意识开始模糊,显然其中魂杂进了些类似于‘迷’幻‘药’或者什么“软筋散”之类的东东,而且还是要强效力、见效很快的,否则还未必审食河会中招,不过总之说起来,他目前的情况,就是不太能动,但其实还没有生命危险。
可这一切看在马超眼里可就不一样了,方才审食河自己叫出来的那一声的确是凄厉,而后的模样变化太快,其实马超甚至都没有认真看清楚审食河的神‘色’——否则他定能够看出点儿端倪来,反正他就是以为审食河可能遇到不测了,心中悲愤之下,哪里还会再去多想多顾忌那么多,当时的他只想要杀、杀杀杀,杀尽眼前这些人,反正他们本来也就是要来“杀”自己等人的。
偏偏关于这点“误会”,审食河自己又没有办法解释,他从头到尾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是困难,身体横搭在马背上,却是浑身乏力就只想着要好好睡一觉下去,但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够睡,而且他很清楚这‘药’效肯定是有一段时限的,只要时效一过,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时候一切就都安定下来了。
不过对于现在马超的状态,审食河看着却是揪心,他能够不管么?就算是想要心里平静都平静不了,这太折腾人了,毕竟他是因为心系自己,审食河心中感动之余,也暗暗为他担心。
此刻的马超,很明显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里,尤其是在刚才的那一番恐怖杀戮之后。
实际上那些敌人并没有全部被他所杀,毕竟好歹也有数百人的,就算一个一个站在原地任他杀,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更何况这些人还会围攻、会反抗,他们也算是训练有素的西凉铁骑,骑术和武艺在军中普通将士中那都算是一流的;可惜他们碰到了马超,而且还是在疯魔状态下的马超。
早在马超一枪挑下当中那个领头将的时候,后边众人已经有为他威势所摄了,只是他们还是命令在身,而且仗着自己这一方人多,想要耗死马超,可惜马超表现得越来越出乎人意料,简直就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更如同一个真正残忍嗜血的杀神一般,威风凛凛更令人望而生畏,畏而不进,一直杀到他们数百人剩下只有一百多人,而且似乎还没有一点儿要停歇的意思,而那些人早就都被他吓破了胆了,到最后实际上大部分剩下的人都是吓得逃跑掉的,虽然作为凉州‘精’锐的西凉铁骑逃跑似乎有些丢人,但没有谁是笨蛋,即便是拼命,也要有一个限度的,和一个几乎是非人类的拼,刚才就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嫌自己命长吗?
须知马超这种状态下所发挥出的实力,带着点儿透支的意思,可就要比平常要强得多了,他本就已经是一名一流阶层的武将了——当然是暂时,往后还是有巨大潜力到超一流上游武将的,而他现在到了这里,再上一层就是一流巅峰乃至于半只脚踏入超一流,也就差不多相当于凌巴现在的实力水准,随时可以更进一步的,当然他现在这样只是暂时,可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结束啊?实力一下子提升到如此恐怖,至少对于那些人来说是这样,更何况他手中的枪本就乃群战利器,他的马家枪法如今更是尽得真传,耍得炉火纯青,一手妙枪加上恐怖实力,怎么能够不让人望洋兴叹、无可匹敌?
不过马超这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残忍和嗜血了,即便是战斗都已经结束了还这样无法自己主动退出来,这可是绝对要不得的,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走火入魔那么夸张的说法,但是神经和心理方面的问题,却是古今皆同的,这件事情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可能成为马超的心魔,令他‘性’子里沾染哪怕一丝嗜杀的因素,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更不是审食河所希望的,那样的话可就是他自己负罪了啊。
而且要真那样,那他也未免大大辜负了凌巴的重托,凌巴可是很看好马超的,而且对他重点培养,虽然不求他文武双全,但对于修养礼仪以及文化方面的教化,却从来不肯放松,显然是更不希望他变成残忍嗜杀的人的。
“啊……”嘴里面无意识的发出了无数个字符之后,经过了不懈的努力,审食河终于尝试着在现在的状态下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叫声,可是与其说是叫声,不如说是呻‘吟’更贴切,不过所幸马超听到了。
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马超的眼珠子恢复了正常的‘色’泽,整个人身上的‘阴’暗气息也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一下子就变回了之前那个正常的少年人的状态了。
他毕竟还是第一次陷入这种疯魔状态,所以入状态容易,出状态也不难,主要是他本就心系审食河,在这种时候一些感官更是前所未有的提升,听到了审食河的声音哪里有不‘激’动的道理?这一‘激’动之下,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而后就见他看着满地尸山血海,再看看自己浑身浴血,枪尖仍然还在滴着血,甚至枪柄上的血都还没有干,隐约猜到刚才似乎发生什么事情了,却又不是很能够确定,也就是说他几乎忘记刚才发生什么了。
实际上这对于某些处于上升期的武将,尤其是潜力越大的武将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在实力提升前进的道路上,注定了是不可能一帆风顺,而且往后要想成就越高,现在付出的努力自然也就必然要越多,要成正比的,马超的提升速度是惊人的,那他付出的代价也注定了要不小,还好他身边有着这样那样的人相助,不至于让他误入歧途。
“超儿……”审食河心里实在内流满面,没想到从那一个音符发出来之后,他终于在这种状态下第一次能够说出一句字正腔圆的完整的话了,尽管只是一声招呼。
马超却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太过‘激’动的表现,他的‘性’格便是这样,豪迈直爽,许多事情、许多情绪都是藏不起来的。
“河叔、河叔……”方才与那些人厮杀,马超竟然从马上“杀”下来了,小马驹儿还在一旁乖乖安安静静的吃草,马超却是走向了审食河的马,看着斜眼看着自己的审食河。
他现在真的是太‘激’动加感动了,没想到河叔居然清醒了过来,而且审食河这一下子好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的,嘴巴能够动、能说话了,分明还能够感觉到身体里面还有一种阻碍,但却突然小了许多,于是他也能够勉强支撑着自己从马背上坐起来,看着马超郑重道:“超儿日后可不能够再这般了,想必你义父和庞叔知道了,都会为你担心的,我可以暂时保密,但我要你往后在哪怕遇到今日类似的事情的时候,都千万要保持住头脑的绝对清醒,这是成为一名真正强者的先决条件,同时也是为你好,你这种情况可是很危险的知道么?”
马超虽然懵懂,其实他基本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但现在审食河“大伤初愈”,自己对他自然是唯唯诺诺,生怕让他不高兴牵动伤口“复发”那可就不好了。
看出了马超的“无所谓”,审食河也有些误会了,心中只能苦笑,心说慢慢来就好了,这事儿记不得的,然后才仿佛突然记起了真正的要紧事,也是他刚才将所有的问题都梳理了一遍,结合自身才终于想清楚了:“恐怕这些人最主要目的并不是来杀你,而是要来掳你的。”
“什么?”马超下意识疑问,脑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审食河沉声道:“既然这韩遂狗贼已经对你动手了,那不管成功失败,显然这回都已经是要与我们彻底撕破脸皮了,怎么可能只放着咱们这边……”
“是啊,庞叔那里……”经审食河这么一提醒,马超也彻底清醒过来,脑中一清明,这些年来文化熏陶的成果也就显现出来,能够跟得上审食河的思维节奏,而后立刻下定了决心,一个腾跃跳上了自己的马驹,一边对审食河急道:“河叔,咱们立刻赶去金城,和庞叔他们会和。”
又转头看向另外一边,“那些人是什么人?”指的是那些突然冲出来帮他们阻挡的黑衣人们,审食河目睹了全过程,自然知道这些人虽然实力不俗,但人数毕竟不多,和对方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反而是最好的结果了,此时心中默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河叔说的应该没错:看他们刚才那样,尽管下了重手,却似乎并没有下杀手,而且河叔这样子显然是中了某种‘药’物,不会致人死亡却能够让人晕厥。我估计是韩遂那狗贼还想要用我来威胁庞叔,金城不是那么好得手的,庞叔真地据城而守的话,绝对让他讨不了好,所以就想到了人质这一招,真够狠的啊!”马超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就丢到了一边,关于韩遂和这次刺杀的问题,他只要想通了其中关节,接下去一连串的想法就跟着冒了出来,一边驱马走着,马超也就一边用自己的脑袋开始分析起来,说着却是‘舔’了‘舔’嘴‘唇’,眼角却冒出了寒光——那个韩遂,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对立了,自己是非杀不可的。
审食河只是点头赞同,‘药’物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只能够面前驱着马前进,马超还要照顾着他的速度,整体就慢了下来,心里面急切,却也无可奈何。
……
凉州,金城。
如今的凉州刺史韩文约,曾经就是出自这金城。
因为几次‘交’往,他和马超的父亲马腾曾经成为了关系莫逆的兄弟一般,只是韩遂此人其实和马腾是截然不同的,他有智谋、有野心,也有足够的眼光,所以他能够在黄巾起义之中便乘势而起,而对付马腾时候表现出来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更透‘露’出一股枭雄气质,当然了,并不是说能够杀得了的就是枭雄,而是从这件事情中他所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已经有所贴近了,但他却已经注定了,他无法成为真正的枭雄,因为他惹到了一个他不该惹、更惹不起的人。
不过许多事情,在真正发生之前,因为人们抱着的某种侥幸,便与其说是预料不到,不如说是没有去想到那方面去,然而真正现实中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现在的韩遂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的庞德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心里面微微有些急躁,因为他担心的马超的安全问题,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火影卫在金城的布置,可以说是在整个凉州境内都是最成功的,这些眼线遍布各处,除非是遇到了比他们要更加高明的人,还要是一群人,才有可能在消息传输渠道上被彻底制约限制,但那显然是没可能的事情,于是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消息的源头出了问题。
源头在哪里?就在马超那里,那岂不是说他那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甚至连火影卫都出动了,却没法解决,连消息都没法传过来。
不管从哪方面来考虑,庞德对马超的感情都是很真的,那种长辈对晚辈寄予厚望的关心和爱护,现在更是担忧。
尽管有审食河在身边,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也只是一个人,是人而不是神,怎么可能在什么局面下都依靠他来掌握?
况且,韩遂既然已经出招,必定是会全力的,马超能够应付得了么?
对于自己这边的情况,庞德反倒不是很担心,不管是西凉羌人,还是韩遂的武威西凉铁骑,不是他狂傲自大,确实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西凉羌和自己这金城屡战屡败就不用说了,那些武威的西凉铁骑虽然也是称作西凉铁骑,而且号称‘精’锐,不过盯着一个名号,连战场都没有去过多少的,能够和金城这些个个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兵来比?
但因为记挂着马超和审食河的安危,他现在发愁了,愁得心绪难平,在金城府邸里来回不安的走动。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庞德心中一震,暗道一声来了,果然就听到一个声音隔着老远便传来惊呼道:“大人、大人,羌人、那些羌人来了……”
“哼!”庞德一拂衣袖,正步走出去,“就让我们看看这北宫伯‘玉’有什么手段吧……”
至于马超、审食河,暂时只能够心里希望你们平安无事了,否则、韩遂……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