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七年元月下旬,‘春’日的阳光明媚,北方‘春’意盎然,西北一片绿茵茵,但此时凉州金城,却是一片“乌云”笼罩。
汉末时候的凉州金城,正是后世的甘肃省府兰州,始建于公元前86年,据记载,因初次在这里筑城时挖出金子,故取名金城;还有一种说法是依据“金城汤池”的典故,喻其坚固,也就是说这座“金城”固若金汤之意。
两汉、魏晋时,都曾在此设置金城县。
早在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分天下三十六郡,金城也就是兰州这一带属于陇西郡地;西汉初,依秦建制,兰州仍为陇西郡辖地;到了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冠军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率军西征匈奴,逐匈奴以北,而后在兰州西设令居塞驻军,为西汉后来开辟河西四郡打通了道路;西汉昭帝(汉武帝刘彻少子刘弗陵)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在今兰州始置金城县,当时便属于天水郡管辖;到了五年后也就是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又置金城郡;西汉宣帝(汉武帝戾太子刘据之子刘洵)神爵二年,从武帝时期过来的老将赵充国发挥余热,先后平定西羌、屯兵湟中,这之后西汉在金城郡的统治得到进一步加强,先后又新置七县;东汉开国皇帝汉光武帝刘秀在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并金城郡于陇西郡;东汉安帝永初四年(公元110年),西羌起义,金城郡地大部被占,郡治由允吾迁至襄武(今甘肃陇西县),十二年后又迁回允吾。
纵观金城历史,这座城池从来不是一个会被人忽视的地方,它的位置很重要,在丝绸之路中是沟通东西桥梁之一,算是必经一路,而战略意义也不小。
到如今东汉末年,之前刘宏便已据三公之请分金城郡新置西平郡,从此,金城郡治由允吾迁至榆中(今榆中县城西),而庞德的西凉铁骑驻扎的地方,却是在原本金城县之所在,依托这里城高石坚,成为一处非常合适的防守所在。
所以对于防守方面,庞德并不感到担心,金城为他的防守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尽管西凉羌这次几乎是举族将近十万兵马来犯——实际上其中已经不只是羌人,还包括西凉的一些其他少数民族,这些游牧民族本来就是上马可战、下马放牧,几乎是全民皆兵的,此次出兵更是几乎出动了经过这些年被西凉兵打击仅剩下的那部分青壮劳动兼战斗力,可这一来金城本身防守就恐怖,而金城这些守军原本也是在草原上驰骋的西凉铁骑,但经过了庞德经年来有计划有目的地专‘门’守城训练,如今也是卓有成效,对付他们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这些羌族本就不善于攻城,野战或许还会对金城西凉兵造成一定的干扰,但攻城上就完全是以自己之短攻敌之强了。
庞德当然知道北宫伯‘玉’打的是什么心思,和西凉羌打‘交’道这么久,在羌人中火影卫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对于羌人中各个重要人物的特点,几乎是了如指掌,如果他愿意的话,让这些人自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背后还有一个一直虎视眈眈的韩遂,虽然打仗庞德不怕他,但耍‘阴’谋诡计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很有一套。
而这一次北宫伯‘玉’和韩遂的密谋,庞德尽管无法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毕竟凉州火影卫的触角还是无法伸到那么长的,但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和火影卫中那些情报分析方面的“专业人士”的看法,仍然能够猜测出一些有效信息来,这两个家伙之间的图谋,在北宫伯光死后、北宫伯‘玉’继位,而后北宫伯‘玉’便着急着联络西凉羌其他各方势力联合出兵攻打金城,同时另外还有消息传来武威韩遂也领兵而来,更是打着平‘乱’的旗号,他们为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庞德相信韩遂不会和自己死拼,他知道金城守军的实力,同时也会有要保全自己实力的考虑,没有道理和自己硬来,所以庞德能够想得到韩遂要来取胜的关键点就在于马超身上。
如果、哪怕只是如果,韩遂派人去绑架了马超,然后作为人质来要挟庞德,庞德不能够保证自己不屈服,只是这个屈服有一个底线,但如果马超在韩遂手中,他自然就居于主动能够随意想办法处置金城的事情。
这种局面,是庞德想要避免但现在却避之不及的,尤其是马超那边现在还没有丝毫消息传过来,很有可能派去保护马超他们的火影卫暗部成员都已经全军覆没了,而马超和审食河两人的安全问题,庞德尽管有理由相信没问题,但心里面的担心却是随着时间有增无减。
庞德心挂着马超他们的安危,于金城这边战场便有点儿心不在焉了,部将们看到主将‘精’神恍惚,不敢打扰,但明显也跟着有些丧气,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个个心里难免都会这样想,庞德这个时候却没法去注意到这些,只是看着城墙上一个角落发呆。
而城池下方,对面敌军开始计划攻城了!
金城坚固高挑的城楼之下,是一排排一列列‘精’神昂扬的羌族骑兵,他们的队列并不整齐,就算是现在这样正式的战争场合,对于大多数参战的羌族士兵们来说,似乎还是和他们平常在草原上游猎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这一次西凉羌兵来势汹汹,说起来对于金城这块‘肥’‘肉’,已经习惯了打打秋风的羌兵们自从庞德据此城而守之后,就不知道多久都不曾尽情劫掠过一番了,就连穿过金城到凉州内部去都没有办法,这一条防线被庞德领着西凉铁骑们死守了,几乎就是在凉州西北外围构筑了一部分人为的长城。
前族长北宫伯光并不是一个不甘进取的人,只是对于金城的情况很无奈,打又打不过,要是惹恼了,反而为自己招惹了一个大煞神,那可是大大不妙的,毕竟庞德并没有太多心思完全放在羌人身上,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练兵,至于为什么练兵,恐怕只有他自己和审食河、凌巴才知道,可是如果羌人真地要进攻他,他肯定要找回场子来的,可不只是打败击退了那么简单了。
在经过了好几次教训之后,北宫伯光学乖了,没有打秋风,并不至于对羌人造成生命危险,实际上跟着汉人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学会了耕作劳动,虽然西北这地方明显有些不合适,但好歹改变了一些逐水草而居的习‘性’,如今和从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至少他们想要粮食并不是只有劫掠一条路的,可常年打秋风甚至到最后几乎都成了一个习惯了,而如今被庞德打疼打怕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直到现在,北宫伯光去了,而北宫伯‘玉’上位,不管是因为和韩遂的合谋,还是他自己个人的因素,比如说将北宫伯光死的责任向外转嫁,让族人一些怀疑的人注意力转移,再比如说若是他这一次成功了的话,那么对于羌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大功臣,对于他的地位巩固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似乎于情于理,这一次出兵都是应当的。
北宫伯‘玉’此时就坐在自己的马背上,他的马术并不好,常年在族内,他并不是个很喜欢打仗的人,反而有点儿附庸风雅、对汉人的风‘花’雪月兴趣不小,只是若以体型来说,要是去‘吟’诗作对未免不伦不类,他嘴里哼着羌人族内他有的民族风味的歌谣,心情十分舒畅,看着自己面前羌族的勇士们来来去去努力为攻城做准备,再看着城头上挤满了人影,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北宫伯‘玉’身边,和他身高、体型都相仿的一个浑汉儿,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本就小的可怜的双眼微眯着,成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盯住了对面城墙,问北宫伯‘玉’道:“北宫族长,咱们这就攻城了?”
“不急不急……”北宫伯‘玉’闲得很好脾气、很悠闲的样子,摆摆手笑道:“咱们现在若先动手,那无异于给他人做嫁衣,还是先等人来了再说吧。再说了,有件事情还得要等到那人来了,才能够解决,咱们就耐心再等一会儿吧。叫儿郎们先做好准备就可以了!”
在两个大汉的两边,各自还围着一些或身材同样高大彪悍,或者略显得瘦弱些但也是相对而言的汉子们,这些便是除了这两个一个北宫部、一个耶和汗部两个西凉羌如今最大势力之外,羌族的各个大大小小的部族势力了,对于这两位,他们就只有抱大‘腿’的份儿,一个个都是跟着附和讨好,对于攻城这种事情更没办法发表什么意见。
太阳已经越来越偏西了,‘春’天里,仍然是昼短夜长的时分,眼看着就到黄昏,太阳要落山,黑夜就要降临了,羌兵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众位族长们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那位耶和汗大族长也皱着眉头,继续微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有北宫伯‘玉’还在气定神闲,仰头看了看天空,又偏头看了看远方,突然眼前一亮,嘴角一咧,呵呵轻笑道:“人来了……”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自己人先愣在了哪里。
众人便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这一看之下,也愣住了,原来那远方来的不是韩遂,却是两匹马,上面当然也载着两个人。
两人两马,仅此而已,然而,在尽日斜阳掩映下,散发出不可注目直视的耀眼光辉,然后便听到一声暴喝:“西凉锦马超在此,韩遂狗贼休得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