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爪、松针和乌鸦将四个蛮子携带的东西全部收缴,然后将之五花大绑。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乌鸦凛冽的目光扫过四人。
阿牛听不懂乌鸦的鸟语,但能够从他的目光感受到强烈的杀意,赶紧向虎爪和松针连声求饶。
这二人拥有话事权,他看得出来,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一向不错。
他们四个人,阿木腹部被骨刀刺伤,阿土手臂中箭,阿大仍然昏迷不醒,只有他干脆利落地投降,因此没受什么伤。
他一边大声求饶,一边在心里咒骂山上人。
该死的山上人!假情报害死人!
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两个野人?
他想不明白,而且这两个野人显然和乌鸦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说着同样的语言,彼此似乎早已认识。
这两个野人看起来不算太壮,但他们持有的武器他前所未见,十分可怕。
一个手持长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光是这刀光便令他不寒而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把刀都要锋利得多!哪怕是用上等圣石制成的武器,也远远比不上!
另一个人就更离奇了,他的武器竟然是一根弯弯扭扭的木头,这跟木头能够射出仅拇指粗细的树枝,偏偏就是这些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树枝,可以很轻易地刺穿人体,而且精准度极高,射速极快!
野人背着一个小篓子,篓子里装满密密麻麻的树枝,看到这些足以将他射成刺猬的树枝,阿牛不敢有丝毫逃跑和反抗的念头,只想跪地求饶。
这两个野人似乎不打算杀他们,不然,直接动手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把他们的手脚绑起来?
说到底,阿牛只是个牧羊人,猎人们的驴脾气他没有,他懂得审时度势,做得到能屈能伸。
虎爪和松针虽然听不懂蛮子的鸟语,但求饶的动作、神态和语气,全世界都是一样的,见他跪地磕头,痛哭流涕,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杀了他们,不要留下后患!”
乌鸦握着骨刀上前一步,阿牛等人面色煞白,像蛆虫一样蠕动着后退。
虎爪拦住他,冷声道:“杀了他们,你撒腿一跑,是没有后患了,我们还要再草原上迁徙,难保那群蛮子不会找我们麻烦。”
虎爪说着,朝乌鸦伸出手。
“干什么?”
“刀,拿来!”
“你……”
虎爪不跟他客气,就像乌鸦自己说的,他现在是个野人,同野人客气什么?
虎爪以威胁的姿态晃了晃手中的现代刀具,银白色的刀光晃得乌鸦睁不开眼。
乌鸦铁青着脸,他知道虎爪并不信任自己,谨慎起见,没收他的武器,是很常规的操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被人提防和怀疑总是不悦,他不情不愿地上缴了骨刀。
“衣服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吧,你自己动手,别让我帮你。”
虎爪收缴了乌鸦的随身物品,然后走向豹肝和那个陌生女人,提出同样的要求。
女人正用兽皮为豹肝包扎伤口,令虎爪和松针惊奇的是,她包扎的手法相当娴熟,几乎快赶上巫师大人了。
阿牛见状,立刻腆着脸向女人求助:“能不能替我的兄弟也包扎一下?他们……”
女人横他一眼,将阿牛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本就是带伤上阵,全靠意志力在坚持,替豹肝包扎好背部的伤口,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豹肝也不顾伤口的疼痛,一把将女人抱住,关切地呼唤她的名字,随即抬头看向松针,央求道:“给她一口水喝吧!她浑身都在发热,像是在燃烧一样,她需要水!”
松针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额头,果真烫得厉害,便把随身携带的水袋扔给他。
豹肝托起女人的上半身,很温柔地喂她饮水。
松针想了想,问:“她可是受了什么伤?”
“腿被刀刺中了。”
“让我看看。”
松针揭开包裹在女人大腿伤口处的兽皮,只见伤口周围又红又肿,隐隐有化脓的倾向。
类似的情况他见过不少,林曾经教过他们如何处理伤口,以避免这种情况,这个女人显然没有处理妥当。
“她感染了。”松针下了结论。
“感染?”
豹肝愣了下,这是个新鲜词汇,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这不影响他面露欣喜之色,急切询问:“你可以救她?求求你,救救她!要我做什么都行!”
既然能够指出病症,就一定明白治疗的方法,这是很简单的逻辑。
松针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本事。”
豹肝满怀期望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松针话锋一转道:“或许只有巫师大人能够救她。”
豹肝的眼睛再度亮起:“巫师大人?”
“大河部落的林,你应该见过的,在部落大会上。”
豹肝努力回忆,部落大会分明只是半年前的事,他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大会上的人和事都已经模糊了,大河部落的林……他没有印象。
事实上,他被放逐的那天,林还没有大显身手,如果见过她为众人治病疗伤的盛况,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你如果想救她,就得和我们去见巫师大人,请求她的帮助。”
“我这带她去!”
看着怀里的女人眉头紧锁,发出痛苦的呻吟,豹肝恨不得化身为鸟,立刻飞到那位神秘的巫师大人跟前。
松针制止道:“今天太晚了,她需要休息,你也需要,明早再出发吧。”
豹肝只得按捺住内心的焦急,祈求夜晚早一些过去。
从发现蛮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直到此时此刻,冷静下来后,他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大树部落和大河部落的族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惊讶万分。
松针失笑出声,心想这小子有够迟钝的。
松针向豹肝说明来龙去脉的时候,虎爪正在通过乌鸦的翻译讯问阿牛,在山上部落待了半年,乌鸦已经学会“草原语”,同蛮子们沟通无碍。
“不是我们要抓你们,是山上人!山上人说你们亵渎了火灵,犯下不可饶恕的罪错,必须抓回去惩罚!”
阿牛为自己的行为大声辩护。
乌鸦发出嗤之以鼻的冷哼:“山上人要抓我们,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什么时候和山上人这么要好了?”
“这……不怪我们,都怪山上人,他们给的太多了!”
“呵,既然你们愿意为了财货拼命,便是死了也不冤!”
“乌鸦!”虎爪皱眉,“让你给我翻译,你懂什么是翻译吗?”
阿牛坦白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虎爪听明白了,这四个蛮子只是被高额奖赏驱使的打手,要抓乌鸦他们的另有其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为了抓捕逃跑的野人,至于吗?因此而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不比这三个野人的价值高得多?
这笔账连他都算得清,难道山上人算不明白?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算了,等天亮了,回去再说吧。”
虎爪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回去告诉族人们,让拥有过人智慧的天拿主意比较妥当。
他看向俘虏们,沉声道:“你们想活吗?”
“想!”
四人点头如捣蒜。
“只要老实听话,按我的要求去做,我就不会杀你们,表现得好,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们治病疗伤。”
“听话!肯定听话!我们是牧羊人,牧羊人就像他们养的羊一样听话!”
阿牛忙不迭地表忠心,满脸堆笑。
“嘁!”
乌鸦鄙夷地睨他一眼。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虎爪和松针押送俘虏们动身。
手臂受伤的阿土在前面赶羊,乌鸦跟在其左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阿牛和阿大则拖着一块用木头和绳索绑成的“草地滑板”,滑板上躺着半昏半醒的女人。
背部受伤的豹肝和腹部受伤的阿木跟在滑板左右,虎爪和松针全副武装,走在最后面。
有箭无虚发的松针和射日神弓在,谅他们也不敢逃跑。
……
天亮之后,张天让族人们清理并修缮营地,他有种预感,他们或许会在这里滞留一段时日。
自从踏上南迁之旅后,众人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哪怕碰上大雨倾盆,也只是找地方暂避其锋,一旦雨停下,便即再次上路。
听张天说要原地修整一日,众人感到意外的同时也顿觉轻松许多,尤其是孩子们,这一路风尘仆仆,可把他们累坏了,能多睡会儿觉,多喘几口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枭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以往待在洞穴里,和同族人朝夕相处,不容易产生情愫,现在各部落的人聚在一处,放眼看去,都是陌生的妹妹,充满了新鲜感。
这一路走来,他把年龄相仿的姐妹们认了个遍,以前和张天形影不离的他,现在光是照顾妹妹们都分身乏术,无论什么时候见他,身边总跟着一两个张天都叫不出名字的女孩。
见枭一醒来就去找妹妹玩,林郁忍不住吐槽:“这小子可真是花心大萝卜,现在就这样,以后只怕会沉迷女色,不务正业。”
张天笑道:“不至于,他是因为年轻才这样,哪个少男不多情呢?”
“听你的意思,你年轻的时候也这样?”
“不,我年轻的时候只有作业、作业和作业……你能考上北大,应该比我更懂。”
“还好吧。”林郁耸耸肩,“考北大又没有很难。”
“……”
张天狠狠地噎住,更可气的是,林博士说这话时不带半点炫耀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这话题是没法聊了。
这时,人群里响起虎头的大嗓门:“羊群!我看到羊群了!大家跟我来!”
他招呼猎人们外出狩猎。
张天伸长了脖子,朝虎头手指的方向看去,风吹草低,现出一群雪白的身影来,正朝他们营地的方向移动。
从北边过来的?
张天立刻叫住猎人们,嘱咐他们几句。
他记得乌鸦说过,山下部落驯养了一些羊,这群羊或许就和他们有关,不管怎样,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虎头率领猎人们摸过去。
阿土不知道此行要去往何处,但他知道那把弯弯扭扭的武器时刻瞄准着自己,只要他不老实,树枝就会像昨晚射穿他的手臂一样射穿他的身体。
想到这,他就觉得背心发凉,似乎正被一把尖刀抵着。
他不敢妄动,只老老实实地驱赶羊群,朝乌鸦指引的方向前进。
“*……%¥#@!”
忽然间,一个彪形大汉从齐腰高的草甸里怪叫着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杀出!同时杀出的还有一群陌生男人!
阿土猝不及防,吓得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虎头!”
虎爪大喊一声。
猎人们停下动作,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走在最后的虎爪和松针。
虎头一把抓住阿土,拿刀抵住他胸口,向虎爪喊话:“你小子是被俘虏了,还是投敌了?”
“放屁!眼睛放大点,看清楚了,是谁俘虏谁?”
虎爪挥动明晃晃的砍刀,大声嚷嚷。
虎头狐疑地看向乌鸦:“乌鸦,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两个?不如死了算了。”
乌鸦脸有点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几个蛮子是来抓我们的,是虎爪和松针救了我们。”
“这样啊……”
虎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像运送猎物把他们连人带羊一起押往营地。
比起俘虏,猎人们更关心这群羊。
这里得有多少羊?
只会十以内计数的他们数不清,但肯定够他们吃很多天了!
众人高兴极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离得近了,阿牛才发现茂盛的草甸里竟然有一处用兽皮和木头搭建的临时的营地。
四个牧羊人顿时瞠目结舌。
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野人!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野人了,完全就是一个部落的规模!
阿牛瞬间明白了,原来昨晚看到的不是野火,是这群人在炊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