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赵序彻夜未眠。
次日大清早,他通红着眼睛又嚷嚷着要见赵与珞。
这回赵与珞见了他。
在监察省衙门的房间里,他和赵序面对面坐着。
赵序还未定罪,在这里的待遇是相当不错的,还有小吏专门伺候他的起居。
瞧着赵序憔悴的模样,赵与珞只是轻轻摇头。
赵序声音嘶哑,出声便问道:“我儿为何会被关押在宗人府?
他是何时被关在宗人府的?”
赵与珞没有瞒赵序,道:“他被关押在宗人府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是那齐武烈弹劾的他?
并直接将他送到了宗人府?”
赵序又道。
他心里还抱着最后的侥幸。
如果这事是齐武烈主动所为,那皇上或许并没有要对付他的想法。
这样,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赵与珞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的幻想支离破碎。
赵与珞道:“是皇上吩咐齐供奉等人去查曹枕簟姑娘之事的,皇上和曹枕簟姑娘以及徐福兴乃是旧识,徐福兴更是我们大宋老卒,又在诸多地方扶危救困,皇上之前虽未封赏他们,但实则是被徐福兴拒绝了。
你应该只道,皇上是如何的看重咱们大宋的那些老卒的。
你儿子豢养死士已是罪过,竟还强掳去了曹枕簟姑娘,又打断了徐福兴的腿,只能说他倒霉。
自皇上在江陵府遇到徐福兴,就已经下旨暗查你们健王府了。”
赵序脸上一片灰白。
赵与珞又道:“现在徐福兴和曹枕簟姑娘都已经被皇上聘请到皇室赈灾基金会任职,你应该知道皇上的决心了吧?”
赵序声音更为嘶哑,“这样说,我和我儿是必然会被定罪了?”
赵与珞沉默。
如果事情不发生什么意外,赵序和赵迪要被定罪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似乎也没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单是现在搜集到的证据就已经足够给两人定罪了,现在军情处、监察省等继续搜集物证、人证,不过是看到时候给两人定什么罪而已。
只是赵与珞不想将这些说给赵序听,倒不是怕,只是不想看到赵序到时候狗急跳墙的狼狈样子。
毕竟赵序乃是当朝郡王。
但赵序自己也能够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要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是齐武烈借助朝廷之势来对付他,他真不怕,八大郡王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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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是赵洞庭要弄他,那他根本没有胜算。
以现在皇亲国戚的地位,根本就谈不上对赵洞庭有什么威胁。
而皇家多薄情,起码,赵序是这样认为的。
他似乎钻入到死胡同里,忽然间气急败坏,吼道:“我是皇亲国戚,这天下是我们赵家的天下,我又未作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为何如此对我!为何如此对我!”
赵与珞挑了挑眉毛,“赵家的天下?”
赵序恶狠狠道:“难道不是吗?
难道这天下不是姓赵吗?
不是姓赵,你又何来的郡王身份?”
“是姓赵。”
赵与珞点点头,神色淡漠,“只可惜你们不了解皇上。
皇上向来以民为本。
他说过,这天下,乃是千千万万百姓们的天下。”
他看着赵序,脑袋里闪过四个字,“冥顽不灵。”
在这种情况下,赵序不思悔改不说,竟然还觉得自己的那些作为并不过分。
好似,他有郡王身份,便天生就能够鱼肉别人似的。
要是以前,那倒也是事实。
但现如今,皇上主宰天下,可是历来都杜绝这种特权心理的。
只可笑,赵序身为郡王,竟然连这点都没看明白。
死有余辜啊……赵与珞看着通红着眼睛发愣的赵序,淡漠起身,走出了门去。
“百姓天下……百姓天下……”过良久,赵序忽然在房间里喃喃自语。
很快,屋子里又传出来他的疯狂笑声,“可笑,可笑啊!若是如此,你们打这天下,意义又何在……”他像是疯了一般,跑到门口盯着一小吏,“你说!你说!这是图的什么?
图的什么?”
小吏被吓了一跳,好半晌才结巴着说道:“皇、皇上……受万民敬仰,乃是千古一帝。”
赵序闻言颤抖了一下。
千古一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赵洞庭的差距在哪里。
之前,他以为赵洞庭兴兵伐元,只是为报当初灭国血仇。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的。
赵洞庭要的是名垂千史,要是是这大宋千秋万代,永远富强下去啊!而他赵序,却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图的,只是满足一己私欲而已。
这是格局的差距,大概也是他们这些皇亲里为何唯独赵与珞受到重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