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善阐府军中的将领硬是折损不少。上到千夫长,下到百夫长,几乎只要是冒出头的将领,便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他们旁侧的袍泽、亲兵便是想护,也护不住。往往将领死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击过来的。
刘诸温无疑算是兵家奇才了。
大宋之中,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精通火器之战打法的,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当然,他肯定也在这其中下了番苦工,也和他以前没有领军作战过有关系。
没领过兵的他,没有形成以往冷兵器作战时的惯性思维,要接受这种火器新型打法,自是更快。
正如赵洞庭所料,在他发明出火器以后,这年代的作战,越来越向着现代战争接近。特别是大宋禁军,除去火器的威力还是有所限制以外,其实和近现代的军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样超时代的近现代军队,和善阐府军这样仍用刀枪的军队厮杀,将会占据何等的优势可想而知。
这便和当初西方殖民者攻打尚且还未开化的美洲土著相差无几。
密林中枪炮声不绝于耳。
猛虎、神鼎两军士卒躲在树后或是石头后,也很快习惯这种打法,个个都是神情昂扬。
这样打仗,和他们在军营中练习打靶时好似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在军营打的是稻草人,在这里,打的是真人而已。
而他们中间多数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又岂会惧怕这样的场面?
在这样战火纷争的年头里,人命,其实是不值钱的。上沙场越多,也就自然而然地会变得淡漠。
打仗本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善阐府军付出极大代价冲进密林。
好在他们也有轰天雷,才不算是完全被动挨打。也有人向着深处抛雷,予以还击。
至于那些弓箭,在面对猛虎、神鼎两军时却是收效甚微。
大宋禁军特种部队可谓是赵洞庭倾全国之力武装起来的部队,身上甲胄俱是新型钢铁所致。这,不是箭矢轻易能射得进的。
有箭矢偶尔射在躲在障碍物后的特种士卒身上,却只是发出叮当的响声,然后箭矢便向着地面落去。
新型甲胄上,多数只不过留下淡淡的印痕。
想要射破这样的甲胄,不是那种能拉开几石弓的猛人,怕是难以做到。
而等到终于有士卒冲到猛虎、神鼎军的面前,却又发现,这些猛人的手上功夫也要较之他们强过许多。
两军士卒身上皆不过是带着匕首,但个个,都几乎能将匕首玩出花儿来。
更有猛人直顶敌军枪矛,不做闪避。
结果,是枪头被甲胄硬生生挡住,刺不进去。
这点,军科部是做过实验的。要以枪破甲,没有些武功功底的人根本做不到。
大理、元朝等国冶炼出来的铁器,质地较之大宋的新型钢铁实在是要差得太远了。
下元境高手当然有以枪破甲的实力,可善阐府军中,又能有多少下元境高手?
要知道,这样的高手,便是猛虎、灭煞、大圣等大宋特种部队中,也是不多的。连究竟训练的飞龙军中,现在也还不到半数。
赵洞庭的精兵政策之效,在这场算不得浩荡的战事中,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大宋禁军二十余万,或许真有和百万雄军厮杀的实力。
这场厮杀,并没有很快结束。
万余人的善阐府军携带人多势众之盛,虽然在冲杀过程中饱经摧残,但后头到底有大将坐镇,不会那般轻易溃败。
而刘诸温,却始终只是盘膝坐在青石上,好似在钓鱼的姜太公。
胜负,似乎在他心中早就已有定论。
枪炮声自始至终就没有断绝过。
善阐府军士卒的损失,不知道要比猛虎、神鼎两军大多少。
日头向着西边越偏越多。
本就昼夜温差极大的大理,在这种时候,空气中便是弥漫有浸人的寒意来。
这股寒意,并未能浇灭厮杀中的热血。
猛虎、神鼎两军主动进攻,又占尽优势,自是不会撤退。
而善阐府援军,大概是将领们觉得要是被区区两千人打得溃败太过丢脸,军中也始终没有鸣金声响。
直到,张红伟率着后头大军携带寒意和杀气,从官道南侧袭来。
虽然只是约莫两千余骑作为先锋部队,但这两千余骑,却是让得善阐府军的将领们心中泛起浓浓苦意与惧意。
“进攻号。”
坐在青石上的刘诸温终于首次开口,三个字淡淡的吐出来。
号角声在密林内忽然响彻。
“杀!”
“杀……”
一声声吼。
猛虎、神鼎两军士卒不再隐藏,纷纷从掩体后冲杀出来,发起冲锋。
善阐军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军中主将不知道是何许人,见得此状,面色难看,但终究还是下令鸣金。
再打下去,显然也只会是徒增伤亡,甚至全军覆没在此。
他自是不甘的,可不甘,又能怎样?
持有神龙铳的大宋禁军,作战能力要远远超过他的意料。甚至他以前连想也不敢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精锐的部队。
或许,在持冷兵器厮杀的情况下,只有全军皆是下元境以上高手的军队,才能发挥出这样威能吧?
可天下下元境高手又有多少?
甘愿参军的又能有多少?
朝廷忌惮江湖,江湖,何尝又不是始终宁愿游离在朝廷之外。
鸣金声响。
官道上的善阐府军没敢迎上从北面杀来的轻骑队伍,率先如潮水般向着南面撤去。
两侧树林中已经在和猛虎、神鼎两军正面交锋的军卒们亦是纷纷涌出密林,跟在大军后头拔腿狂奔。
士气在鸣金声响的那刻起便散了,这刻,谁都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才好。
刘诸温从青石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从官道北面疾驰而来的军卒没有去追击逃窜的善阐府军,在官道上驻足,射杀两旁密林中蹿出来的善阐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