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孩儿……”在宫中,不管娉妃还是宫里的太监宫女,更甚者皇子公主,都没有自己想要的权力。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权,就是皇帝的权力。一切的一切都要以皇帝的想法为准则,按皇帝的要求去办事。
因为外公的关系,他和哥哥李璿一直被看好。也因为这样,成了兄弟间的眼中针,肉中刺。但他从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可是自古以来皇室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兄亲弟恭的?还不是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一个个笑里藏刀,背地里扯后腿。
看着武贤仪那了然于心的眼神,李璥轻叹出声,准备坦白从宽了。“母妃,如果孩子去争那个位置,你认为有多打的胜算呢?”他放下手中的画笔,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的眼睛,那慈祥的目光让他的心平静不少。他缓缓的说着:“其实胜算并不大!我想哥哥们都有些自己的想法,不过最有实力的有两位。大皇子这几年想必没有少拉拢朝臣,而且他母妃刘华妃才情不凡,孝悌兼并,更有一个史部尚书的父亲,他的希望最大。而且,武惠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依她目前受宠的程度,怕是也想弄十八哥上去。”
他轻啖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母妃,你认为用命去赌那机会不大的位置好呢?还是当一个普通人好呢?没有不贪心的人,只是看那个人贪的是什么而已。那些个哥哥们贪恋的是那至尊的位置,而我只是贪恋平静自由的生活罢了。”
说着,他的视线扫到那装指甲油的瓶子上,脑中浮现的是跟着耿青峰学配制这些东西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有些忙碌,但却过得十分的充实,也十分的开心。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将会被困在这座豪华的囚笼里直至终老。想不到那次最劫之后,却有意想不到的生活。
“孩子。”武贤仪看着经历生死劫难归来的儿子,不管眼中还是话语中,都显出了他想离开的心思。对于这皇宫里的事情,这些年来她也看了不少。由荣宠到失宠,她的心境也十分的平静。曾经,她也曾想过遨游四海,看尽大唐的名川大山。但作为武家的子孙,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如果可以,母妃也希望你能平凡快乐的一生。但是……”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你不想要那位置,母妃也同意。从我大唐开国后,为那位置付出生命的人够了。我不希望你步他们的后尘。但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更别说你作为一个皇子,也有你该尽的义务。”
“孩儿明白。”李璥听了武贤仪的话,低下了头,喃喃道:“所以,我回来了。”想着跟自己嘻闹的青竹紫蕊,想着那不善言语的耿家老爷,想着那淡然却见识广博的耿青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回来!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娘俩没注意的时候走了进来,不过他并没有惊动正在谈心的二人,只是自己站在一角落处听着他们的谈话。宫女太监准备向他行礼,也给他制止了,他也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听着二人的谈话,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却也没有打断他们。
而站在外面的宫人,看着这身影,和他那变化多彩的脸色,一个个都惊骇万分,生怕里面的人不小心惹火了这人。到时他们可就惨了。
那明黄色躲在暗处偷听的,不用说,自然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本来逛着御花园挺无聊的,无意间却看到这最小的儿子急冲冲的走过。他一路跟来,看着他走到武贤仪这里,本打算就此离开,却发人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站了出来。一时好奇之下,便不许那些宫女太监们出声,自个走了进去。
这个儿子自幼聪明伶俐,自己以前也十分的宠爱。但不知何时起,自己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孩子。连三年前接到他遇刺身亡的消息,他的心里依旧没有多大的起伏。前些日子他回来了,自己为显父慈子孝的戏码,连下数道圣旨。今日要不是在御花园看到匆忙而过的他,自己怕又是把他忽略了。
本以为母子二人把宫人赶出殿外,要商量什么秘密,想不到听到的却是这番言谈。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忽略太多了。
想当年皇叔父懦弱无能,朝政大权落到了韦后与安乐公主之手。原本发动政变恢复唐朝的宰相张柬之也被他们贬官驱逐,太子李崇俊被杀。韦皇后效仿原来武则天的做法,让自己的兄长韦温掌握大权,对于女儿安乐公主的违法卖官鬻爵也不加制止,大加纵容。后皇叔父终于死在了韦后与安乐公主之手,被她们合谋毒杀。然后韦后便想学婆婆武则天,做第二个女皇。可没等韦后动手,一直静观时变的他便与姑姑太平公主抢先发动了兵变,攻占了皇宫,同时也保住了他李氏江山。
他父亲睿宗重新即位后,他也被立为太子。但父亲与皇叔父一样,是个软弱的帝王。不止不不敢与太平公主正面冲突,还处处被压制。而且,她也是极具野地心的人。与韦后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作为姑姑的对手,他时刻都在防备着。连当年太子侧妃有孕在身,也不敢公布,生怕被姑姑动了手脚。历经万难,他终于清除了姑姑和她手下的党羽。登上这皇位后,更是兢兢业业,拨贤能,开言路,革吏治,奖罚公明。可以说,为了这个皇位,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一直以来,他以为儿子们私下里打闹着,没什么关系,却想不到居然连买凶杀人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个儿子回来后,他原来也想好好的补偿于他,但多年的冷淡让他们之间似有一道跨不过的洪沟。
今天心血来潮,想不到听到的不是儿子想要皇位什么的话。而是一番对这皇宫心灰意冷,想要自行离去的言语。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过他?
“参见皇上。”一个尖细的声间,打断了他的聆听,也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那颤抖着的人,轻叹了一声。
而屋里的二人显然也被这请安的声音给吓到了,一至的身发声的方向看了去。此刻他们心里十分不安的想着,自己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多少。虽说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长期的熏陶使母子俩人依旧紧张的看着那道一闪而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