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场雪不能阻止他们出行,圣旨是早已下了的,逾期便是抗旨。耿青峰可不想还没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被扣个大帽子给砍头。在这皇权至上的旧社会,还是老实点的遵命。他可是刚成亲,这儿子、孙子都还没有,哪能就这么咯屁了。
也不知道平日里总是习惯睡到自然醒的他,今儿这么早是怎么从暖被窝里爬起来的,但他的早起,也确实让众人吓了一跳。用了早膳,还未回房拿行礼,便看到早已在厅外等候的宣旨太监、雷逸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李璥带来的那些侍卫和刘叔。在问了李璥的下落后,他便让一个侍卫去把他主子请出来,自个儿先回房拿行礼了。
由于这次去京城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回来。耿青峰拿了行礼,牵着一身妇人装扮的李昱琪出来时,专门去看了一下耿世培。
“爹,我和琪儿这次去京城,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回来,家里的一切就麻烦您了。等那边安顿好了,儿子再来接您。”本来当初他也叫过耿世培一起进京的,但这耿世培不知道对京城是不是有恐惧症,耿青峰每次话没说完,他就打断了。要不就是直接的一口拒绝,还说什么他耿家先祖本就是扬州人,他落难至扬州,也不过是归根而已。家族荣耀什么的,就一切交给耿青峰了,他在这里只要守着耿青峰亲手打拼来的产业就好。
“你们自个儿去蹦哒就行了,我老了,还是守在这里。你娘也在这里,我不想离她太远。”耿世培端坐在那里,对着站立在屋中间的小两口说着。当初自已看到儿子显露的头角后,便让他发誓绝不登堂入庙。可是,这时运不是自己不想便不会来的。儿子不过意外救回一个人,谁知那竟是皇帝的儿子。如果早些知道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李璥留在耿家。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儿子聪明也有些心机,没有被那些突如其来的荣耀蒙了心。去一趟京城,不止认了当朝的兵马元帅当干爷爷,还有个贵为贤仪娘娘的干娘。而皇帝,居然看中了他所做的水晶,让他耿家有机会平反。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即忧心又自豪。忧的是儿子锋芒必露,不知道是福是祸。自豪的是儿子能耐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帮自家洗涮“谋反”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如今,小两口要进京了,等待他们的事情不会少。自己本就不善应酬之类的,不要跟着去拖儿子的后腿。而且,孩子他娘当初是葬在扬州这片土地上的,如果他们都走了,那她不就十分凄凉了吗?
看着依旧不改初衷的耿世培,耿青峰也知道多劝无用,也不再多话。慎重的向他道别后,便拉着妻子向大门走去。
在快到大门的时候,青竹牵着两个孩子正好过来。看到准备离开的他们,最小的耿婧涵可不依了,她挣开青竹那牵着的手,跑到他们面前,泪眼花花的拉着他的衣摆,说着:“大哥,嫂嫂,你们不走好不好?”
看着小家伙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两口子都有些不忍。李昱琪蹲了下来,拉起她有些微凉的小手,轻言细语的说着:“婧涵,大哥嫂子是有事要离开一些日子,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等我们忙完,回来带婧涵出去玩好吗?到时,嫂子一定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礼物。”
“不,婧涵不要礼物,只要大哥嫂子。”小家伙倔强的嘟着嘴,不依不扰的说着。
一旁的耿明瀚看着他们为难的样子,也跑了过来,拉起耿婧涵说道:“婧涵乖,大哥嫂子有正事。如果大哥他们没事做,那我们哪来吃的、穿的,哪来的银两请先生教我们念书呢?”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耿明瀚是成熟了不少。说出来的话有板有眼,还十分有道理。
而耿婧涵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虽说舍不得耿青峰他们,但也知道分寸。如果没有耿青峰与李昱琪,只怕他们现在还饱一顿饿一顿的,哪来现在身上多出来的这些肉。不过,跟着耿青峰两口子亲近惯了,看他们要离开,一时有些回不过味。
虽说耿青峰之前也有不在的时候,但他离开的时候自己不曾见到,因此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掰着手指数天天,想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罢了。而今天见到了,才知道大哥的辛苦。这大冷的天,他还要为了他们,为了这一大家子忙碌。想着,但忍不住掉下了晶莹的泪水。刚才,她也不是真的想阻拦他们,只是看到了心里有些不好受而已。
“婧涵知道,婧涵在家会乖乖的,没事的时候,婧涵会去陪着爹爹,让大哥嫂子放心。婧涵也会乖乖的跟着先生念书,不让大哥嫂子操心。”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泪依旧不停的往外淌着,但听了这些话,让耿青峰他们忍不住心疼起他来。耿青峰轻叹一口气,伸手摸着她那变得顺滑黑亮的头发,说道:“婧涵,过段时间,大哥接你和明瀚去京城好吗?”扬州虽然地属富裕,但这里的一切,却远不如天子脚下——京城,有那么多新奇的事物,新奇的事。在京城的话,对于他们的见识方面,会有一定的提高。
这两个小的,他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他们将来能健康快乐就行。明瀚爱好念书,如果将来他有兴趣考个状元啥的,自己没啥意见。而婧涵,将来如果有了意中人,他一定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如果他们不愿意,将来自己给一两家店让他们去弄也行。总之,他既然当了他们的兄长,那就要把兄长的责任给负起来。
“好。大哥可不能失言哟!”也许,是他们兄妹当久了,对于耿青峰所说的话,他们都十分信服。既然他开口说了,那就是肯定会做到的。因此,耿婧涵一听这话,也不管眼角是否还挂着泪水珠子,话音依旧带点哽咽的撒着娇。
看着小家伙那又哭又笑的样子,把一旁站着的众人给逗乐了。雷逸站了出来,也不怕这大清早的会扰人清静,大嗓门的吼着:“婧涵放心,如果你们大哥没时间,雷哥哥一定亲自来接你们,好不好?”
这两个孩子确实十分讨人喜欢,不止乖巧懂事,还十分体贴。虽说在耿家也养出了些性子,但那也只是在大家都闲着的时候使一下。刚才的样子,只怕是对大哥嫂子的离开,心中有些恐惧,怕被抛弃,怕再过上那种没亲没故没人疼的日子。
“真的吗?雷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耿婧涵孩子气的说着,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真的。大哥向你保证,到时你雷逸要是不肯来,大哥踢也要把他踢来。”耿青峰轻笑着,帮她把小裘衣的衣领子拉高一点,怕把她给冻着了。
旁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青竹,看到这情景,才缓缓出声。“二少爷,小姐,给少爷和小夫人道别吧!你们还要去先生那儿,要是晚了,先生可是会恼的。”其实,这次出行没有她的份,让她十分失望。可是反过来想一想,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爷他们都留在这里,屋里的老的小的还需要照顾。这里可是少爷的家,他不可能一去不返。留下来,是少爷对他们的信任。
“去吧!到时大哥回来,可是要考校你们的功课的,明白吗?”看看天色,现在去先生那儿,只怕时间也晚了。他可不想两个孩子挨罚,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说着。
“明白了,大哥。”耿明瀚和耿婧涵齐声回答着。对于耿青峰所说的话,跟奉了圣旨一般,可以说是言听必行。
耿青峰蹲下来,各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才缓缓的放开手,笑着在他们肩上拍了拍,说着:“去吧!先生上课时,记得要用功。”
“知道了。”两个孩子再次异口同声的答着。不过这次回答后,青竹便拉着他们的手,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弄得两个孩子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回头。耿明瀚刚才虽没有说什么,但他那随着他们的谈话,而大起大落的表情早已落在了耿青峰的眼中。这孩子,个性倒是跟耿世培有点像。
耿青峰想着,不由得轻笑出来。看着两个孩子任由青竹拉着向前走而消失的背影,良久后耿青峰才回过神,轻声说道:“好了,大家先检查一下东西是否带齐,准备的东西是否没有欠缺,把它弄好后,我们就出发吧!”
这次出行,他们可是有四辆马车,耿青峰两口子一辆,李璥身为皇子也是单独一辆,那宣旨小太监一辆,另一辆是用来装一些耿青峰带去京城的礼物的。本来他还想准备一辆,其他人轮流进去休息的。可是大家商论后,一致认为不要,便作罢了。
这场雪,不止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耿青峰来这里后,第一次看到的雪。把车窗的帘子掀起一个小角,看着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在街道、房屋都笼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厚雪。路旁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让他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石的世界。因此,他们一离开了扬州城,虽然飞奔着向京城的方向而去。但一路上,耿青峰对于这雪景却充满了好奇。真是太美了!他不时掀动车帘的动作,让李昱琪即好笑,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