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营里,乱糟糟地一片,到处都是火光和乱跑的人群,刘隐心如血滴。
可黑夜之中,任何蓦然闯进去试图弹压的行为,都会被乱兵踩在地上。
最好的法子,便是李知柔的法子:守住没有乱的各营的营帐,不要让混乱扩散。
混乱自然就会平息。
只是,在里面捣乱的广州兵,显然不打算让这混乱轻易平息,哪里稍微安定一点,就会在那里轰地一下……
封州营、民夫营,就像两口煮开了鱼塘一般,只见里面大鱼小鱼,螃蟹王八都在不停地折腾,没有个歇气的时刻。
直到乱兵们耗尽了体力,神经也麻木了,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东面,已经显露出一丝微微明亮的晨曦。
这一乱,竟然乱了一个晚上!
等到天色终于大亮,刘隐才带人进封州营整顿秩序。
走在乱七八糟的营地中,刘隐心痛如刀绞!
一眼看过去,自己精心布置的营地,已是满地疮痍!
到处都是被烧残的营帐和军械。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尸体,趴伏在地面上,盖着大团大团的暗黑的血迹。
虽然还没有细细查验,不过,这些人的死因并不难猜测。
刘隐相信,地上死掉的这些人,大半,都是自己人造成的。
随着天色大亮,回过神来的封州兵,也开始自己收拾残局。
见刘隐过来,纷纷脸色羞愧地,不敢做声!
唉!
偌大的营盘,基本上是完蛋了。
可就算是完蛋了,也得知道完蛋的原因!
他让人一面收拾溃兵,自己则开始仔细查看现场,寻找广州兵为何能猝然击穿兵营,造成营地大乱的原因。
可是,一路看过去,却没怎么看到太多的树炮发射的痕迹!
树炮轰击之后,地面上,会有明显的发射状的印子。
而现在,营地中只看到一些黑点状的印子!
难道,广州兵又搞来了新的火器?
他一边走,一边叫来边上的溃兵问,得知,广州兵确实使用了新的火器:一个个比拳头稍大一些的黑球。
那些广州兵,见哪里有人,就点燃,丢过去。
然后,就会轰地一声……轰过之后,定然有人应声倒地!
刘隐立即想到了刘建峰和马殷说得最多的另外一种火器:霹雳雷!
只是刘建峰和马殷说的霹雳雷是一个个陶罐,大小有头颅大,里面装满了铁片和火药。
确是是守城的利器!
可那玩意太重了,哪怕是个壮汉,也只能扔不出十步远。
别人见你准备了这玩意,哪还不赶紧跑?
所以,这东西,只有守城才有用!
也是因为考虑到广州兵肯定有霹雳雷,所以,刘隐才建议李知柔不要试图蚁附攻城。那种攻城方式,在霹雳雷面前,跟直接找块砖撞死差不多。
可这次广州兵用的霹雳雷,竟然只有拳头大小!若是只有拳头大小,那不轻轻松松地能扔出二三十步远了?而且,听上去,威力也还不错!
这东西的意义,可就不在树炮之下了!
刘隐脑补了一下,突然从数十步外,飞过来无数霹雳雷,然后在身周炸开的画面,心里一阵凉飕飕的。
他立即让人在周围搜寻,果然找到了一些被炸成碎片的铁片子。
只是,从这些铁疙瘩都支离破碎的模样,却看不出它原来是个什么模样
刘隐失望地将手机来的铁疙瘩都一起放到一个袋子里,装好了,准备带回去再细细研究。
他一面走,一面逆着广州兵的突击路线查看。
快到了营门口,他才突然停下:“守门的这个都,还有多少活下来的?”
“都叫过来!”
“诺!”随从应了一声后,立即将招来的二三十个兵丁叫了过来,让他们排成一排,等候刘隐的问话。
看他们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刘隐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快。
不过,想想这些人刚刚遭遇的惊吓,刘隐也没有再做更多的要求。只是一个挨着一个地看过去。
看到这一排人中,一个个惊弓之鸟之外,倒是有一个瘦小的兵士,更加镇静。
他走了过去,对那瘦小的兵士问道:“你叫什么?”
“回将军话,小的叫童老二……”
“童老二是吧!”刘隐问道,“你可还记得昨夜的事?将这些事情一一说来!”
“诺!”童老二连忙将自己跟自己什队的人,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听到的异响开始说,说到身边的那个嘴贱的军士中箭倒地时,刘隐突然喊道:“你是说,广州兵,是悄悄地潜入营中,将营门打开了之后,冲进来的?”
“是的!”童老二连连点头道,“那声音定然是开门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
“他们是谁?”
“就是跟小的,同一个什队的。”
“他们人呢?”
“都被打散了……小的,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童老二答道。
“那你怎么没逃?”
“小的跑得慢,肯定逃不过,就躲起来了。”童老二羞愧地说道。
“那你有看到广州兵的模样吗?”刘隐一听,心想连忙追问道。
“有的!”童老二道,“他们都穿着黑衣黑裤,用黑布裹了头,只留两个眼珠子出来!”
“一身上下都是黑的?”
“是的!他们手里拿的兵刃都是黑的!他们牵的马也是黑的。马背上驮了黑色的筐,里面装的黑色的球……”
听到这里,刘隐觉得越发怪异了:“你是说,他们是牵着马过来的?”
“是的!他们几个人一组,有的带的是树炮,有的是拿球。”
“这些人走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便是牵马的!”
“牵马的广州兵,拿的刀子也被涂成了黑色……”
“都是黑的……”
童老二强调地说着一个字:黑。
而刘隐却从这后面看到了一个名字:王延兴!
卢琚手中,定然是不会有这样的队伍。卢琚的广州牙兵的水平,并不会比封州兵强多少。
唯有扬波军,不惜血本地操练,才能练出那般精兵来,才能派出这样的夜袭战队来!
难道,这就是王延兴布下的后手?
刘隐心中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地闪过,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点端倪,却抓不住要点似的。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广州城头上,传来一阵躁动,上面的兵士开始齐声嚷嚷起来。
刘隐留意一听,几个大字豁然入耳,听着让他心中一阵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