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屠小正在进修学校,跟几个新认识的伙计吹牛打屁,突然,听到曲参军有召。
他当下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屠幺之事让曲参军知晓了。
下意识里,他想到的,就是想跑;然而,惊惧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立即想到,为什么曲参军前来唤自己的,是一个传令兵?难道不是侍卫司的人,或者散兵吗?
是了……曲参军并未打算抓捕自己!
屠小这才心里微定,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跟了传令兵,一起到了刺史府。
可当他进到刺史府后,先被领到一件书房稍等,随后,进来一人……
他这才突然发现,真正招自己来见的,并非去曲参军,而是招讨使!
心中一阵激动之后,他决定不再隐瞒。他单膝向王延兴跪下,请求赐罪。
然而,王延兴却没打算给他处罚,而是准备给他赦免。
只是,在何时赦免一事上,王延兴却让屠小自己选择:是现在承认自己便是屠幺,然后再获得赦免呢?还是等日后纸包不住火了,才被赐予赦免?
屠小心中犹豫了一阵,心里想着,那自然是先拖拖呗,拖到日后没法拖了,自己立的功劳也大一些了,获得赦免不也更理所当然吗?
不过,他抬起头来,看到王延兴温和地笑着,看着自己,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虚。
自己这么选,是不是不好?
他突然意识到……招讨使为何要让自己来做这个选择?
随即,他明白了,招讨使给的选择的机会,并非让自己去选择何时赦免。
真正的选择,是自己会选择自己做决定,还是会把选择权交给王延兴吧!
他连忙再次拜倒在地:“属下但凭招讨使吩咐!”
“哈哈……屠小啊屠小,某果然没有看错你!”王延兴突然哈哈一笑,又道,“章仔钧当真是瞎了眼,有你这么一位有勇有谋有决断的人才,却不知道任用,却非要将你当作奴婢看待!他屡次受辱,也是他咎由自取!”
“你先回学校吧!好好学习,这件事就让他们这么过去了……”王延兴认真地对屠小道,“日后,你便是屠小,屠小便是你……至于屠幺嘛,你反正是不知道有这么件事便是了……”
“日后,章仔钧再问起,那也大概已经逃往了倭国,或者汴京或者占城……某会给你首尾!”
听到王延兴的这番认可和那声承诺,屠小又是一阵激动,连忙跪下叩首道:“奴谢过招讨使成全!日后,招讨使一声令下,刀山火海,奴万死不辞!”
“快起来!”王延兴快步上前,将屠小扶起来,“扬波军能有今日气象,靠的,就是千万个象你这样的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某会尽可能地公平、公证地给每个人应得的待遇!”
这话,算是说到屠小心底去了,可不就是扬波军的这种政策,让屠小心生向往吗?他连忙躬身道:“招讨使善待某等,奴等敢不心存感激?奴等敢不效死?”
“呵呵,某也只是希望能人尽其用,可虽然某颇为用心了,却总是难免有许多人才,被埋没的,所谓山野有遗才,便是如此……”说此间,王延兴遗憾道,“唉,有人才却得不到任用,那是某的失职啊。”
听到王延兴竟然这般跟自己表露心思,屠小只觉得莫大的荣耀,他头脑一发热,便说道:“奴斗胆,想向招讨使举荐一人,便是某的对长,封州人童继昌。此人的心思缜密、遇事冷静……其才,奴自叹不如!”
“哈哈,你与某所见略同!此人某也有所耳闻,所以,此次进修班,才有你们两人同时参加……”王延兴笑着道,“某会经常关注你们的,你也帮某多多留意一下各方贤才,等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再与某举荐,可好?”
屠小见自己竟然跟招讨使想到一块去了,连忙拱手应道:“诺!”
之后,心中便一直都是一阵阵的飘飘然,直到回了学校,还觉得脚下踩着棉花一般。
看到他那陶醉的模样,倒是让一直为他担心的童继昌放心了下来:“某还以为,你是被参军叫去去受审了呢!没想到,是得了表扬……”
“嘿嘿,也不算是表扬。”屠小嘿嘿地一笑,低声道,“是招讨使招某去问话了……”屠小略去自己跟王延兴谈话的内容,却不忘表功道,“某还向招讨使举荐你了,不过,没想到,招讨使竟然还知道你的名字哦!”
童继昌一愣,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对长,竟然也入了王延兴的耳?当真是莫大的荣耀。
不过,他才得意了一会,便收了心绪对屠小道:“某等现在不过立了一点微末的功劳,能得招讨使认可,已经是大幸。但是,某等想要出人头地,却需要日后立更大的功劳才行……”
“正是!”屠小连连点头赞成道,“某等现在的功劳,确实微不足道!继昌提醒得对!”
正在这时,宿舍门口突然探出一个人来:“童队长、屠队长,今日演讲厅有讲演,你们要不要去听?”
童继昌和屠小回头看去,见门口站的是虔州刺史卢光稠之子,卢延巡是也!
此人比两人早了半年来到学校,算是半个老人了。
按说,现在已经是寒假时节了,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已经各自回了家,可这卢延巡,却是有家不愿回,跟一帮前来参加短期集训的军汉混在一起,继续在学校里学习。
因为时常见面的原因,他跟许多军汉都成了相识……而屠小,本就喜欢结交朋友,便时不时一起吃酒聊天,成了说得来的好友。
而卢延巡也经常来跟他们说说学校的一些趣闻。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有些军汉们不太会注意到的消息。
比如,此次的讲演。
只是童继昌和屠小对讲演什么的,兴趣却不是很大,看到卢延巡兴冲冲的模样,不禁问道:“卢郎君,是什么讲演,让你这么看重!”
卢延巡神秘地说道:“是副使的讲演哦!”
“副使?”童继昌和屠小听到副使二字,也来了兴致。
这所谓的副使,正是安南招讨使副使的简称,而得任此职的,有两人,一人是正在交州,代行安南招讨使治权的招讨使的妹妹,王采儿;而另一人,则是一直在泉州,执掌财政大权的,王延路。
现在能来学校讲演的,那定然是王延路了!
只是……王延路会讲什么课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