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道:“你先随意唱什么?我俩也不懂的。”
如真微微一笑,抱起琵琶,清了清嗓子,唱道:
“垂柳依依惹暮烟,素魄娟娟当绣轩。
“妾身独自眠,月圆人未圆。
“啼得花残声更悲,叫得春归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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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奴倩伊,问郎何日归?”
声音清丽曼柔,十分悦耳。
雍和固然喜欢,连李凝也不禁赞道:“好听!”
如真一曲唱完,站了起来,向二人鞠了一躬,又缓缓坐下。
雍和道:“真是好听,这首歌儿是谁写的?”
如真摇头道:“师傅只叫我好生记住词儿,却没有告诉我是谁作的。”
李凝道:“中国什么没有,写一点愁词艳曲儿的无聊文人倒是不计其数,这样的歌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雍和道:“这倒是的。”喝了一口茶,笑道:“不过,你瞧这么多的词曲,写妇女的闺房之怨,竟然都是出自男人之手。”
李凝道:“这有什么稀奇,中国文人,向来没有骨头,只爱躲在自己的书斋里,写几句诗,养几个女人。”雍和微微一笑。
如真道:“这位相公不爱听这些曲子吗?”
雍和看了李凝一眼,抢道:“没什么的,你自唱你的。”
如真道:“前几天,我学了一首新歌儿,却不是讲闺怨骚情的,相公要不要听听?”这句话是对着李凝说的。
李凝道:“也好,你唱什么都好听,我们自聊我们的,你唱你的。”
如真唱道: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紫盖黄旗,多应借得,赤壁东风。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中。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这首曲子词意豪放,写进了三国时候豪杰人物,由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唱出来,别有意趣。
雍和听的热血澎湃,一颗心砰砰直跳,手掌拍在桌上,道:“好啊,写得好啊。”李凝看着他抿嘴而笑。
如真道:“我师兄是在小林苑里面说书的先生,这曲子就是他教我的。”说完,叹了口气,眼神里都是郁郁之色。李凝问道:“怎么了?”
如真赔笑道:“没什么的。”
只听楼下一阵吵闹,有人大声喊叫,跟着好几个人大声争吵,吵了一会儿,便听桌椅倒地,瓷器破碎的声音。雍和眉头一皱,喃喃道:“有人闹事吗?”
吵闹声音越来越近,只听一个粗厚的嗓音道:“老刘啊,你可别和我打哈哈,是做这茶馆子的生意,可是我家四爷罩着的。别不识好歹!”
如真听到那人说话,脸色微变。
一个沙哑的声音怒道:“黑头啊,你可不认的你刘叔了吗?你个混江湖的东西,也敢和我这么说话。”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道:“滚你的。现在我和四爷混生活,你当还是以前在你店里讨钱的闲汉吗?现在洒家是做大事的人!”
那姓刘的人就是这间吟松阁的老板。
刘老板道:“呸!你黑头能做的什么大事!你的大事就是来我这里撒泼砸东西吗?”
黑头道:“少废话!你快让那小贱人出来!洒家有事找他。”
如真听到这句话,轻轻的“啊”了一声,身子微微颤抖。
李凝看到她这样子,心想:“这叫黑头的流氓,是来找她的?”
刘老板道:“要是如真老板欠了四爷的钱,我先为她料理。她在我刘石头这里写了约的,我先替她还了就是。”
雍和咦了一声,对如真道:“那人是来找你的?”
黑头怒道:“不是为了钱!我只不过请她去有些事情!”
刘老板冷笑道:“你来请她。还有好事了?我和她师傅是老交情,你就这么带了人走,我怎么和她师傅交代?”
黑头嘿嘿一笑:“鹤鼎盛那老头吗?现在已经在四爷那里了。”
刘老板“啊”了一声,道:“你们扣了鹤老板去?鹤老板怎么得罪四爷了?”声音有些惶恐,看来对那四爷十分忌惮。
黑头哈哈笑道:“这件事你惹不起的!快快叫那小贱人出来!”
刘老板道:“好,好。”声音颤抖,有些害怕。
跟着有人敲门,刚才那店伴隔着门道:“如真老板,这位黑爷找你有事……哎呦!”门给人从外推开,那店伴甩进门来,几乎摔倒。
一名粗壮的大汉大踏步进来,喝道:“小贱人,随我去一会吧!”看见如真,踏上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来抓如真的肩头。如真一声尖叫,给他抓住衣服,先后一拉,椅子翻到,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琵琶仍然死死地抓在手里。
雍和大怒,低喝一声,身子扑出,右手拉起放在身边的铁剑,也不出鞘,一剑点出,刺向那大汉的右臂。
那大汉嘿了一声,松开抓着如真衣服的右手,先后退了一步,雍和刺了个空。李凝走到如真身边,将她扶起来。如真抱着琵琶,低声哭泣,身子发颤,躲在李凝身后。
那大汉瞪着眼睛,怒道:“你是哪里的牛子?敢来招呼你爷爷!”一口太原官话又平又直,正是刚才说话的黑头。
雍和道:“你欺辱女人,算什么东西!快快出门去,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打架!”把铁剑拉出一点,又刷的一声,插回剑鞘。
黑头见他拿着铁剑,哼声道:“吓唬人吗!这娘子我找去有事,你口音听起来是外地人,不晓得好歹,我劝你莫要管这闲事。”
雍和大声道:“这闲事我还就是要管一管!”挥了挥手,意思不想再说,让他出门去。
黑头大吼一声,从门外又进来几条大汉,均是衣衫不整,流里流气的瘪三,袖子高高挽起,手里拿着磨开了刃的铁条,尖头的铁棍之类。
刘老板挤进们来,朝着雍和李凝二人急匆匆的打个拱手,走到雍和身边,低声说道:“你是生客人,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那四爷请这位小娘子去,原来是有事的。”
雍和皱眉道:“那四爷是什么人,怎么刘老板你也这么怕他?”
刘老板道:“你不要发痴!那四爷你是惹不起的。”说着转头向如真道:“如真老板,你这是撞上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遮莫是你师傅鹤老板犯在了四爷手里吗?”
如真擦去眼泪,道:“我不知道。我今早出门,师傅师娘还在家的。”刘老板回头对黑头说:“到底那鹤老板怎的惹了四爷了?”黑头笑道:“不关鹤老头子的事,他的好徒弟偷了四爷的一件东西。”
刘老板对如真道:“你偷了四爷什么东西?去给他老人家认个错就好,他也不会和你这小人物一般见识。”
如真摇头道:“我没有偷他东西。”
黑头道:“不是她偷的,是小林苑说书的李桂文。”
刘老板点头道:“原来是那个说三国的后生。”
黑头道:“李桂文现在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问问他的老师傅和小师妹了。”
对雍和道:“你不要发昏。这件事你管不起。四爷不会为难女子,只是问她几句话就是。” 指了指如真,身后的几名大汉走上前来。
如真怕极了,整个身子躲在李凝身后。
雍和瞪起眼睛,怒道:“你们要干什么?”一名大汉,喝了一声,呼的一棍向雍和打来。
雍和闪身避开,长剑带鞘向那汉子肩头用力敲下去,那汉子手脚上其实没有什么功夫,这一下躲不过去,给他击中,哼了一声,退后几步。
黑头怒叫道:“好啊,你和爷们动上手了吗!”从背后抽出一根铁尺来,踏前一步,向雍和当头敲下。
雍和左手抓住剑鞘,右手锵的一声抽出铁剑来,顺势提起格挡,当的一声巨响,铁剑铁尺相交,溅起几点火花。
雍和左手剑鞘蓦地点出,刺向黑头腰间。黑头忙抽开铁尺,向下猛敲,荡开了剑鞘,雍和手中长剑势头不停,向下压去。黑头只觉得脖子里冷冰冰的,心里一惊,雍和手里的长剑已经搭在自己的肩头上。
黑头又惊又怒,道:“怎的,你要和爷们玩真的吗?”抽个空子,铁尺猛地向外敲去,荡开了雍和的长剑,一尺向雍和的胸口点来。他的铁尺开了刃口,几乎就是一把铁刀子,这一点之下,雍和非给他戳一个透明窟窿不可。
雍和长剑在身前划一个圆圈,打开了黑头刺来的铁尺,那个圆圈画到一半,斜而上挑,削向黑头左肩。黑头铁尺在外,不及抽回来格挡,眼看自己的一条膀子就要给他卸了下来,只得退后一步。他退一步,雍和就向前一步,长剑连刺,剑尖不离黑头上身要害。
雍和刷刷刷刷连刺四剑,黑头手忙脚乱,连退四步,退到那三名闲汉流氓身边,怒喝道:“你们来瞧热闹来了么?还不给我一起上!”三名闲汉铁齐声道:“是!”尺子尖棍子一起往雍和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