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鼠须汉子愕然道:“张清子,你认识他?”
张清子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他就是咱们当家的念念不忘的那小子!”
那鼠须汉子皱眉道:“是他?他就是雍和?”
张清子忽然尖声怪叫一声,喝道:“绑了!”
那鼠须汉子蓦地也怪叫起来,如同疯了一般双臂在半空中乱舞乱挥,宽大的袖子内锒铛作响。
众人正自惊异间,鼠须汉子忽然双手挥出,袖口飞出两条银白色长蛇也似的东西,分左右窜出,绕过护在雍和身前的一名武士,将他左右两条臂膀牢牢缠住。
雍和啊了一声,猝不及防之间竟然来不及闪避,低头一瞧,却见一条手指粗细的光白铁链在自己两臂各绕三匝,死死锁住。
雍和身前那名武士回过神来,长刀挥出 ,朝左边铁链猛劈,拟将那条细细的铁链砍断。
却听一声锐响,刀链交击出火光喷溅,铁链受力微微弯曲,倏地弹起,那名武士单刀猛地向上弹起,刀背朝额头猛磕而去。那武士用尽全力控刀,这才没有给厚厚的刀背砸的头破血流。
那武士在李府卫队之中,素有“神刀力士”的诨名,他身材高大,雄壮有力,所使用的单刀比旁人的更厚更重,用尽了全力的一劈,有时能将敌人身子劈成两半,单刀力劈,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
哪知道他方才用尽全力的一刀,居然没能将一条细细的铁链从中砍断,反而自己使出的重力反弹,险些将颅骨敲碎,心中又惊又疑,举刀一瞧,精钢打造的单刀刃口居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那鼠须汉子长喝声中,双臂一抖,跟着猛地回拉。
雍和身子和铁链相连,给他这一抖,居然纵起一丈,随即向前飞出,越过那名武士头顶,直直地朝那鼠须汉子飞去。
张清子嘿的一声,双臂伸出,待得李太歌身子飞来,双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提在手里。
雍和身材魁梧,约莫有一百三四十斤,那鼠须汉子看起来瘦骨嶙峋,全身似乎都是骨头,没有一块肌肉,却想不到他有这样的神力。
张清子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手里提着雍和还显得十分吃力,那鼠须汉子居然用两条细细的铁链将李太歌身子抖起拉回,着实不可思议之极。
他双手一抖一收,紧缚李太歌双臂的铁链在他身上绕了十四五圈,将李太歌裹成一个厚厚的银色粽子。
这一下兔起鹘落,李府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雍和就已经给对方掳去。
只见他身子上绑了密密的铁链,给坐在马上的张清子提在手里,浑似一个倒掉树枝之上的巨型蝉蛹。
刘管家心中蓦地雪亮。
怪不得张清子方才不肯要那两盘总值五百两银子的银锞,且一直要自己请出主人相见,原来是有这手隔空绑人的本事,想将主子掳去,作绑架勒索的把戏。
到时候轮上他们几千两几万两银子漫天要价,也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不给,至于那二十三名死士,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哪料到第二辆车中所坐的却是尊主!并不是自己的主人李氏父子。
但如果武功高强的李氏父子应声下车,那鼠须汉子想要隔空绑缚,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管家想不通的是,这些人见到尊主后,居然像是旧相识一般,竟能知道尊主的名号,而且口口声声说尊主是他们匪首念念不忘之人。
刘管家早知道凤凰山上匪首是两名性格古怪,经历奇特的妇人,大当家姓金,三四十岁年纪,容貌寻常,性格暴烈,是母夜叉一般的泼辣人物;二当家姓商,三十岁出头年纪,传说她个子高挑,脸蛋绝美,十五年前横空出道,江湖上从此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那时姓商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已是一名手段毒辣的独行大盗,官府捕快和众武林义士屡次围捕捉拿,却每次都给她逃脱。二十岁出头时入主凤凰山,坐了第二把交椅。
从前也听说过凤凰山上屡屡掳掠山下村庄城镇年轻男子上山,传说是被迫去当压寨老公,但是这种荒唐传说刘管家却不太相信。
土匪掳掠人丁,若不是为了绑架勒索,便是为了扩充人马。
山下良民被掳上山,虽然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但是土匪软硬兼施,兼之逼迫良民缴纳投名状,自坏名节前途,再没有退路,只好破罐子破摔,也当了土匪。
但现在听那鼠须汉子和张清子的对话才得知,凤凰山掳掠男丁,居然真的是为女匪首加添面首男宠,实在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之极,若不是亲耳听来,当真不敢相信。
张清子喝道:“肥羊到手,这便走吧!”
众响马轰然答应,纷纷掉转马头,显然这支响马队伍向来行令颇严。
刘管家忙喝道:“各位,各位!我再加五百两银子如何?”
张清子回头冷笑道:“留着你家的银子买田买院子去吧,老子可不稀罕!”
刘管家道:“这位雍公子是我府上贵客,务请各位大爷放还。”
张清子理都不理,一手提着李太歌,策马要走。
忽听两人齐声喝道:“慢着!”一者声音粗厚,一者声音尖细,却是李贞卿与云氏下了车,见张清子就要带走雍和,心下着急,同时大喝。
张清子斜眼道:“怎么?”草草扫过李贞卿一眼,眼神没有停留,只当他是一个寻常脚色,眼光停在云氏身上之时,却再也移不开了,轻声赞道:“好美的小娘子!”
李贞卿拱手道:“这人是我的一位朋友,还请阁下释放。”
张清子却不理他,愣愣地瞧着云氏巧面,脸上神情痴迷。
云氏给他瞧得羞愧无当,低下头去,走上前几步,越过众武士形成的保护圈,咬牙道:“快放了他,要不然,要不然……”
张清子愣愣地不说话,鼠须汉子笑道:“要不然你便怎样?”
云氏蓦然抬头,举起手中的手枪,姿势居然颇为标准。雍和一上了车,嫌配刀配枪累赘,便即摘下,放在一边,云曾三次见王岿松李太歌开枪,知道开枪之前,先要扳动枪栓上膛,跟着双手牢牢握着手枪,右手拇指勾到扳机。
她瞄准张清子,手枪微微颤抖。
众响马一愣,跟着哄然大笑,连张清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鼠须汉子道:“小娘子,你在做什么?”
雍和心中大急,大声喝道:“喂,你快退回车旁,不要……不要乱来!”
云氏瞧了他一眼,重新瞄准张清子,声音嘶哑,颤声道:“快放了他……”
鼠须汉子哼了一声,便要挥鞭策马。
忽听一声极大的响动,枪口喷出一团花火,跟着张清子像是中了邪,身子打了趔趄,左肩用力一摆,像是一股无形之力用力推了他一把一般,身子翻身下马。
他右手本来抓着李太歌,身子向左侧跌落之时,还不及松手,竟将李太歌提在马背之上横置,自己却摔在地上。
鼠须汉子大惊,忙道:“清子,清子,你怎么了?”
张清子在地下不住吆喝叫骂,右手用力捂住左肩,鲜血却如同泉涌一般从指缝中流出。
他瞪圆眼睛,勉力站起身来,纵上马背,将李太歌推在鞍前,大声喝道:“是火喷子!我中了弹子。”
鼠须汉子朝摇摇晃晃的云氏瞧了一眼,心中又奇又怒,喝道:“点子扎手!喷子厉害!还是扯呼!”
众响马轰然答应,策马齐奔。
云氏大急,也顾不得再瞄准射击,跌跌撞撞朝前追去。
那鼠须汉子回头一瞧,尖声大笑,道:“好好好,小娘子要和我们一起回山!”解下悬在鞍边的一捆绳索,抖开挥出,笑道:“那就答应你好啦!”
云氏只见一条活蛇向自己飞窜而来,不明所以之间,已被那条活蛇缠住腰肢,跟着腰部一紧,身子居然飞起,朝前窜去,跟着那条活着在自己身上死死缠绕几圈,鼠须汉子一面纵马,一面回头,长臂伸出,揽住云氏纤细的腰肢,哈哈长笑,纵马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