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挡去风雨,却抵不住寒意袭人。
离月一偏头就看见穿尘胳膊上被神乐划出的伤口,有些深,在流血。
她抿抿唇,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后的棺材开始躁动。她连忙走过去,穿尘跟着她。
“搭把手,把棺材盖盖上。”离月说着,伸手去拿棺材盖。
还没碰到,穿尘啪的拍开她的手,“我来,你撑伞。”
他这一下打得不轻,离月快速瞟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憋着什么气。也是,无故被划伤是该生气。
她愣在那想。
穿尘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好笑道,
“快点,再磨蹭,你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离月听见,忙接过伞。看着他搬起硕大的棺材盖合上,小声叹了口气。
罗园长逆天道,枉人伦,吸食怨气延寿数年,若不日修炼成鬼王,此地成天然鬼市,遍地怨鬼,倾巢而出。可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她耗尽心血在檀香木棺材里画满镇压恶鬼的符文,为助他入轮回,应天道。
可惜功亏一篑,现下人跑哪去了她都不知道。离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走吧。”
“去哪?”
“吃饭。”
“也是,”穿尘笑起来,“我们离月为了演死人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可不饿坏了。”他把胳膊杵过来,给她完美展示了伤口。
“抱歉,”离月举高伞越过他往前走。
“诶,”穿尘赶紧跟上,弯腰低头躲进伞里。
离月趁势把伞还到他手上,这伞重,她手酸。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倒也很快下了山出了墓园。
“离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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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那?”
“不去。”离月想自己是无家可归又不是无处可去,没道理去他那。她随便找个酒店都行……
“你这样去开房恐怕不太安全。”穿尘挑起眉,意有所指般上上下下扫视她一圈。
开房?离月轻咳了声,坦然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葱白色寿衣里里外外穿了三件,即使干净整洁,这个点也实在像个游荡人间的鬼魂……
“凑满减,外卖订多了,”穿尘笑着朝她扬了扬手机,“帮忙解决一下?”
离月一眼瞥见他露出的小虎牙,莫名打了个寒颤,“行了,赶紧走吧。”
秋风瑟瑟,雨打梧桐,这天愈发冷了。
离月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穿尘看在眼里,三两下脱了风衣裹在她身上。
走了蛮久,一路无言。他想接着人就行,而她懒于开口,先前种种,便都很默契地不提一词。
穿尘家在城西别墅区,街道灯火通明,拐进院内,外卖比他们先到,孤零零被放在门口台阶上。
他收起伞,竖在门边,弯腰拎起外卖,开门带她进去了。
客厅电视还放着新闻,像是放了许久,却只循环播放着一条——黎家小姐预谋性自杀,黎家股价一夜暴跌,旁边还配了两张图,一张赫然是满身血污躺在庭院地上的她。
离月靠着楼梯杆,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穿尘没理会,自顾自走到餐桌放下外卖,随手关了电视,走回她跟前,上楼。
还是上次那间卧房。
穿尘推开门,倚着门槛,对她说,“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你这身晦气的死人衣服有多远给我扔多远。”
明明是很恶劣的语气,离月却直觉他只单纯厌恶这身衣裳,便点头应了,又道,“可我没换的衣服。”
“衣柜里拿。”
穿尘替她关上门,背靠着等了片刻,明明什么也没想,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来。
片刻,他下了楼。他知离月心思敏锐,若没听见他离开,怕是不安心。
果然。屋内。
离月杵在那歇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远去方起身去开衣柜。里边空荡荡挂着件白色衣裙和睡袍,白裙和她先前那件有些像,料子却更厚了些。
她犹豫片刻,还是取下白裙,睡袍虽舒适终究不太方便。
本想他最多做到此。只随手打开旁边柜门,里边却赫然放了高高一叠尚未拆封的贴身衣物。
她怔愣片刻,伸手取了套,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换上衣服,尺码竟都十分合身。离月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作何感受。
下楼。
穿尘早已包扎好伤口,换了身简单衣服,挽着袖口露出一节劲瘦的小臂,坐在饭桌前百无聊赖地等着,听见声响,便抬眼向她望去。
离月只觉他快速打量了她一番,最后颇为满意地对她笑道,
“不错,像个人样了。”
“……”
离月坐到他对面。
此时方凌晨五点,这个点吃饭只能算过早。
“甜粥还是咸粥?”
“甜粥。”
甜粥。穿尘微蹙起眉,找出单子,一边念一边把粥摆成一排,“花生,杏仁,红豆莲子,南瓜,绿豆,桂圆,黑米,燕麦牛奶,要哪个?”
“燕麦牛奶。”离月指了指摆在最后面那碗,见他点头,便小心翼翼推到自己面前。
粥是温的,离月吃得不疾不徐,却也很快见了底。
穿尘往前倾了点,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喊她,“大小姐,”
“嗯?”离月不明所以看着他。只见他扫了一眼桌上那排粥,问道,
“这些同为甜粥的,因何入不得我们大小姐的眼?”
“如果把配料选出来,”离月飞快和他对视一眼,斟酌说道,“我也是喜欢的。”
“不吃配料?”
“嗯。”她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
穿尘挑了碗桂圆的,三两下选出来便把粥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继续。
离月垂着头拿勺子慢慢舀着吃。吃着,拿眼瞟他,只见他在那认真挑杏仁。
匆匆一瞥便收回眼。这碗刚见底,他果然又把杏仁粥推过来。
离月默默接过,本要继续吃,却瞟见他准备挑花生。连忙制止道,“你别挑了,这碗就够了。”
“行,”穿尘收回手靠坐回去,散漫地对她说,“吃完赶紧去睡觉。”
“嗯。”离月从喉咙里应了声。
之后她上楼时,不经意回头一瞥,只见他随手拿了碗离他最近的粥,皱着眉吃得挺认真。
离月回到房间,关门时不经意瞟了眼窗外,空无一物却令她后背一凉,有人监视?
她恍若无事躺回床上,熄灯闭眼,凝神仔细感知那道目光。
她只觉来人毫无恶意,却不知在她主动探知中,他悄无声息释放出的神力渐渐没入她体内麻痹她神经。
不久,离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