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小丫鬟离去,许宣呆滞的表情在脸上持续了很久的时间,觉得思路有些理不清晰了。良久之后,他才转身朝着不远处许家的宅院看了看,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么……
不是怀孕了?
转角的地方,脚步声传过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妇’人说说笑笑的模样进入他的视线。因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做出莺莺燕燕的举动,倒是有些违和的感觉。不过,让人一看,就觉得确实是印象中媒人该有的样子。
其中一个‘妇’人走过来,抬眼看了看他,随手伸出手绢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下:“这位想必就是许公子了?好俊的模样。今日的事情,包给老身了。”
“是极、是极,我等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岩镇这边可是有口皆碑的……”旁边的‘妇’人附和着说道。
“你那些破事,就勿要夸口了。不过许公子,事成之后,可怎么感谢我们啊?”
身子靠得近了,许宣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倒也不是嫌弃,只是这样过程中,某些劣质的脂粉气息‘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让他觉得很不适应。目光稍稍越过人群,落在身后的地方,那边黄于升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隔着很远对他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烦躁的心态已经过去了,但是这个时候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本以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到得此时此刻以这样一种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女’人,还真是麻烦的动物呢。
那么,是放弃掉么?他这般想着,随后又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墙。有些决定便在心中做了出来。
……
正月里,岩镇比平素都要热闹很多,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人也会聊起一些比较热‘门’的话题。这一日,很多人口中的消息让人有些意外。
“许宣知道么?对、对……临仙楼的那个,居然到许家去提亲了。”
“这个不是很早之前就有过的说法么?他同许家二小姐可是关系密切的紧,又到了年纪了,这是迟早的事。”
“你知道什么?他这次提亲……嘿。”大概是为了卖关子,声音说道这里稍稍顿了顿。
“你说啊。”
“他可是向许家的两位小姐同时提亲的。”声音说到这里,带着几分‘艳’羡的感觉:“真是做的出来啊……”
说话的场合是在一个格局不大的小茶馆里,掌柜的坐在一边的地方,听着众人的言语,笑着摇摇头。
这里是岩镇的一隅,算不得繁华的地方,但是消息既然能在这里被人议论起来,那肯定是已经传开了的。茶楼之外是‘阴’沉沉的天空,云层翻动,日光已经三日不曾出来了。一场‘春’雨正在酝酿之中。
一个送菜的农家少‘女’从茶楼后院的地方走进来,大概是因为身子发育的快,有些老旧的衣物还来不及更换,明显短了一截的‘裤’‘腿’下方,‘露’出藕白的小‘腿’。
她沉默地穿过茶楼里谈天的人群,随后来到‘门’口地方。
“小竹,今日的菜钱你收好……”掌柜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从‘抽’屉里‘摸’出几块铜钱在桌上摊开了。
叫小竹的少‘女’点点头,安静的将钱收在手里。
“不点数一下么?”
“不用了,小竹还信不过陈叔么。”
掌柜的闻言笑着捋了捋胡须,随后问道:“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少‘女’小心的将钱收在一个荷包之中,荷包的模样很‘精’致,同她眼下打扮明显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陈姓掌柜目光在荷包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随后声音有些感慨:“前些日子白大夫看过一次,说是有些棘手……不过也不用灰心,白大夫的话也不曾说死,应当还是有希望的。”
“嗯,今日见过段叔,他也是这般说的。”小竹点头笑了笑。
陈姓掌柜想了想,从‘抽’屉里又‘摸’出几块铜钱:“老段那家伙,最是小气。今日怕又催了你‘药’钱了吧?这点钱你拿去,你陈叔虽然也没钱,但是必要的帮衬还是应该的。不要推辞了。”
“小竹今日是去还钱的,包括前两次的‘药’钱,都已经还清了。”
陈掌柜闻言,脸上表情稍稍愣了愣:“还清了?”声音说道这里带着几分狐疑:“你哪里来的钱?”疑‘惑’的声音里,有着几分警惕。
对于小竹的遭际,他是同情的。街坊邻里,这些年来,都知道她不容易。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早年客死他乡,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偏生这个少‘女’又出落得这般水灵,附近一带,对她的眉‘毛’垂涎三尺的年轻人可不在少数。按照先前欠下的‘药’钱,大概有几两银子了。说还清就还清了,对于小竹而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此,心中有些担忧,莫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好心人帮忙。”知道对方的担忧,小竹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随后想到什么,伸手冲茶馆里喝茶谈天的人群指了指:“他们说的什么?”
陈掌柜对于小竹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轻易不会说谎,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说的是一个叫许宣的读书人,最近提亲的事情。许家的两个姑娘,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姐妹‘花’,他倒是颇有胆气。”声音说道这里稍稍顿了顿:“你陈叔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想法……”说到这里,大概觉得有些失语,于是连忙打住。
“许宣……”
小竹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后有和陈掌柜聊了一阵。茶馆之内的闲谈还在继续,声音断断续续的落在她的耳中。
“那个许宣,先前不是当街打过人么?这事你们可曾听说?”
“倒是不曾,不是听说是才子么……居然有这种行径?”
“才子倒也未必吧?读书的人,都能算作是才子。”
“你知道个球,他真的打过人,是我亲眼见到的。”
说着一些颇有聊头的话题,这个时候,陈掌柜的心思也被吸引过去。因此不曾注意到身边叫小竹的少‘女’陡然间有些紧张的情绪。
“陈、陈叔啊……小竹回家了,明日再来送菜。”
少‘女’说完,急急地从茶馆出去。头顶之上,“轰隆”一声巨响。‘春’雷伴着雨点洒落下来。
“下雨了啊……”
她伸出素白的手在额上遮了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