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过来,过来呀,过来我就杀了他吧。”
巷子里先是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有人从两边火急火燎地冲上来,但是被紧接着响起的一句平淡的声音死死压住。
场面又陷入陡然的安静里。
许宣看了看身边的泼皮们,摇头笑了笑:“那个谁,去巷口的地方守着……这样的情况,被看到的话,大概会吓到小孩子。”
今次的县试,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问题,甚至事先也做了一些豫案,但是眼下的局面依旧是不曾料到的。这事到底是不是严知礼所为还难说得紧。今日燧发枪也是习惯‘性’地带在身上,准备到了考场之时再托人保管……幸好是带过来了。
众人的视线之中,先前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呃,这个时候虽然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他手中的东西颇为古怪,似乎是火器……
这个时候他缓缓地蹲下来,将枪口抵在胡九的脖子下面最柔软的地方,又稍稍用力往上顶了顶:“‘胸’口在流血,很痛吧……不过我是很认真的,他们如果再靠近,就杀了你好了。你那个拜把子兄弟,当时就是不信任我……你连他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真是可惜……要不你下去问问他?”
从容平淡的话语,许宣先前给人的,那种畏缩胆小的假象被瞬间撕破了。
“你不要‘乱’来。”
人群之中,有人说道。
“好,那么你们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许宣说着,拿目光示意了四周的泼皮们。几个‘混’‘混’们面面相觑了一阵,这个时候都有些说不上话。
“谁知道?”
许宣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声音从底下传来,许宣将目光重新落在胡九身上。
先前的一枪并不致命,在许宣抬起枪的当口,他有了一个明显的规避动作,不过即便如此肋骨却是伤到了。这时候他咬着牙看着许宣,随后眯了眯眼:“来杀我啊,就用那火器,大概不会很困难……但老子死也不会告诉你。”
“是不是还有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许宣目光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笑了笑:“你不怕死?”
“死?呵,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不就是眼睛一闭的事?老子、老子才不会怂!”
“说的也是。”许宣淡淡地点点头,随后手中的枪口猛地下移。
“不要。”
“嘭!”
“啊~~~”
短促的惊呼之后,又是一声枪响,胡九在猛烈的痉挛里,声嘶力竭地惨号了一声。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这些声音几乎是‘交’叠在一起响起来。
“很好。”许宣迅速的压着枪,在众人冲上来之前,飞快的将一颗钢珠压入手中的燧发枪里。
胡九因为痛苦的而扭曲的视线里,书生慢慢的低头看他:“看来痛还是怕的……”声音渐渐转冷:“谁让你来的?”
“没、没有人……”
对方也算硬气,虽然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办法问出结果,但是这些需要时间来做。他抬头看看天‘色’,虽然也没有过去多久,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县试如果正式开始之后,那么就无法再进入考场。对方的目的,大概也就是将自己的留住,无法参加考试。
原本猜的便是严知礼在背后做这些事情,但是眼下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像。
“不管、咳咳……不管你会不会杀我,敢不敢杀我,你都无法走出去……”胡九咳了几口血,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笑:“我们人多,你走不出去……而且,马上就要开考了。许宣,你完了……你这次的童试,呵、呵呵……”
“很好笑么?”许宣皱了皱眉头,稍稍撇了撇嘴。随后竟然慢慢站起身来。朝四周看了看,轻轻叹口气:“真不想到这一步,那么你们……”
“一起上吧。”
……
文会馆前人山人海的情景,喧哗声,吆喝声,打气、鼓劲、加油的声音,一响就是一大片。许安绮的目光在人群不断地寻找着,许安锦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也是一脸焦急。
“怎么还没来呢?”她口中低低的说了一句,随后朝身边的人问道:“黄公子,你同汉文说好的么?”
“对啊,昨日就说了的。这会儿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去……”因为许宣的迟到,黄于升眼下还无法入场,也有些郁闷:“已经差了下人去找了,哎,汉文这家伙……总是喜欢让人提心吊胆的。”
过得片刻,方元夫从不远处走来,迎着许安绮希冀的眼神有些沉默地摇摇头。
……
离文会馆不远处的一栋茶楼上,有人朝地下望了一眼,随后转回去。
“没来。”声音说着轻轻出了口气:“看来是不会来了。”
“是么?”他对面的地方,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往身前的茶碗里倒茶水,闻言有些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呃,李毅……你这是何意思?不是你安排好的么?”说话的人皱了皱眉头:“马上便是入场的时间了,莫非还能有变故?”
他对面的地方,李毅将茶壶在桌上搁好,朝外面看一眼,随后努努嘴:“那个,便是许安绮么?”
先前说话之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随后点点头:“那个湖绿‘色’衣裙的是便是她了,身边那个是许安锦。”
“也不怎么样嘛……”李毅撇撇嘴,又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李贤就是看上她的吧?”声音说着“呵呵”地笑了两声。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李毅笑了一阵,脸上的表情才认真了一些,望着对面说话的人:“王兄,今日对付的人是许宣……”
他对面的地方,叫王森的人愣了愣,随后说道:“是啊,但有如何?”
“他是许宣啊,你不知道么?你还问这些……”
“……”
“前几日,严知礼……好吧,严大人已经取消了他应考的资格,但是他只不过去拜访了一趟,就让咱们大人收回了说法。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王森闻言,沉默着没有接话。
茶楼之中,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几个老人也在喝着茶。
“茂秦公,汉文说今日可能会出现变故。应该不会吧?”蒋通保喝口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按理说,严知礼眼下是一县之尊,做事情会考虑影响。若真是在这上面为难汉文,老夫是不答应的。”声音说道这里,稍稍缓了缓:“当然,汉文怕是多虑了。”
谢榛在旁边,矍铄的身形做得笔直:“不好说。先前严知礼就曾取消他的应考资格,若不是陛下的信……”说到这里,谢榛有些感慨地朝外面看看:“无论如何,老夫守在这里,如果真的发生汉文所说的情况……”
“哼,老夫可没有真的老眼昏‘花’。”
他们几人说话的当口,李毅端起手中的茶杯,“啧”地抿了一口,随后将滚烫的茶水咽下去,舒服地叹息了一声:“李贤栽在他手上,刘守义器重他……咱们大人被他几次三番‘弄’得无法下台,他杀了李三……等等等,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想一想吧,许宣此人肯定不简单……”他说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严知礼那个笨蛋……”
前一刻还在叫着“大人”,但是下一刻就喊对方笨蛋。王森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几许复杂的神情。
“不过,你知道严大人并不希望他应考。”
“我知道啊,所以这次童试……”李毅笑偏头看一眼王森,声音跟着落下来::他绝不会考的。”
“来,喝茶、喝茶。”
王森皱了皱眉头,低头望着眼前的茶水,过的片刻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莫非……还有后续的动作?”
“当然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便在这时候……
“汉文,你终于来了……”
楼下传来一声‘女’子惊喜的呼声,王森的脸上猛地一愣,不可思议地朝下面方看过去。
李毅端起茶杯,“呵”地轻笑起来,但余光也不由地朝茶楼下面看了看。
书生一袭青衫破了几道口子,看起来像是同人动过手的。腰际有些血渍,脸上也青肿了一大块,显得颇为狼狈。
少‘女’见到他的模样,惊疑不定地捂着嘴巴。方元夫皱着眉头走过来,小声地问了一句。
许宣摇摇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目光惊骇的黄于升:“这些事情,回头再说……先去考试。”
许安绮在一旁问道:“汉文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和谁打架了?”
许宣闻言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心情不好,而且也并不想将少‘女’牵扯进来,因此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许安锦急急的过来,抓一下许宣的手,旋即意识到这般场合里,这样的举动不太妥当,松开之后问了一句:“汉文,受伤了么?”
“不是我的血。”
“那、还能考么?”
许宣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大概可以的吧。”
茶楼里,李毅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眯了眯,喃喃地说了一句:“真是意外,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般好的身手。好险……差点就失误了。”
过得片刻,下面陡然传来一声厉喝:“许汉文科场舞弊、科场舞弊!”
声音传过来时,李毅冲着对面惊疑不定的王森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
茶楼底下,气氛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