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能请问一下这张毯子上画的是什么故事吗?”矮人的挂毯,尤其是叙事挂毯,历来都不是随意创作,看似装饰性浓郁的画面背后总是会有这可以被叙述的历史事件或情景。制作这种挂毯本身也是他们记录自身历史的一种常用手段,只是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偏装饰意味更浓些。
“唔,我看看我看看。”似乎是在和猫妖精的拌嘴中激起了活力,这间店的主人没有了刚开始时那种爱答不理的样子,从椅子中离开走了过来。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副单片镜,就是珠宝师们为了鉴定宝石的内部纹理所使用的长筒镜,这不禁让人怀疑她的视力要有多糟糕才会使用这种镜子来看挂毯。
结果,矮人来婆婆在看了两眼后也发现了手里的镜子似乎那里不对,将其收回宽大的袖子里后又拿出了另一幅正常的单片镜,“啊,抱歉,上了年纪就会拿错东西。刚才那副镜子是我家老头子的,他活着的时候是珠宝师,死了之后大部分工具都给了徒弟,只有那副眼镜留给了我做纪念,别见怪。”
起司略微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如何继续这种谈话,不过当他看到对方手指上那三四枚放到人类国度里可以让所有贵族打破头的宝石戒指后,那点犹豫就不知怎么的消失了不少,“我也认识一个珠宝匠,不过他的手艺肯定没有山之子的工匠那么好就是了。”
“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可不会有什么好处,我不是珠宝师,只是个卖毛毯的老太婆。而且,宝石的美丽又岂是人类或是矮人能够驾驭的?不论怎么切割,怎么打磨,都只是在暴殄天物罢了。把自然里取得的东西稍作加工就说成是自己的作品,这怎么好开得了口?要我说,还是毛毯这样的东西才更称得上是个人的创作。这个道理我和他争了一辈子,谁也没说服得了谁,只能等我也去了那里之后再跟他争了。”女主人边检查着挂毯边说道。
“这话说的不对,宝石,挂毯;石头,毛草;矮人,人类,都是一样的东西。人死了,化成灰,灰又变成石头,变成动物的皮草,有什么差别?”
凯拉斯的话可能并不是故意在抬杠,对于不完全生活于这个世界的妖精们来说,这个被人类和矮人当成是现实的世界或许确实如此。他们从自己的角度看到了太多的个体和群体的兴衰更迭,时间在他们看来也许只是被刻在车轮上的刻度,任凭其旋转的快慢,终究也没离开这个圈。
“当然有差别,宝石上可没法编制入故事。”矮人老婆婆没有被猫妖精有些超然的看法所带走,她不急不缓的将眼镜折好收回袖子里,然后看向起司,目光在那身灰袍上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能确定的是,这幅毯子里记载的是有两个人类帮了一支矮人并得到了他们的感激。但究竟是哪一支矮人以及到底得到了这两人什么帮助,就不是能从挂毯上知道的了。如果这个故事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可以代你问问织毯师,他们会清楚的。”
没过多久,几个矮人就走近了店里,听话头是想要买一副挂毯送给什么人做礼物。店面的大小是按矮人的体型设计的,里面要是站着三个人类多少有些拥挤,为了不打扰人家做生意,几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这家店。
不过出来之后,起司的眉头又有皱起来的趋势了,因为他没想到,询问挂毯里的故事,还是一项收费服务。也是,这种事情说起来轻松,涉及到的却是矮人的历史,要专门去拜访那些深入简出的织毯师可能花销还要更大。
“又一笔额外支出。”询问的费用,其实并不算多,但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们花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这座城市就像一座宝库般蕴藏着大量吸引人的珍宝,只是每一个珍宝都需要付出名为货币的代价才能取走。可要让起司放弃探寻那段明显与灰袍有段的故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
“刚刚那间店的商品上,是不是有魔法啊?”在法师开始考虑怎么赚钱的时候,阿塔突然向他询问道。这问题挺奇怪的,因为拥有妖精视野的阿塔理论上可以直接看到大部分的魔力流动,如果挂毯店中的商品具有魔力,她不会这么犹豫。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让另外几人直接放下了心,甚至还笑了出来,“如果没有魔法的话,为什么我会非常想把它们买下来?连现在走出那家店还是如此,这肯定是非常强力的魔咒,用来引导客人。”
“这个嘛…”起司还在思考怎么向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解释这种所谓的魔法时,剑七已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阿姑娘说的一点没错!那店里的东西确实有魔法,非但有,还很强。不,应该说是世界上最强的几种魔咒之一了,因此也根本没什么人能抵御得了。偏偏就因为没人能抵御,这魔法也就不是魔法,而是常态。既是常态,也就不算是投机取巧的去骗人,只能怪这世上的人太好骗,太容易上钩。您说,对不对?”
法师笑着摇了摇头,他懂剑七的意思了。至于女剑士,她的表情还有些迷茫,但经过凯拉斯的解释很快也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她的脸略微泛红,似乎是因为自己这么轻易的就中了魔咒的影响而感到羞耻。其实她完全想多了,因为中这魔咒没什么好羞耻的,况且她还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件事,这世上没有中咒的自觉或是知道自己已经中了魔咒还不以为然的人比比皆是,可这能怪他们吗?只能说,不愧是世上最强力的魔咒之一啊。
“不管怎么说,看来我们得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赚些钱了。这地方其它的东西都不好用,唯有金银才是硬通货。”起司的话,是总结。有想要的东西不可怕,也不会因为他想要的是一段故事,阿塔想要的是一块挂毯而有区别。
关键在于,要搞清楚代价,当金银成为目标的时候,为了得到目标,该付出的代价又会变成什么呢?
一行人慢慢朝前走着,唯有猫妖精有意无意的落后了几步。他的目光悄然穿过喧闹的街道,穿过房屋的阴影,落到某双眼睛上。
“怎么了?”阿塔发现了凯拉斯的异状。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其它猫。”
“也是,猫妖那还是猫,该发情的时候,他也得…唉!别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