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斗(八)
三昧真火轰得一下反噬回来,饶是言欢迅速抬袖遮面,也被逼的往后退了一步。
言欢恼怒地甩开袖子,鸣玉正静静立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他身姿挺立,手中的酒都没有洒出分毫,显然就没有将自己喷出的三昧真火放在眼里。
言欢心里打鼓,自己是魔族的首领,可是对上从未交过手的鸣玉,却还是有些没有把握,同样都是修习火灵,他已经不知道到了何等程度,只此一招,就已经见出了分晓。
“小丫头,动不动喷火,难看的紧。”
鸣玉微微摇头。
言欢冷哼,上前来,“你欺负一个小孩子,就好看了?堂堂青丘之主,万兽之王,逼着一个小孩子,就不难看了?”
鸣玉也不恼,抿唇而笑,“本君哪里欺负他了?”
他转眸又去看缩在尧月怀中作鹌鹑状的桓郎,紫色重瞳微微转动,“是只小狐狸?”
言欢听见他这样问,心口忽然一紧,鸣玉这人狡诈得很,难道会聪慧到此等地步吗?不会发现什么吧?
她紧张地在原地拼命绞尽脑汁,想找一个万全的法子出来,既让鸣玉不察觉出小狐狸的身份,又能够快速脱身,不再同这只狡诈的狐狸费神。
“正好,本君那里正缺一个侍剑的小童,这只小狐狸本君要了。”
鸣玉立刻就动手,伸手要去抓小狐狸。
尧月忽然抬手,玉白的手抚在了桓郎的脑袋上,微微侧身,状似无意地躲开了鸣玉上前的手。
鸣玉像是这才看到眼前的人一样,目光落在了尧月的脸上,面容妍丽,眸光微垂,眉眼间若有若无一抹桃色粉光,像是春光在流转。
刚才就是这个女人手刃了天帝,一招美人计,虽然不高明,却是用的正好。
光一个跟逝去的天妃有三分相似的芙蓉小妖,就得到了天帝的宠爱,养在了灵气宝地太液池里面几万年。天帝能够为了大局不得已舍去了芙蓉小妖,可见是个有自持力的,却在见到了这个女子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刚才察看过了天帝的伤势,明显就是一心求死,否则凭着天帝的修为,一定是可以支撑到西王母的到来。
这其中又是有着什么样的缘由能够让天帝一心求死?倒不像是什么迷惑之术,天帝的心智,又不是一般的神君,是个城府极深的。
所以说,眼前这个貌美的女人是个谜,危险的谜。
他对九天的事情兴趣不大,死了便死了,早就该死了。
不知道为何,他对那位天帝总是没有多大的好感,即使这些年里,那位天帝对自己礼遇有加,不曾有半点亏待和懒怠,赏赐像是流水一样,总归是没有断过,所以他才会从青丘的狐狸洞府里重新出来了,不再整日的闭关修炼。
鸣玉忽然间就觉得有些兴味索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一边,又落到了支着两只尖尖黑耳朵的小狐狸上面。
比起这个大美人,他更对这只小狐狸感兴趣。
“桓郎是吧?本君那里还有许多的酒,各种果子酒都有,比美人酥,雪里香更香的也有,可愿意跟着本君回青丘去?青丘那里有许多同你一样的小狐狸,春夏看山花遍地,桃花长林绵延数十里,秋冬桃花也不会败。”
鸣玉打开了手中的扇子,轻摇起来,那诱人的酒香更浓郁了,随着扇风飘到桓郎的鼻子里。
言欢同尧月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都低下头去瞅着小狐狸桓郎。
桓郎从尧月的怀里深处爬了出来,两只爪子紧紧趴在尧月的肩头,偏着黑黢黢的小脑袋看着鸣玉,眸子滴溜溜的转,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青丘迟早也会是我们的,狐君你还是回去好好守着吧,这一次是九天,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了青丘!”
他的身量虽小,可是说出的话却是极有气势,脆生生的掷地有声。
鸣玉一怔,抚扇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里透着快意,惊起周围树林中的栖鸟,扑扑地飞过。
“好!本君等着!果然是魔族养大的小狐狸,还未及冠就敢有此青云之志,好!”
桓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脖子缩了回去,小脑袋枕在了尧月的肩窝里,蹭着尧月柔软的脸庞。尧月抬手拂过了桓郎的脖子,将他提回了自己的怀里。
言欢只觉得鸣玉怕是喝酒喝得傻了。
若是他知道这个朝着自己大吼着要抢了他的国土,血洗了他国土的小狐狸其实是他的儿子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还笑得出来,还会不会夸桓郎有青云之志。
很是期待那一场好戏上演哪!
可是一看到了自家姑姑,言欢又把自己的心思给收了回来。不能让鸣玉知道桓郎的真实身份,否则重生之后的姑姑,到时候如何能够逃脱他的魔掌?
言欢宁愿姑姑重新得一世长长久久平平淡淡的安稳,也不愿她再过上以往被狐君鸣玉囚禁的日子。
“你有完没完?九天上面现在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你还不快点上去乘势再搅得更乱一些?”言欢走到鸣玉的身边。
鸣玉身量颀长,言欢成熟得过早,立在了鸣玉的面前,需要抬头仰望着鸣玉,才能看清楚他的神色。
她压低了声音,一挨近鸣瑜,又闻到一股幽香,不似美人酥的霸道和妖媚,清新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香甜,这味道让她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温泉池子底下,他抱着自己,教自己法术的日子,“狐君莫不是已经忘了当年我母亲的死了?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尧月是怎么死的?若不是九天咄咄逼人,东海龙王又怎么会手刃亲女?”
说完,她也不去看鸣玉的神色,退到了尧月的身边,远远地望见了天边一道彩云,快速行来。她挑眉一笑,神色清冷,虽是笑着,语气却冷了,“快瞧瞧是谁来了。”
鸣玉回过头去,那道由远及近的青色身影,正是青卿。
她满脸不加掩饰的焦急,一跃跳下了云头,上前来就抓住了鸣玉的手腕,带着哭腔颤声道,“帝君,帝君,你可还好?让我看看,有没有被伤到?”
她慌乱地抓着鸣玉的衣裳,要检查着鸣玉是否有伤。
鸣玉皱起了眉,抓住了青卿慌乱的手,“无碍。”
青卿听他声音沉稳似平日,这才放下心来,“帝君,我听说天帝薨了,匆匆忙忙赶到九天的时候,才知道帝君你追着魔族妖女出来了,我不放心帝君,特意赶过来看你。幸好帝君你没事。那魔族妖女那么厉害,连天帝都能弑杀了,不能小觑,帝君你已经将养着太久了,又没有带着一个侍从出来。”
青卿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抬起含泪的眸子,却发现鸣玉根本就不曾在听着自己说话,他正转头看向了身后。
顺着鸣玉的目光望过去,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帝君……”
听见青卿幽怨的声音,鸣玉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推开了青卿,自己招来一朵云,跃身而上。
“帝君,等等我!”
青卿在身后赶紧追上去,也不知道为什么鸣玉就发起了火来,一边心惊肉跳地反省着自己今日是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出了错,露了端倪,是不是就让鸣玉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他突然间就变了脸。
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鸣玉的玄色背影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追不上了。
青卿心里又气又怨。
鸣玉已经喝了忘情酒,在酒坛子中浸泡了这么些年,确确实实再也不曾见他提起过尧月,也不再是整日里醉生梦死,只不过是时常小饮几杯,虽然酒瘾比以前大了许多,可是只要他喝得越多,便会忘记那些让他痛苦的事情越彻底。
可是为什么他都忘记了那个龙女,却还是对自己这般冷淡?
她可是他的夫人啊!
是他从九天之上骑着毕方鸟,迎娶回来的正夫人啊!
既然他自己选择忘记了尧月,也已经忘记了尧月,为什么不能给她青卿一个机会?明明是她先识得了他,他从一生下下来,祥云缭绕,她带着兄弟姐妹们从九天之上,不畏辛苦道贺。他们的婚约也是从那个时候定下的,为什么偏偏就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低贱龙女夺得了空子,将鸣玉的心给勾了去!
难道说,真的只有伤害,只有得不到才能够让男人永远记着,永永远远的放在心上?
想到二姐说的那句话,一个死了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你永远都别想斗过一个永远活在男人心里的女人,只有让那个男人忘记才好。
所以她才会哄着,引诱着,明里暗里的制造了机会让鸣玉喝下了忘情酒。
忘情酒,就像是蛊虫,能在体内保存着,尤其是以其他的酒不断养着,便会越来越强大,吞噬掉鸣玉所有痛苦的事情。
苦等了一万年了!
青卿恼怒地剁了剁脚,身子陡然间失去了平衡,落到了地上。
还没有爬起来,就被人一脚踢在了肚子上,疼得她趴回了地上。
“青鸟。”
阴冷的声音响起,一个冰凉的东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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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