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月五

狐君,叫我女王大人!斩月(五)

“啊——”

“不,不要,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青卿惊恐地一连串尖叫,惊飞了湖中憩息的鸟,成群地水鸟跌跌撞撞从丛生的芦苇中飞起。她的嗓音又尖,像是一把刀,快速地刮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惊得她们心惊肉跳。

“夫人。”

旁边的侍从们赶紧上前去扶住拼命往后缩的青卿,因为她所躺的这张榻离着湖边很近,若是随便乱动一些,就极有可能掉入湖中。

青卿抓过身边扶着自己的丫鬟,将她抵靠在自己的面前,惶恐道,“快点把这个怪物赶走!快赶走!”

丫鬟们莫名其妙。

狐君的夫人说风就是雨,变脸得忒快了些。

她们立刻就抬着青卿,快速离开了湖边,只剩下了桓郎一人立在树阴之下。

湖中沉静下来的湖水,映出了蓝天白云,也倒映出了他此刻的样子。

他不禁皱了眉,蹲下身,细细地瞧着湖中的自己,平凡至极的面容,很正常啊,也谈不上丑的能够让人心生畏惧啊。

尤其是能吓得青卿那种心狠的女人变色成了那副样子,跟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魔物一样。

忍不住抬手摩挲着自己的脸,他图着省事,也想能够用着女人的身份能够引出那个妒妇青鸟来,因此随意变了个女人,没有想到还是被鸣玉抓住的时候那副样子。

桓郎慢悠悠地站起身,扫了一圈四周,顺便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子。

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入池中,溅开白色水花一朵,层层圈圈的水纹荡漾开来,蓝天白云的影子都变得破碎起来,包括着桓郎的影子。

等着水波平息下来的时候,水中倒映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赤色眼眸如火,眼底似有荧光跳跃。

桓郎抿唇而笑,碧波之中映出来的英俊男子也抿唇而笑。

鸣玉当真那点法术就能够困住他吗?

他的肉身是重塑的,在尧月的强压之下,他早已经能过自如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紧要之处,锁灵气什么的,只要他运功,便可以解开禁止,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正好,今日狐君鸣玉出了青丘了。

狡诈狐狸看的他真紧,几乎将他身上所带的那些宝物全部都搜刮走了,害得他想扔一些堕仙池边上生长出来,专门对付这种所谓正仙的毒粉都没有了。不然撒一些给那个青鸟,让她面容尽毁,让她彻底死了还想要霸占着鸣玉的痴心妄想。

他暂时还不想玩死青鸟,他要让她得不到,爱不到,最后看到鸣玉都会害怕,都会做恶梦,都会后悔自己来了这个世上,嫁给了鸣玉。

这些东西,盘桓在了桓郎的脑中许久,一千多年,每当尧月的神识弱的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的时候,他戚戚惶惶的时候,就靠着这些恨意,坚持下来了。

桓郎掰着手,一个一个算,第一个是青鸟,第二个是初尘,最后一个就是鸣玉。

从林荫中走出来,阳光刺眼地紧,照的桓郎有一瞬间的恍惚。

“鸣玉就是一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小人,用尽了心机,就是一个大骗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内力全部都是黑心黑肝黑血。我恨他,我跟他势不两立!总有一天,要用他青丘帝君鸣玉的血来祭鬼车!”

这些话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深处浮了出来。

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啊。

当初他刚刚具备神识,整日里就听见尧月的神识深处的怨气,这些话颠来倒去的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尧月最恨的人,自然就要放在最后面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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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魔族果然信守承诺地将临渊的洞门大开,迎着九天的天帝众仙参与魔族的重大节日中元节。因为阴气重, 这一日,也是阴间的府门大开,百鬼出行之日。在临渊,也是魔族众人体内的魔性蠢蠢欲动的日子,魔性大发,千魔乱舞。

可是,尧月请帖是送了出去,可是真正敢来的, 居然只有三个人。

天帝,晏黎,鸣玉。

只有这三个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三人本就是三界之中灵力的佼佼者,有资本也有胆气敢进入魔族之窟。

尧月亲自引着天帝夙笙入座。

他坐下之后,倒是看了一眼主位,尧月会意,“请天帝稍等,这次中元,由魔君亲舞一曲,护佑魔族后辈中的魔性苏醒,成功渡魔。”

夙笙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尧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成魔,有一部分是乱了神识,有一部分却是天然体内就带着魔性,需要用古老的仪式来唤醒。”

“本君倒是头一回听着这样的说法。”声音清朗的是鸣玉。

坐在夙笙旁边,一直都冷着一张面瘫脸的晏黎侧过头来。

尧月便投去一个温柔的笑,“花神殿下,可是何疑问?”

晏黎冷漠地转过头去。

吃了这样的冷钉子,尧月倒也不气恼,莲步袅娜地步下了台,行到了祭司台后的一处屏风之后。言欢正静坐着,镜子中倒映出她忧郁的脸。

言欢近日都思虑着桓郎的下落,走神都是常有的事情。

尧月的目光扫过了还摆放在桌子上叠放地整整齐齐的衣物,沉声道,“欢儿,离着大典开始已经时间不多了。天帝都已经到了。”

温和的晨光中,她的睫毛像是细密的羽扇,闪着紫色的光芒,轻轻地扇动了一下。

呆若木偶的言欢终于有了反应。

“姑姑,我不想跳。”

尧月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你不能不跳。”

她的声音很冷,像是骤然刮起的凛冽朔风,冻住了言欢的全身。

尧月亲自上前,将那套祭司的衣裳抖开,晨光顿时就黯然失色了。烟霞一样璀璨的裙边,又像是水中卷起的层层堆堆的飘逸浪花。

尧月的手按在了无动于衷的言欢的肩膀,强大的压力迫的言欢突然间站了起来,夺过了尧月手中的衣裳,扔到了地上。

“不!”

“我不想跳!”

“姑姑,为什么我要跳给我的对手看!外面那些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将桓郎绑走的!我只想冲出去用火烧死了他!”

言欢手中的三昧真火因为怒气,控制不住地跳跃在指尖。

尧月的眸光中透出失望来。

言欢梗着脖子,吼出了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话,“姑姑,桓郎是你的儿子啊,是你的亲生子啊!天底下没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你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是不是!其实你早就恨不得他消失在你眼前,永远别回来才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