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军官不好惹 / 番外2/看书阁
那一日,传闻中疯癫不思上进的逍遥王冒雨骑在宫墙上,正指挥着一群太监宫女往墙上递油毡,焦急万分地给亲手种植的冬瓜南瓜北瓜丝瓜黄瓜等等宝贝们遮风挡雨。
一不小心瞅见不远处的护城河内有一抹红绡随浪翻涌,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污浊的河水卷至宫墙根儿的污水渠内。
那一天,另一时空的鹭岛,雨下得缠缠绵绵,一切景物俱迷迷蒙蒙隐入脉脉雨丝中。
辛果儿从污水渠中爬起来时,这一时空的北越都城亦被漫天细雨密密笼住。
十六岁的少女,稀里糊涂爱上自己的哥哥,表白遇挫,选择吞安眠药了解生命——许是上天怜悯辛果儿的痴傻,幽幽中将她那一缕芳魂渡往异世,让她在这个叫做北越国的地方悠悠醒来娴。
站在污水渠内,懵然四望,朦胧雨雾中,一不小心,瞅到骑在墙头上的北越逍遥王越篱。
越篱住的这所院落,远离皇宫政治中心,地段极其偏僻,偏僻到爬上院墙便可以跳到宫外。
逍遥王对下人的管理是很稀松的,想逃跑、或是想溜出宫去玩儿,要是不嫌墙外就是护城河分流污水渠,随便跳奠!
从皇宫正门进入,来到越篱的辛夷坞,就算越曜的汗血宝马抡圆了鞭子跑,至少也得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时间,足够越篱骑在墙头上指挥着他的贴身心腹护卫、武艺高强的赵从容大哥从容不迫跳进护城河边污水渠,从一泡烂稀泥里拽起辛果儿,又拽起南郡公主的陪嫁宫女紫菱。
将两条小泥鱼似的女娃娃拦腰打了个捆儿,用绳子吊上宫墙,顺手往墙内冬瓜窝里一扔,干净利落,野蛮粗鲁!
辛果儿足足用了两分钟时间,才想明白自己确实已经光荣加入二十一世纪浩浩荡荡的穿越大军,正准备打听一下刚刚从墙头上跳下来的俊俏红衣郎,她怎么会掉进污水渠,忽听外面一阵大声唱传:“皇上驾到——”
“皇上?”越篱唇角微微上扬,红衣猎猎站在冬瓜藤边喃喃而笑,“灭了南郡,从此不为属国,可不是要称帝么。”
微微侧首,瞟一眼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泥人儿,对边儿上吩咐道:“带她们去滑汤池沐浴,拿两套上等宫装给换上——”
“可是——”越篱的内室宫女采幽面有难色,打着伞站在越篱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滑汤池是御赐给王爷您的,这两个人身份不明,说不定只是两个不小心掉进护城河的草民,要是让她们享用滑汤池,恐怕会招惹来亵渎的罪名啊!”
“草民吗?”越篱转身,宽袍广袖猎猎逸动,眼眸微眯,吟吟浅笑,“我看不像——”
转身,边走边大声叮嘱:“我先去接驾,木樨带两位姑娘去滑汤池,动静儿别闹太大!”
“是,王爷请放心!”
一名身着枣红色宫装的年轻宫女精明干练答复着,嘭地撑开手中一顶大油伞,微笑着对辛果儿和紫菱招手,“两位姑娘,请跟我来——”
辛果儿身上又是泥又是水,臭烘烘糊了一身,站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
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想赶紧找个遮风避雨又暖和的地方先缓过劲儿来再说。
听到木樨招呼,连忙点点头挤到她伞下,“谢谢你!”
紫菱对主子向来形影不离,见状立刻跟着挤进伞下。
空间有限,两个泥巴蛋子这么一剂,一个不小心,身上的臭泥糊顿时蹭到木樨干干净净的宫装上。
“哎我的衣服!”木樨惊呼一声,柳叶细眉蹙成一疙瘩,索性咬咬嘴唇儿一跺脚,把油伞塞给辛果儿,“撑着,跟我来——”
其实,抢了人家的伞,让人家提着裙子在雨中跑,辛果儿听不好意思的……但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当下情况特殊,她和这个暂时还没顾得上对话的紫菱都是一身湿泥,冻得牙齿直打颤儿,话都说不囫囵,实在不宜再淋雨受凉。
这位木樨姑娘看起来貌似是个爽直性子,好打交道,一会儿缓过劲儿了聊聊,没准儿还能发展成来到古代后的第一位朋友呢!
滑汤池,位于辛夷坞偏殿旁边,依傍芙蓉池而建,白墙青瓦,清清爽爽的八字顶厦屋,人在里面沐浴,推开窗户,入目的是碧波万顷,上有芙蕖挤挤挨挨,春夏秋三季皆是珍珠碧盘的美景,到了冬天,一池白冰,非但丝毫不显颓败,反倒令人顿觉视野开阔神清气爽,万千气象皆蕴于胸怀之中,无限快哉。
辛果儿和紫菱进了清厦屋,横在眼前的是一大汪乳白色的热水,靠近鹅卵石砌就的边缘,有三处泉眼咕嘟嘟往外趵热水,分明是活泉眼。
辛果儿顿时挑挑眉头笑了,呀嗬,这地方不错,圈了个天然温泉水当沐浴房,够奢侈!
二十一世纪的辛果儿,贵为天家之女,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温泉当然算不得什么。
可是说实在话,乳白色的天然温泉,挖空了脑袋搜索一遍,上辈子还真是没见过!
屋里热气氤氲,两个刚从护城河污水渠里冒出来的泥人站在这里,别提多暖和多舒服了,要是跳进水里泡个澡,啧啧,恐怕骨头都得舒坦散架!
紫菱小声咂了咂嘴唇,“这么干净的水,咱们两个浑身臭泥跳下去,真是暴殄天物啊,嘿嘿……”
“那你就站旁边儿看着,我先下去了!”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辛果儿一个鲤鱼打挺,一头蹿进水里,倏忽钻入水底,然后又冒出来,摇头摆尾游得那叫一个快活自在!
“啊公主——”紫菱尖叫一声,立刻捂住嘴巴,惊恐地指着水面打哆嗦,“你,你你,怎么没沉下去?”
这话说得……辛果儿闷闷不乐撅起了嘴巴,“紫菱,我跟你有仇吗?你盼着我沉下去啊?”
“不、不是!绝对不是!”紫菱急的眉毛都红了,偷偷瞟一眼站在池边的木樨,见不好说话,于是只好扑通一声也跳下水,顺着岸边浅水往辛果儿那边走。
走过去了,估摸着木樨应该听不到她说话,这才压低嗓门儿小声嘀咕:“公主,咱们现在身处何方还未可知,奴婢不敢贸然喊你的名号,以防招惹来祸端,先跟公主告个罪,您多担待——”公主——辛果儿挑挑眉头,污水渠里爬起来的公主……够狗血!
辛果儿这时候才刚穿越过来不到十分钟,当然还没有来得及从紫菱嘴里掏出身份之类的杂七杂八狗零鸡碎,不过既然她辛果儿贵为公主,却从污水渠中爬出,其中必有蹊跷,暂且还是先稳住局势的好,然后再慢慢了解情况,才能做出进一步的生存计划。
于是当下笑眯眯地拍拍紫菱的肩膀,“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同是污渠沦落人,紫菱,以后我们还得相依为命呢,说话就别这么客气啦!以后喊我果儿就行,嗯?”
“那可不行——”紫菱慌得连连摇头,认真地想了想,作出决定:“以后有人时我喊你姐姐,没人时还喊公主!”
连忙又补充一句:“奴婢可不是妄想攀附公主的富贵,只是时局所迫,万望公主见谅才是!”
富贵?——上一世倒是生在了第一贵的人家,可结果呢,父亲严格苛刻,母亲没见过,大哥离家出走,三哥倒是对她好,只可惜在家时间太短。
后来好不容易回家,她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一时没能按捺住悸动,壮着胆子向他表白,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顿义正言辞的训斥!
一瓶安眠药,一把一把地吞下,原本只求一死,不料异世醒来,却身在污水渠!
辛果儿苦笑一声点点头:“我还有什么富贵可言……就照你说的来吧!”
那一天,越篱送走越曜后,坐在花厅内凭栏观雨,默默地布了明前新茶,寥然自饮。
木樨领着洗漱干净、换了新衣服的辛果儿和紫菱走进花厅,轻声打破沉寂,“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为两位姑娘沐浴更衣,请问该如何安顿二位?”
窗外雨丝脉脉,细细密密落在在树木花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声声拨弄心弦。
水晶球穿就的帘子被两只鹤嘴勾高高挑起,屋里不知焚了什么香,袅袅娜娜的烟雾从雕刻了独角瑞兽的金盏子内蒸腾而上,幽幽缭绕着消逝在菱花木格支起的窗口。
越篱就坐在那扇寂静古朴的窗户下,眉目如水,岑然清明。
一身红衣毫无浮躁之气,反倒衬得那张清瘦的面颊更为清隽儒雅,眉眼间蕴着一股淡淡忧愁,天生一双桃花深眸,幽深得令人情不自禁对其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