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住持问了问我和尹当之间的事,我半遮半掩,真真假假地说了说。主持没说什么,只深重地摇了摇头。
初一,庙里比平日热闹了不少,除了单纯来烧香拜佛的香客外,还来了一个“大客户”,这个大客户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必定会来这寺庙做一场佛事,以保自己及家人长寿、公司顺利,大吉大利。
据说这个“大客户”是一个亿万富翁,至于一个亿万富翁为什么会来这么一个小寺庙做佛事,这得靠住持一个干妈的本事。所谓干妈,说到底不过是一些稍有势力,或者比较有人脉的佛教信奉者,行业里俗称居士。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般小寺庙的住持能不能赚钱,得要看跟随他的居士的数量以及能力,居士数量越多,同时又有号召力的话,那住持赚钱就越多。当然,运气稍好的住持,也会遇见年轻女居士,比如30来岁的有钱少妇,运气再好一点,嘴巴能忽悠一点,和有钱少妇同睡一张床,身体彼此集合,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完事之后,有钱少妇还会给住持拉来客户,对于住持而言,简直是零本万利,爽中之爽!
更离谱的是,在某一个省某一个市某一个小镇,存在着这么一个现象,女方家长表示,闺女要嫁就要嫁和尚,什么要嫁就嫁灰太狼,一边凉快去。为什么?因为在父母亲的眼里,和尚比一般的上班族赚的钱多,更懂得享受生活,也会给自家闺女带来不一样的将来。
绕远了,回归主线。虽说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有亿万富翁的佛事,但都是委托人来,委托人正是本寺住持的干妈以及一个司机。所以,对于亿万富翁的真身我是从未见过。据庙里的和尚讲,去年寺庙开光时,亿万富翁来过一次,开的是一辆加长林肯。
正当我们在大殿为亿万富翁念着经时,本寺住持突然带着一人出现在我的视线,没错,这人正是温婉晴!虽然她穿着厚重的僧服,头顶带着同样颜色的僧帽,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样子,我一辈子都记得。
突然如此近距离接触她,我多少有些杂念,努力控了控思绪,远远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冲动劲,稍稍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念着经。当然,温婉晴也看见了我,至于她是什么反应,我不得而知。随后,住持带着温婉晴在大殿内参观着。
十分钟后,佛事结束了,温婉晴和住持仍在大殿内观赏着!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说我入这行不久,但偶尔也会听和尚们聊天,所以对于和尚的习性自然而然知道了不少。
住持第一次带着温婉晴来寺庙时,我确实没多想什么,但这一次……
我正犹豫要不要离开大殿时,住持已是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冉熙,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AB庵的情止师父,对佛学很有研究,我正在向她学习呢,你们有机会也可以相互探讨探讨。”说话间,指了指一旁的温婉晴。
对于住持说的话,我更加确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向温婉晴学习?骗鬼去吧!
我饶有深意地看了温婉晴一眼,对主持淡淡笑了笑,说道:“好啊!我进寺庙没多久,有许多不懂的经文,正巧向情止师傅请教请教。”
温婉晴眼睛斜视着不远处,看也不看我,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神情,客气地说:“师傅言重了,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相问便是。情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再笑,刚想开口说谢谢,被住持抢了过去,他一把拉住温婉晴的手,很热情地说道:“那云空代表我全寺感谢你!以后情止师傅若是有时间,便多到寺庙中来走动走动,指点指点我们。”云空正是住持的法名。
温婉晴脸色难堪,斜我一眼慌忙抽出手,不冷不热地说:“云空师父言重了。”
简单聊了聊,温婉晴表示要回尼姑庵了,云空便送她离开了寺庙。
进寺庙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心有不安,尤其刚才云空抓住温婉晴手的刹那,更是令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我找到其他和尚,让他们帮我叫一辆车进庙来。
大概10分钟左右,叫的车来了,我让师傅直接往尼姑庵而去。在途中,正好遇见云空的车与我相反的方向行驶着,我的心稍稍缓下了。但依旧有些不放心,到尼姑庵时,让司机师傅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时间限定在两个小时以内。当然,这必须得多交钱。
交接完毕之后,我找到一个尼姑,表示想见温婉晴。虽说我现在剃成了光头,穿上了僧衣,但我前些日子的过激行为,早已传遍整个尼姑庵,相信尼姑庵内的所有尼姑对我都会有着深刻的印象。所以今日的突然到来,定然不会得来她们的好脸色。
果然,对于我的请求,尼姑直接以温婉晴静修为由拒绝了。
我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愤怒,心平气和,非常诚恳地说:“我只是想和她说一件事,耽误不了几分钟,还希望师父你能帮忙转告一声。”
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尼姑算是答应了我。
大概等了20分钟左右,温婉晴和之前的尼姑出现了。
温婉晴冷冷地看我一眼,直问:“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我看了看一旁的尼姑,说:“还是单独和你说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温婉晴犹豫几秒,说:“好吧,你跟我来!”
来到一房间,温婉晴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稍后我还有一场佛事,没多少时间。”
我毫不废话,直奔主题,说:“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和云空有任何来往。”
温婉晴说:“你别想歪了,我和他在一起只是讨论佛学。”
我说:“他纯粹一个酒肉和尚,吃喝嫖赌样样都搀和,你觉得他会和你真正讨论佛学吗?你难道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吗,整个就是一流氓……”
就在这时,我电话响了,正是云空打来的,我接起电话,说:“喂!”
云空问:“冉熙,你人呢?”
我撒谎道:“和我一朋友在外面呢,有什么事吗?”
云空说:“没事,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估计还得要一两个小时左右吧。”
云空说:“行,你先玩,回来的时候给我来个电话。”挂了电话后,温婉晴说:“你来这儿,就为给我说这一件事?”
我说:“嗯!你相信我,以后你不要再和他来往,我不会害你。”
温婉晴摇了摇头,说:“我和云空师父接触了几次,并没有觉得像你说的这样。虽然他的长相粗狂,肥头大耳,但他对我很尊重,从未有过什么越轨的行为。”
我直截了当地说:“那只证明他在你面前伪装得很好。他要装作对你很尊重,也装出一副大气凌然、谦谦君子的样子,不过是想博取你的好感,让你对他不存在戒心。相信我,不要太靠近他,他的为人,我比你了解的多。”
温婉晴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也没有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利。云空师傅为人怎样是他的事,我不需要了解。好了,我还有事,你若是想留在这里,请便,恕我不能奉陪。”说着转身想要离开。
我一个激灵,猛地拉住她的手,温婉晴回头看我,喝道:“把你的手放开!”
我自知失态,慌忙松开她的手,摇了摇头,说:“看样子你真是在山上待得太久了,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我现在好歹也是在这行打滚,他们成天到底在干些什么,脑子里想的又是些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温婉晴说:“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笑了笑,说:“我明白!”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背后突然传来温婉晴的声音,“冉熙……”
那一瞬间,我的双腿似乎不在由我控制,立马一个转身,快速说道:“什么!”仿佛有着一丝期盼。
温婉晴说:“佩琪呢?”
我的心一阵冰凉,冷热交替,缓了缓说:“应该是出国了,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温婉晴摇了摇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为你受过多少苦你难道忘记了?她后脖颈的伤疤你难道也忘了?”
不知为何,我立马感觉心中一阵绞痛。似乎很久没有尝试到这种滋味了,但我能肯定的是,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我缓了缓,说:“我现在和你一样,无任何牵挂,一心向佛。”
温婉晴说:“好一个无任何牵挂,一心向佛。佩琪这么久没和你联系了,你难道不担心吗?你难道不怕她出事吗?”
我淡淡道:“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温婉晴一声叹息道:“你变了,我突然感觉你好陌生。”
我浅笑道:“人都会变!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再和云空来往。”
温婉晴完全无视我的话,说:“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爸妈吗?”
我长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温婉晴双眼圆瞪,一脸木然,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说:“被人给害死了。”
温婉晴低头沉默几秒,默默道:“对不起!”
我自然明白温婉晴这句话的意思,我解释道:“你弄错了,杀害我爸妈的人并不是你爸温宝天,是另有其人。”
温婉晴抬头,一脸疑惑望着我,无话。
我继续说道:“是我第一任女朋友害死了我爸妈。相信杨佩琪已经给你说过关于她的事了吧?”这一生,遗憾的是,当初和温婉晴谈恋爱时,欺骗了她。
温婉晴点了点头,面带一丝愧疚,说:“大概讲了讲,但佩琪并没有提到关于你父母的事。”
我笑了笑,说:“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注定我孤老……”顿了顿,改了口,“注定我孤独一身!”如今,孤老这个词已经不适合我了。
温婉晴转身背对于我,我俩便彼此地沉默着,久久之后,温婉晴才开口说道:“我相信佩琪还会回来找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再辜负她。她一个女人都愿意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有所担当,尽一个做男人的责任。”
猴哥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的我,完全听不进去,对于杨佩琪,最多的就是感觉愧疚。如今温婉晴如此一说,再加上我的一番回忆,确实,杨佩琪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
我说:“是我对不起她,对于她的爱,我这辈子恐怕……”我已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温婉晴摇了摇头,说:“顾冉熙,你太不负责了……”
我说:“随你怎么说。哦,对了,对于我杀了你爸的事,我从来没后悔过。”
温婉晴没有任何愤怒,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两者之间,总会有一个毙命。好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如果说我心中一点留恋都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回寺庙的途中,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温婉晴说的一句话:“她一个女人都愿意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有所担当,尽一个做男人的责任……”
我自问,我爱杨佩琪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不爱她,我不可能会和她在一起。
我自问,我爱温婉晴吗?答案同样是肯定的,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我刚陷入纠结之中,突然只感觉一阵反胃,顿时,我脑海中又徘徊着另外一句话:“我患有癌症……”相信这一阵反胃正是由癌症而引起。
我振了振精神,长吸一口气,什么情爱统统抛于脑后,整个人又恢复到一副躯壳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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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寺庙,我给云空去了一个电话,表示自己已经回到庙里了。至于云空为什么让我回庙时给他去一个电话,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