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问题是这种彩钢板房子冬冷夏热,灰尘多,不隔音。冬天,屋里象冰霜一样阴冷;夏天,这屋就成了天然的桑拿蒸房。人闷在里面,汗如雨下。女人不能象男人一样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一条短裤。
所以只在里面闷一会儿,全身的衣服就会被汗水浸透。电风扇吹上来,不是凉风,而是烫人的热风。周围环境脏,灰尘纷纷扬扬,往门窗里直钻。桌凳上刚揩清爽,一会儿就又蒙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尘土。
最讨厌的是不隔音,而她的左右隔壁却还偏偏住着两对夫妻。左边的中年夫妇还好,晚上做那事能注意影响,只是发出一些沉闷的节奏声。右边那对小夫妻,就没有道德了,经常毫无顾忌地做那件事。
到激动处,那小女子还要呻吟出声来。那个男人则如牛一样喘气,甚至低声吼叫,有时还搞得彩钢板房地动天摇。简直就是活受罪,好在玲玲还小,否则怎么得了啊?
对苏小玉这个曾经沧海的少女妈妈来说,不想男人是假的。光靠自己怎能解渴?所以,她也一直在留心着周围的男人。可是她发觉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真的。你看他们的目光,不是直勾勾地朝你眼睛里盯,就是往你身上最隐秘的地方瞄。笑容色迷迷,说话直裸,关心人也是虚情假意,居心叵测。
有些男人还是些什么货色呀?不是游手好闲之徒,就是贼眉鼠眼之辈。有的男人穷得叮当响,却还不肯埋头苦干,勤奋挣钱,而喜欢天花乱坠地骗人,眉来眼去地勾人。她眼里看不上他们,心里鄙视他们,思想上警惕他们,可意识里却又想着他们,生理上需要他们,所以,她一直生活在灵与肉的煎熬之中。
她没有工作和收入,还拖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这就象一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以平时她无暇要好,也没心思打扮。沉重的心理负担,又使她显得过于成熟和老相。可她毕竟还只有二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
她长相靓丽,笑容妩媚,身材性感,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妙龄女郎,一个人见人爱的青春少女。对她来说,租在这样一个城郊结合部的村庄里,就是凤凰落在鸡窝里。真的,她只要随便往哪里一站,就鹤立鸡群般使周围的女人暗然失色。她目不斜视地从巷子里走过去,身后就会追过来一群目光。
现在,这里起码有三个男人在用不同的方式追着她。一个是原来的同院房客老包。他倒是一个勤奋憨厚的老实人,对她也真心,可他长相和条件都太差。她还清了他的债,就将他关在了爱情的门外。尽管她遭遇了骗子,落难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她理想未灭,追求不息,还想做一个好女人,好女儿,好母亲。
所以,她不想把自己当成二手货匆匆处理掉,她要寻找机会,东山再起,更要吸取教训,看准男人。不能一错再错,毁了自己一生。经过这次挫折之后,她对男人的要求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更高了。
另一个是修理铺的老黄。说他们老,都是相对她而言的,其实老黄也只有三十五岁。比朱晓明还要年轻,长得也俊朗得多。想起朱晓明,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那时真是鬼迷心窍。要是现在让她遇到,她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老黄的修理铺不大,开在路边朱家山头上搭起来的小批屋里,只有四五个平方米,却什么都修。既修自行车摩托车,又修电视机电冰箱电饭锅洗衣机电脑音箱开关摇控器等等。他那双鸡爪一样的黑手,在那些有毛病的电器里面捣鼓捣鼓,竟然也都被他捣鼓好了。
这个人平时话不多,象个闷葫芦,机器人。两手只管象农村里的赤脚医生一样,在这些“病人”身上瞎摸,头钻在里面乱看,却心灵手巧,什么都修得好。只下大雪的电视机图象清晰了,哑了的音箱会唱歌了,瞎了的电脑看得见人了,不转的洗衣机转了,不冰的电冰箱冰了……他就是这么个人。
她是去修那台旧电视机时认识他的。那天,她抱了坏电视机进去,他连忙热情地上来帮她放下。然后二话没说,就打开修起来,也不跟她谈价钱。修了半天修好了,她问:“多少钱?”他说:“抱去吧。”她说:“修理费呢?”他说:“你的东西,我不收钱。”她奇怪地问:“为什么?”他轻声说:“我知道你的情况。”她脸一红,递给他20元钱:“怎么能让你白劳动呢?便宜一点就行了。”
他推开她的手:“不用客气,抱走吧。”她觉得不好意思,就用心看了他一眼,却正与他火辣辣的目光相遇,连忙避开,抱上电视机走了。
以后,她每次从修理铺面前经过,他都准时出现在门口,笑咪咪地招呼她,好象一直在候着她一样。后来她听人说,他也是单身,心头不禁一跳。原来这样,他想打这个主意?不行,她很快就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