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开口了,但声音已经变了调:“马玉英?哪个马玉英,对不起,我不认识。”
“喂,就是……”莉莉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挂了电话。她呆了,可只站了一会儿,就鼓起勇气,拿起话筒追拔过去。通了,却再也没人接听。
这个情况,莉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他真的忘了吗?不会,刚才他听到“马玉英”三个字,愣了很长时间,说明他很惊讶,很意外。一听就想不起来了,就是不敢承认,心里有鬼!
不行,莉莉气鼓鼓地往宾馆走去,你想赖?赖得掉吗?妈妈说,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人家一看就知道了。再说,现在有什么?嗯,叫DNA鉴定,你赖不掉的。
莉莉走进宾馆房间,将一些妇女用品装进新买的背包里,挎在肩上,在那面大镜子里照了照,觉得自己有气质多了,完全象个城市女孩了。可是这包一背,胸脯却更加挺拔了,有点难看。那些不安分的男人,眼睛就会更加发直。直就让他们直去吧,我不睬他们,总可以吧。妈妈也真是的,那时怎么就让他得逞了呢?
莉莉气呼呼地坐在床沿上,再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了。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是怕人知道他的不光彩历史?可为了面子,他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不认吗?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坐了一会,不死心,背了包出去,找了一个另外的电话打过去。
大概是看到号码不同,那个男人又接了:“喂,你好。”
莉莉连忙说:“我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喂,你不要挂。”
那个男人又象被噎了一下,不满地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的?”
莉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妈妈说,我长得跟你很象,说是你的女儿,叫我来找你。”
“你说什么?”那个男人更加惊慌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马玉英。”
莉莉稚嫩的声音既清脆又老练:“就是以前,那个服装厂的马玉英,难道你就真的,想起来了吗?”
男人似乎恢复了理智,说话变得干练顺畅起来:“听口气,你还是个孩子吧?我告诉你,你想,或者说是你妈妈叫你,用这种方法,来向我敲诈钱财,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千万要,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你们,明白吗?”
莉莉听呆了,她压根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说这种无耻的话。她想到的最好情况是:他接到这个意外电话,非常高兴,马上约她见面,然后请她上高档饭店吃饭,到大商场里给她买这买那,最后骄傲地领她认识亲朋好友,公开认她这个女儿。她呢?从此就成为他们家一个让人羡慕的千斤,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长大后在城市里找个白马王子,成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为了面子,偷偷跟她在外面的茶室里见面,然后塞给她一沓钞票,再帮她安排工作和住宿,暗中认她这个私生女,最后给她一份不错的财产……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把她当作一个敲诈钱财的坏人。所以听着听着,她心头就升起一股焦烟一般的怒气。
可正当她要说几句狠话时,那个男人又以更加严厉的口气说:“喂,听得见吗?你以后,不要再打我的电话了,再打也没用,明白吗?你还小,要走正道,只有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就这样,我挂了。”
莉莉放下电话,呆了好一会,才付了电话费,两腿发软地走回宾馆。
天哪,怎么会这样啊?她失神地跌坐在床沿上,真想大哭一场。哪有亲生父亲不认自己女儿的道理?这个人真的好狠心,连一句亲近的话都没有说,也不想看一看我是不是象他,就无情地拒绝了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个晚上,莉莉翻来覆去,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才疲乏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门上响起敲门声:“要打扫卫生吗?”她才懒洋洋地起床,闷闷不乐地盥洗更衣,然后出去退了房,往汽车站走去。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那个地址找他一次。他见了我,再不认,那就算了。我以后就是死,也不去求他。莉莉倔强地想着,跨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到了终点站人民广场,她又拿着纸上的地址去问人。在市区,她晕头转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她不敢再问男人,而是挑了一个脸相善良的阿姨问。一个阿姨看了纸上的地址,叫她去乘145路车:“丫头,你到海伦路站头上下来,沿海伦路走进去,就到了。”
莉莉就去乘145路车。到了海伦路站下来,真的一摸就摸到了海伦路88号。这是一个高层住宅小区,豪华漂亮,走进去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不用问人,她就按照门牌号码摸到了这幢高层住宅楼。可没想到这种幢楼下面的进门上有智能化装置,要输入室号,跟上面的人讲了是谁,才能进去。
这又难住了她,叫我怎么跟上面的人讲啊?她的阅历毕竟太浅了,许多东西都没有见识过。正在她站在一旁六神无主时,一个阿姨从里面出来,她连忙趁机钻进去。然后进电梯,上到十八楼出来,找到1806室,一看,是一扇豪华的防盗门。
站在门前,她忽然有些紧张。要举手按门铃时,心一下子跳得很厉害,连忙象贼似地转身走开,在过道里走起来。转了一圈,她稳了稳心跳,又停在了那扇森严的防盗门前。
按就按,怕什么?他们问你是谁?你就说是马玉英的女儿,哼,看他们如何反映。一下狠心,举手按了,门铃响了一声好听的音乐,可里面却许久没有人出来开门。
她等了一会,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出来。这时,隔壁有个阿姨开门问:“你找谁?”莉莉红着脸说:“我找,刘美林。”阿姨说:“他们还没有下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