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正常女人在听到这么一句话后都会难以接受。而赵雪卉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狂喜的笑了起来:“慕琛,我的慕琛……你总算回来了!这才是你啊!我的慕琛,我的小狼崽子——”
“闭嘴,”他脸上浮现不耐,“赵雪卉,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三十几岁的赵雪卉竟然微微撅起唇撒起娇来,然而她忘了面前的男人不是家里那个被她哄得团团转的欧阳羿天,“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她死皮赖脸的凑过去,伸出尖尖的手指,啧啧的抚摸上他赤-裸的胸膛。
手指下的肌肉充满弹-性,被汗水浸-润的无比滑腻,散发着热腾腾的的气息,与家中那个日益老去的男人完全不同。眼前的欧阳慕琛,他的脸,他的躯体,简直都是神的恩赐,世上再没有人像他一样对她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力。
“……我想你,想要你……”她嘤咛一声,扑过去以她那火红的唇-瓣噙-住他胸前的肉-粒。
欧阳慕琛浓眉紧皱,一把将她推开!
赵雪卉猝不及防下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脚下一不小心,就扭伤了脚脖,痛苦万分的倒在地上。
她一生自负美貌惊人,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多少人被她迷了心智,做出丧尽天良、泯灭人心的事却终不后悔。又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为了见他一面,她费尽心机,冒着被欧阳羿天抓包的危险,可他却三番两次的推拒,仿佛当自个儿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节妇一样!
纵使她再贪恋他,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恼了。
“过来扶我起来。”她温和的说着,眼中却是不容抗拒的神色。
他看着地上的她,冷冷的牵起唇角,径直的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半点伸手扶她的打算。
他走到健身房的另一头,举起了一只沉重的哑铃。
然后反复的拿起、放下,拿起、放下,神情专注,当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赵雪卉神色慢慢冷去,一张雪白的面庞绷得紧紧,仿佛一张即将破裂的人皮/面具。
她坐在地上,将自己转了个方向,面朝着欧阳慕琛说道:“慕琛,你现在出息了,既有权又有势,随随便便说句话,就能使人倾家荡产,自我了结。你看着就跟高山上那一撮儿雪一样,圣洁无匹、高不可攀。可是——谁能想到,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当初是怎样爬上一个女人的床的?”
欧阳慕琛的动作微微一滞,很快又重复起先前的动作。微光中他的脸看不分明,只隐隐可见那坚毅英挺的轮廓。
赵雪卉咬咬牙,继续说道:“你那时候才十几岁,瘦的怕人,却也漂亮的怕人,比你那锦衣玉食的哥哥还要好看好几倍呢!我第一眼见着你,就觉得你可怜可爱,可是天地良心,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呀!”她格格笑了几声,说,“谁曾想,那么漂亮的小东西,会主动找上我这个做后母的,要陪我上床?”
欧阳慕琛不语。赵雪卉笑的更加厉害:“你知道你当时在床-上有多可笑?哎……连从哪儿进去都不知道,还是你卉姨我手把手的教你,握着你那小玩意儿,才让它快活起来呢……慕琛,你说咱们俩这事儿,除了你我,还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老实说,藏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有些憋得慌啊,有时候我可真想、真想统统的都说出来,让别人看看,我赵雪卉才是你第一个女人!除了我,又有谁像我这么了解你,又有谁,能够一点儿不嫌弃的爱着你?”
“够了!”他厉声打断她,“赵雪卉,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哈……哈哈哈……”赵雪卉仰头大笑,“慕琛,你生气了?我听说,‘男人总是以愤怒来掩饰他的错误’,你现在这样,也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吗?我的慕琛,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没有人爱你,除了我赵雪卉,根本没有一个人爱你!华琳琳那个婊-子要的是权势、地位,她一早就成了老东西的傀儡,说不准啊,那肚子里的小孽种还是你兄弟呢!哈哈哈……宁晚晴那蠢东西更不必说了,她爱你?才怪,她爱的是她那芝兰玉树、洁白无暇的小哥哥,你呢,你脏成这样,你连我这么个老女人都勾搭,你还指望她爱你?你敢让她知道你是谁吗?你敢吗啊?!慕琛,你说,要是她知道我和你的这些事,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她不会知道的,”他从黑暗中站起来,声音冰冷的说,“如果你死了,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赵雪卉豁然瞪大了眼睛!
欧阳慕琛高大的身影一步步的朝她走来,赵雪卉惊慌的往后挪动着身躯,张开嘴厉声叫道:“救——”
一只铁钳般的巨掌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纤细白腻的脖颈被紧紧卡住,她张大嘴,舌头伸出唇外,一双眼凸起,面目狰狞的仰视着他!
“呃……呃……呃……”在他逐渐收紧的五指中,她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头发出痛苦而艰难的喘息声。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而他那么漠然的看着她的脸,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什么人。
——你当真就这么狠心?你当真要杀死我?
难道你忘了,在你最艰难的那些年,是谁尽心尽力的照顾你、陪伴你、帮助你?
为了你,我身上背负了多少血债,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对我,真的连一点点怜悯都没有么?为了她,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么?!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随着生命的流逝,她的瞳孔正一点点扩散,然而一行眼泪却沿着那张青紫的面颊缓缓滑落……
欧阳慕琛别过眼不去看她,手下仍旧毫不松懈的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再过几分钟,这个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的女人,就会带着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永永远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时,肺腑间传来一股无法克制的痛意,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用力的咳嗽起来。
他的肺部很痛,仿佛有一把尖利的匕首藏在里面不断搅动一样。他连续不断的咳嗽着,那股阻碍呼吸的粘滞感并没有消失,相反,他感到越来越难受,眼前昏花一片,最后竟有些站立不稳。
扼住女人咽喉的那只手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力气,重新获得氧气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然后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痛苦不堪的男人。
欧阳慕琛苍白着脸,抬眼看她:“你杀了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咳,咳咳……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赵雪卉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人,相反,她杀人如麻,甚至谈笑间,可以轻易了结对方的性命。
她知道自己必须杀了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多么简单的选择题。更何况,他刚才差一点点,就杀死了她。
此刻他痛苦不堪的靠在墙上,伸手紧紧按着肺部,那是为了救那个女人,才留下的伤口。
慕琛,这真是命啊。
她不再迟疑的从手袋中,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
他看着那把枪,居然轻飘飘的笑了一下:“好枪。”
赵雪卉也笑:“慕琛,用这个,你不会死的太难看。”
她将枪抵在他的心口上。很快,这里将会出现一枚血洞。子弹将穿透他的心脏,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纵使他曾经为了生存而多么努力多么艰难的挣扎过。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你后悔吗?”
你后悔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么?
原本,你就不应该娶她。
她是你妹妹啊,慕琛。我不是劝过你吗?
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因为血缘相近的你们,将会生下一个畸形儿。
你们如果有孩子,那就是上天对于你们的诅咒。
慕琛,你明明可以娶一个将军的女儿,或者议员的女儿、首相的女儿。
随便娶了哪一个,你都将拥有更大的权利,和更自由的生活。
可是你偏偏要娶她。你明明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你。
你明明知道,在她眼里,你永远都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爱她,你饱受痛苦和嫉妒的折磨,偏偏这一切,你永远都说不出口。
你为她生,为她死。甚至你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是拜她所赐。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后悔么?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神情痛苦的咳喘着,一张脸苍白可怖,如同来自地狱的幽冥。
他的性命已经掌握在她手中,因此,她十分耐心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他抬起头来,声音喑哑低弱,然而表情如同被寒冰笼罩:“我后不后悔,跟你有什么相干。”
“好……慕琛,你好……”她一面笑着,眼中却泛出泪光。再怎样无情,她也是个女人,更是个深爱他的女人,“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好,卉姨我今天就让你痛快地走……”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伸出手指毅然决然的按下了扳机。
“咔哒”一声,弹匣弹出,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枪声传来,赵雪卉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手枪,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一掌砍向她的颈后。
赵雪卉来不及反应就软软的滑了下去,身后人伸手手臂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十分小心的将她拦腰抱起。
欧阳慕琛冷眼看着男人的举动,按着闷痛的胸口哑声道:“祈平,杀了她。”
高大沉默的祈平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他久久凝视着怀中赵雪卉晕迷过去的脸庞,她可真美,一张脸长得天仙也似,可偏偏心思那样歹毒,他喜欢她,怜悯她,总是记得她刚被人送到黑家时的模样。
那时候祈平还小,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可是那个漂亮的神仙一样的姑娘,却总是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揉他那一头脏兮兮的头发。或许他在她眼里跟一只小狗没什么两样,兴致来了逗一逗他,在他长大后,她甚至都没有认出他。但是没有关系,无论时光如何变迁,她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笑如春花般的少女。
她就算再坏,他也不忍心亲眼看她死在他面前。
祈平轻轻的将她放到自己身后,然后看着欧阳慕琛,缓缓的跪了下来。
这个壮如铁塔的男人跪在欧阳慕琛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悲戚而充满哀求的望着他。
欧阳慕琛说:“你爱上了一条蛇。”
他低下头,又听见他说:“祈平,她不会爱你,今后也不会对你付出一丝真情,你今日取走她的子弹,等她醒来,一定饶不了你。杀了她,我放你自由。今后你不再是黑家的人,也不必再听从任何人的驱遣,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要的生活。”
祈平呆住。自由——他这一生都不曾奢想过。倘若真的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可是,他的自由,却必须以她的性命作为代价。
欧阳慕琛静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片刻的沉默过后,祈平扬起头,硬朗的面容上闪现着一点希冀的光:“少爷,我带她一起走,行吗?我保证,我们一定会藏得好好的——”
“别傻了!”欧阳慕琛打断他,怜悯的道:“祈平,她不会跟你走。”
祈平脸上的希冀一点点褪去,一双眼暗了下来。忽然发狠的将头往地上磕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的头上很快的鲜血淋漓。
“你何必如此?”欧阳慕琛说,“你和祈安虽然是亲兄弟,但各为其主,你根本就不必听命于我,你的主人是赵雪卉,你要救她,大可以杀了我然后带她走。”
祈平身形顿住,低声说:“少爷,我怎么敢杀您?您对我们兄弟有恩,我现在所作所为,已经万分愧对于少爷,但求日后……您不要迁怒于祈安,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说这段话时,眼前浮现起宁晚晴被赵雪卉百般折磨过后那副苍白失神的模样,而他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帮凶。眼下欧阳慕琛并未发觉真-相,而他为了保住赵雪卉和自己的性命,更加不敢吐露实情。为了赵雪卉,他俨然已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他不后悔,但心中深深内疚,他对不起宁晚晴,对不起欧阳慕琛,更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兄弟。
“祈平,你今天救我一命,今后再不亏欠我,带她走吧,”欧阳慕琛淡淡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和祈安拔刀相向,我希望那时你也不要后悔——记住,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说罢便孤身一人朝外走去,而祈平则是神色复杂的低下头,朝他离去的方向重重叩首。
欧阳慕琛连续几日没有回家,宁晚晴从电视上看到代表政府发言的他,一身西装革履,头发纹丝不乱,略显瘦削的脸庞英俊逼人,黑眸中透着坚毅稳重的光芒。他不愧是现在民间呼声最高的下任总统候选人。宁晚晴看着电视里的他,几乎怀疑那天晚上狂暴粗-鲁的他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她最近精神越来越差了,有时候一个人上楼,走到一半却忘记了自己想要去做什么。有时候对着电视,一眨眼就一个小时过去了,而她大脑中一片空白,完全说不清自己刚刚看了什么内容。
“夫人,该吃晚饭了。”一天傍晚,女佣孙玉来到宁晚晴面前,打着手势告诉她。
宁晚晴诧异的说:“不是刚刚吃完午饭吗?”
孙玉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天边西垂的红日。
宁晚晴抬头望去,果然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天色竟不知不觉间已经褪去了白日的明亮。而她居然还以为现在正是晌午。
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寻常。
孙玉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宁晚晴转头看了看孙玉,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偏厅用餐,谁知道刚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身子直直的往前栽去,意识十分清醒,却无法控制住下坠的趋势。
眼看着就要扑到地面上,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一把扶起。
她重新站好,眼前的孙玉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伸出手比划着:“夫人,你怎么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能够看懂她的那些手势。她笑了笑说:“我没事,谢谢你。”
孙玉憨厚的笑了笑。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莫名的涌上了心头——她那样矮小单薄,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单手就能撑起她全身的重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怀疑她。或许仅仅是一种直觉。或许,是人类本身对于危险到来的一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