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厅门前,辛小落的车一停下,便有车侍上前主动将车开到停车位,而喻颜则被辛小落拉着往里走。
擦得晶亮的大厅地板,两个女人的高跟鞋咯噔咯噔的,上演一段二重奏,喻颜目不斜视,大家闺秀的礼仪丝毫不拉,辛小落也难得的入乡随俗,收起嬉笑的一面,抿唇微笑的模样,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来了。”
刚走了不到三分钟,欧阳奕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厅另一头,看样子,是专门在等她们的。
“嗯。”
喻颜应了一声,忽的感觉自己手臂一重,她疑惑的看向正扯着自己袖子的辛小落,后者使着眼色,冲她挤眉弄眼。
喻颜在她即将眼抽筋的时候,终于领会奥义,顺着她下巴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礼貌性的笑容顿时凝固在面上。
这是什么情况?段尚燃怎么也在?
“欧阳先生,听说你的新公司上市了,还没来得及道一句恭喜,真是失敬。”
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喻颜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另一边的辛小落自动的让开位置。
“段总,真巧啊。”欧阳奕眼底一丝异样划过,他温和的点头回应。
段尚燃挑了挑眉梢:“巧?我是专门来给欧阳先生送礼庆祝的。”
欧阳奕看着他话音落地后,钟书拿着一瓶红酒上来的身影,眼神一暗:“段总有心了,我们正好准备吃饭,段总要不一起?”
都是聪明人,彼此意思不用明说都是亮话,段尚燃拿着酒上来,他要是再不邀请他,便是礼貌上的不是了。
段尚燃等的自然便是这么一句话,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喻颜,淡淡应下:“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喻颜黑着脸,是她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这场饭局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多了个计划之外的人加入。
对于段尚燃的到来,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包括此时在包厢里的男人,他见到那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讶然的扬声:“段尚燃?”
喻颜这时才注意到包厢里还有一人,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微微扬眉,是他!
“良沐,真巧,你也在啊。”
段尚燃语气淡淡,说的话再正常不过,却让齐良沐眼神一深。
不巧,他该知道的,和欧阳奕合资的人正是他。
段尚燃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翩翩然的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观看一场提不起劲儿来的戏。
喻颜本来不想坐在他身旁,但环顾一圈后,还是选择他的左边坐下,两人挨得有点近。
段尚燃余光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气氛莫名的有点尴尬,一圈人坐下来之后,竟没有半个人讲话,辛小落是最耐不住这样闷热的氛围,有什么话是说话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说好话!
“原来这位帅哥便是我们欧阳的合作伙伴啊,果然是颜值与智商并存。”
辛小落说完,晒晒的干笑着,怎么说完,气氛更加尴尬了呢?她无助的将目光投向喻颜。
姐们,江湖救急啊,冷场的滋味很不好受!
“欧阳,你公司上市,不应该开一场记者招待会么,要不是小落说,我都不知道。”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喻颜瞪了她一眼,真是没事惹事,但还是及时的替她解了围。
“嗯,记者招待会会开的,我定在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三楼宴会厅里举办,到时候你和段总也可得都来捧场。”
喻颜应了下来,余光中段尚燃的身子动了动,紧接着他淡淡道:“欧阳先生的新公司听说也是搞金融的?”
金融?那不是和段尚燃的公司一样么?
老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这三个男人在一起,那也是一台戏啊。
欧阳奕对此倒是看得开,他笑了笑道:“正是,虽然也是混金融的,但是我是新手,一定没有段总懂得多,到时候,可得多多指教。”
段尚燃唇角微挑,点了点头,并不应答。
气氛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总算不尴尬的过分,但也并不热闹,凄凄冷冷的,让人生出想要逃离的念头。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快要结束的时候,段尚燃又淡淡出声:“我在东南那边有一个项目缺少个合作人,不知欧阳先生是否愿意加入?”
欧阳奕闻言与齐良沐对视一眼,他转瞬礼貌的点头致谢:“却之不恭。”
喻颜放下碗筷,正准备小坐片刻,消化下今天吃的这顿味同嚼蜡的午餐时,段尚燃放轻的声音响起,:“吃饱了?”
这样温柔的声音差点喻颜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仿佛被迷了心智一般,点了点头。
段尚燃眼底生出一丝愉悦,他站起身子,拉着喻颜一起。
“各位慢慢吃,我和夫人先走一步,欧阳先生的签约我的助理会留下来安排,晚上见。”
这大抵是段尚燃在人前表现最好的一次了,就连一直对他印象不好的辛小落也愣怔住,待两人走后,她才幽幽道:“吃错药了吧?”
钟书痛心疾首,他心里苦啊,又当众虐狗。
……
喻颜被段尚燃拉出来,才恍然回过神,看着侧脸美好的男人,她脑海中也不由的蹦出几个字。
借用辛小落的话来讲,他吃错药了吧?
“你的欧阳也玩金融了,你有什么感想?”
不难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儿,喻颜收了收心道:“没什么感想,就是觉得又是一个温良的男子即将被染黑。”
金融圈就是一个大染缸,这是圈子里公认的,没人能逃过它的污染,欧阳也一样。
段尚燃忽的停下脚步,本来喻颜便是被他拉着的,他这一停,她顿时撞上他的后背,鼻子撞上那坚硬的身体,疼的她龇牙咧嘴。
还未离开他的身边,忽的身子被人一个旋转,便由身后转到了身前,那高大的身子霎时间压迫下来,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面上。
“我想听夫人说说,我也被染黑了?具体哪儿被染黑了?”
他的声线带着特有的低沉沙哑,有着让人不由自主深陷进去的魔力,她定了定心神,抬手轻轻指在他的心口上,缓缓道:“这里。”
段尚燃眸色一深,他撤回身子,重新拉着她的手往大厅外走着。
隔了许久,喻颜才听到他放轻了的声音:“那也只是对别人。”
心头骤然一跳,喻颜抿了抿唇,不发一语的跟着他上车,回别墅。
回别墅?她猛地惊醒,回别墅干嘛?她要去舞蹈室!
“就在这里让我下去吧,我去舞蹈室。”
喻颜抽离思绪,拿捏着段尚燃的情绪,驾驶座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车掉头,往舞蹈室的方向开去。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红绿灯,默默收回目光。
有钱,任性。
这么一磨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实际上也没什么心思练舞了,就是纯粹的不想待在别墅,不想和段尚燃在一起罢了。
将她送到舞蹈室之后,段尚燃便离开,喻颜站在门前,看着那辆车扬长而去,心中竟颇不是滋味。
人啊,真是犯贱的产物!
段尚燃缠着她的时候,她觉得不妥,偶然的一次疏离,便要心里不痛快半天。
将脑中的思绪甩开,喻颜进入舞蹈室,没有见到叶之夏,有点奇怪。
也没多想,换上舞蹈服,做着热身,正拉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记脚步声,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叶之夏,随口道:“来了。”
话音落地良久,没能听到回答,喻颜疑惑的转身,却落进一双复杂的眼底,她微楞:“伏见?”
“叫我瑞川。”
白瑞川声音低低的,他一双眸子紧紧的落在她身上,喻颜顿了顿,顺从道:“瑞川。”
他这才面色稍霁,紧接着问道:“秦杉是你叫去的?”
喻颜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秦杉乱说了什么?
“嗯,我怕你被……”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吗?”
白瑞川打断她的话,喻颜拧眉,她怎么觉得,她是好心办了坏事?
“为什么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白瑞川质问她,深藏在眼底的,除了一丝愠怒,更多的是失落。
很多时候,喻颜对于情感这东西敏感的很,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是爱情,稍有风吹草动,立刻便知。
因此,在白瑞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喻颜便下意识的想转移话题:“欧阳的新公司今晚有酒会,你去吗?”
白瑞川神色渐渐阴郁起来,他本来以为,他可以等,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一切,但是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在她认为自己是白瑞川的时候,虽然察觉到异样,但也仅仅是装作不知。
但是现在,她把自己当成了弟弟,这个词便成了他跨不去的坎,所有的他的情分,都会被她以这个理由,拒绝接受!
“喻颜,你听好了,我不是喻伏见,我也不是你弟弟,请你把我当做一个正常男人来看待。”
他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直到喻颜退无可退,她眉头深深的锁在一起。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她的弟弟,他不是喻伏见?
“我的确和你生活了十几年,但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一点都没有!”
白瑞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忍住怒火而微微扭曲的脸,落在喻颜眼里,陌生的可怕。
她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