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夏末,但是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蚊虫出来横行。
今晚的夜空很美,星星点点的光束,是老天爷对这座城市最大的回馈。
钟书时不时的将自己身上的蚊虫赶走,一边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自他出来后,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而里面,依旧是没有半点声音。
是说话音量太小,还是,根本就没说话?
被自己荒谬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钟书自嘲的笑笑,晃了晃脑袋,继续与蚊子做斗争。
“你说的意思,我分析了下,结果便是你要住在这里,对吗?”
别墅里,段尚燃的声音淡淡响起,尾音里带着的怅然,被喻颜敏锐的捕捉到。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可以。”
得到证实,段尚燃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回答的迅速,倒是让喻颜微微愣了下,很快的将那份疑惑收起,她礼貌的颔首站起身子:“那就多谢姐夫了,明天我会将行李搬来,现在先不打扰了。”
喻颜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仿佛这五年的时间,真的让她从那个毛毛躁躁的喻欣,变成了现在的成熟且女人味十足。
段尚燃目光仅仅在她身上停留一秒,随后便挪开,低头又开始处理文件,认真的让人不忍打扰。
喻颜缓缓勾起唇角,脚步放轻离开。
别墅外,钟书正将一个叮在他脸上的蚊子拍死,清脆的一巴掌响起,喻颜脚步顿了顿。
她低低的笑出声来,目光里一片平静:“你没变。”
喻颜说着,钟书面色瞬间便复杂起来,缓慢的放下手,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她确实是喻欣,给他的感觉和以前一模一样。
但是,当初她不告而别,现在,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么?
喻颜收回目光,便要开车离开,身后的钟书却急急的唤住她。
“还有事吗?”喻颜声音轻柔,端的是温婉大气。
钟书抿了抿唇,还是将话问了出来:“你……结婚了吗?”
喻颜闻言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关于念念暖阳的存在吧,柔和的面上笑意更深,她轻声回道:“没有,我先走了,回见。”
被她的回答震惊在原地的钟书半天没有回过神。
没结婚,那两个孩子……
未婚先育?
脑海中正被这几个字纠缠的喘不过气时,身后传来一记清冷的声音:“以后她的事情,你别过问。”
钟书被冷不丁吓了一跳,回神时,沉沉的应下:“是。”
回答完便觉得不对劲,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段尚燃,语气不确定的道:“段总,您是说,她是夫人?”
“不知道。”
段尚燃的回答再次让钟书吃瘪,但两人之间分明的关系还是让他选择闭嘴。
只能在心中暗暗不解,他明明有感觉的,那是喻欣没错。
段尚燃看着车辆消失的方向,眼底浮现一抹异色。
喻颜是艺人,是演员,她演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的职业便注定了,他不能完全接受这样的她。
她太完美了,没有露出一丁点的破绽,但是,正是因为这份完美,更让他生疑。
他的记忆中,喻颜只有再表演时,才会这么的完美无瑕。
现实与记忆的冲击,让他心中的火苗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那么便赌赌看吧,看他猜得对不对。
……
肮脏的小巷,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喻颜却半点不在意,踩着高跟鞋,脚步优雅的走进眼前这栋危楼。
实在是找不到半个形容词来形容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腐败,糜烂,恶心。
这些词汇与亲眼见到比起来,还远远差了一截。
像是四合院一般的建筑,只不过是小高楼。
院子里一些赤着上身的男人轻浮的蹂蹑着正在干着家务活的女人,而这些女人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胸前一半的春光暴露出来,也完全不在乎。
她们麻木的搓洗着衣服,任由男人在她们身上胡作非为。
喻颜的出现让现场的男人吹了一记又一记的口哨,但不多时,那些吹口哨的男人便被捆绑起来,被人用鞭子一下一下抽着嘴巴,血迹斑斑。
于是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个个眼神惊恐的望着这边。
喻颜目光未曾停留,在一张张女人的面上划过。
终于,她停顿在一个颤抖的厉害的身体上,那具竭力将自己隐藏起来的身子,下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上身衣服半褪,俨然是刚做过不堪事情的模样。
喻颜抬起手,轻轻勾了勾手指头,身后便有男人冲出去,将那女人带到她面前。
女人完全顾不上遮羞,被甩到地上后,迅速的爬起身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颜啊,害死你的可不是我啊,你有事别来找我……”
“您说什么呢,我是喻欣,不是喻颜。”
喻颜轻笑一声,弯下身子,声音温柔。
女人闻言愣了愣,而后,将头磕的更加厉害。
“小欣,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小时候故意将你丢弃,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陆梅声泪俱下,像是一个在竭力讨好主人的狗。
喻颜眼角的笑意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u盘,声音缓慢,却一句句将陆梅打入地狱。
“这份资料,我也是找了很久,在那个科技不行的年代,你将我扔在大街上,还真是找不到半点证据呢,但是,你在做,老天在看,偏偏你将我扔掉的那个街头,有家咖啡厅装了摄像头,更巧的是,那段视频还被保留了下来,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命不该绝?”
陆梅面色惨白,额上已经被磕出鲜血,听完这段话之后,忽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疯癫的笑了起来。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你也看到了,我每天在这里,生不如死,坐牢也好过每天被人当性工具的好!”
她说着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豁出去一般。
喻颜收敛笑意,眼底凝聚出波涛汹涌。
确实,她本来是打算让她生不如死的,但是正如她所说,一个女人最屈辱的事情她都在承受了,坐牢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想替喻欣报复回来的事情,似乎有人替她做了。
是谁?白瑞川?
不会的,要是他的话,他会对自己说。
那么剩下来的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但是喻颜想不明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来吧,你不是要将我送进牢里吗?还愣着干什么?”
陆梅的话将她的心思拉回,看着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以及眼底深藏着的解脱,喻颜冷冷的笑了一声。
“谁说我要送你进监狱了?”
她的话,让陆梅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警惕的看着喻颜,声音颤抖:“那你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喻颜一字一句的回答,满意的看着陆梅的面色再一次回归惨白。
她后退一步,声音冷冽:“好歹也是我喻家的人,始终占着喻家人的身份,那么作为一家人,我总要看在这份面子上,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做,你开心吗?”
陆梅面如死灰,她目光空洞,像极了一只没有灵魂的躯壳。
心头巨大的痛快酣畅淋漓的撒过五脏六腑,喻颜缓缓勾起唇角,不再看她一眼,踩着优雅的猫步离开。
那扇大铁门关上,宛如斩断了陆梅悠哉的一生。
喻颜回到车里,目光掠过后视镜中自己的面容,嘴角的笑容忽然便变得苦涩起来。
“小欣,你要是亲眼见到陆梅这副样子,会更开心吧?”
她低声喃喃,而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对不起,不能将你开心演绎到极致。
“砰砰砰——”
车窗被人敲响,喻颜瞬间恢复常态,将所有的情绪收起,正要打开车窗的时候,见到来人愣了愣。
段尚燃?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下车。”
刚刚将车窗打开,喻颜甚至连演戏的一句打招呼都没来得及演绎,便被他这句话堵上。
她狐疑的看着他,而后面上重新挂起礼貌的笑容:“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段尚燃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面上,那双狭长眸子似乎将她看穿一般,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回神后,又是一阵气恼。
五年前她始终被动,五年后,她不再是喻颜,凭什么还要听他的?
想到这里,深吸口气,她擅长将自己伪装的毫无破绽:“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就先不……你干什么?”
喻颜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探进车窗将车门打开,接着一把拽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便被他带了出来。
努力保持的冷静就这么被人打破,喻颜绷着脸,面色算不上好看。
段尚燃将车门关上,颀长的身子倚在车旁,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别端着腔,我不会戳穿你。”
喻颜身子一颤,眼底瞬间涌上慌乱。
戳穿?他看出她是谁了?
不,不可能,之前在餐厅的时候,他明明对自己深信不疑。
她的眼睫低垂,段尚燃看不到其中神情,他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