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天气很适合出游。
入眼皆是一片绿油油,在视觉上让人感受到生机蓬勃。
阳光将那片绿色折射出一层光影,似乎即将透明。
喻颜站在这一片自然的恩赐面前,深呼吸一口,内心的所有浮躁渐渐平息。
墨本,这个几度令她伤心欲绝的城市。
实际上,城市没错,因在人。
“妈咪,帅叔叔怎么还不来?”
穿着公主蓬蓬裙的念念,打扮的分外灵动甜美,她扒着眼睛不断的眺望着,引得喻颜一阵叹息。
段尚燃到底是给这小妮子下了什么蛊,让她这样惦记,瞧瞧这形态,这阵势,活像个正在等待爱人的小女儿姿态。
也正是因为念念的百般催促,她才在记者招待会之后匆匆赶回墨本。
眼神颇为哀怨的看了一眼望穿秋水的念念,喻颜心中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养这么大的女儿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给拐走,不气才有鬼!
“啊,是帅叔叔!”
随着念念这一声惊喜的呼声,喻颜也缓缓收回表情,面色淡然的看着正一步步走来的男人。
似乎五年后的每一次见面,他都穿着一身休闲装,很少再见他着正装,她记得,以前他柜子里可只有西装的。
看来,时间真是个难以抗拒的东西。
“早。”
段尚燃走到他们面前,俊朗的面上挂着笑容,看起来精气神很好,半点没有传言中病危的样子。
喻颜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又是装病。
也对,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真的被病魔缠身?她可想象不出。
“颜颜,谢谢你能来。”段尚燃将念念抱起,转眸看着她道。
喻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再次反驳:“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喻颜,就算我们长得一样,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完全和她不是一个人吗?”
段尚燃依旧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轻轻点头:“嗯,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喻颜总是以他为主,将他当做太阳一般的围着转,以前的她也没有这么狠心。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明白。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走了。”
喻颜语气淡漠的妥协,说着看了眼时间转身便走。
段尚燃笑意落下,眉头轻拧,迅速的出声询问:“你去哪儿?”
“你们是去爬山,我这个样子怎么去,你们去玩儿便好,我在山下车里等你们。”
喻颜边说边将及脚踝的裙子往上提了提,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显眼的青紫看起来违和的很。
段尚燃见状面色一沉,声音不自觉的便低沉下来:“怎么回事?”
说话间,他已然将念念放下,三不做两步的到她面前,接着在喻颜目瞪口呆之下蹲了下来,手带着微凉的温度碰上肌肤。
喻颜身子情不自禁的一颤,她下意识的便要抽回脚,嘴里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过几天就……你干嘛?”
她的话忽的嘎然而止,瞪着一双美眸看着忽然将自己打横抱起的男人,眼底一片警惕。
“既然你受伤了,今天的爬山便取消吧,念念暖阳你们说呢?”
段尚燃是商人,知道有的时候从侧面入手,效果会来的更快更惊人。
果不其然,暖阳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他淡淡的回应:“我没意见。”
念念虽然不舍得这好不容易的春游,但是还是应承一声:“好吧。”
得到两个孩子的回答,段尚燃低头,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
该说的都让他给堵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紧绷着脸,喻颜不太自然的将视线到处飘移着。
看花看树,就是不看他。
段尚燃并不在意,抱着她平稳的走进车里。
钟书在驾驶座上见到一行人这个时候回来,急忙从车里出来:“段总。”
“你带着念念暖阳先回去。”段尚燃吩咐着,喻颜闻言反射性的要拒绝,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人塞到车里,关上车门,哧溜一声将车开走。
“你干什么?”喻颜冷着脸,再装不出淡然的神情。
段尚燃自然的回复:“去医院。”
“那也没必要将两个孩子扔下吧?”喻颜不悦的接话。
身旁的段尚燃看了她一眼,将声音压低:“我只是想,有个独处的时间。”
喻颜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笑话,从喉咙里轻蔑的嗤笑一声:“看来真的被我说对了,将对姐姐的愧疚转移到我身上……”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段尚燃扔过来的东西,半晌后再次出声,语气里的森冷,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
段尚燃眼神暗了暗,他唇角扯出个弧度回着:“没什么,只是不想再让你演的这么辛苦。”
他给她看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和念念的dna鉴定单。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说,便已经胜过了一切。
喻颜手指一点一点缩紧,看着那张鉴定单,忽然觉得很难堪。
这是他一开始的时候便查出来的吗?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那么确定,她就是喻颜。
而她还蠢兮兮的认为,那是他的猜测。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像个傻子一样的自导自演,丑态尽出。
真是够了,她认为的反败为胜,也是在她先被看穿之后,他的故意为之。
“停车。”
极其清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与温度,在车内平凡无波的响起。
段尚燃心中一个咯噔,清楚的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
正要出口解释的时候,忽然嗓子处熟悉的痒意再次袭来,他迅速的垂下一只手,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痛觉将咳嗽逼了下去,但面上也因此苍白下来。
段尚燃现在分外庆幸喻颜正生着怒火,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车已经到达医院,他深吸口气,缓缓将车停下。
车辆刚刚停止走动,喻颜便迅速的打开车门下车,却因为怒火遗忘脚上的扭伤,一下车便一个踉跄,险险的站稳身形后一瘸一拐的愤然离去。
段尚燃深深看着她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大步上前,动作熟练的将她抱起,喻颜惊呼一声手臂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
意识到两人现在暧昧的姿势,喻颜瞬间黑了脸:“放我下来!”
“我会放开你,但不是现在,既然来都来了,就乖乖检查完伤势再走。”
段尚燃不容分说的语气在头顶上方响起,喻颜微微晃神。
这语气,与五年前的段尚燃还真是相像,事实上,五年前那个时候,他说话做事从来没征求过她的意见,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是他觉得适合的,便强行加在她身上。
可以说,她当初喜欢他是因为这一点,憎恨他也是这个原因。
段尚燃,令她爱恨兼备的男人。
“脚伤是怎么回事?”
他抱着她穿过医院急促的人群,声音低沉磁性。
喻颜紧紧抿着唇不回答。
拜托,尊重她点好吗?
她现在可是在生气,生气!
他这样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算怎样?
段尚燃没得到回答,也不恼火,自顾自的说着:“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罗莎是吧?作为你的上司兼好友,她应该知道吧?”
“你……”喻颜成功被他火上浇油,心中的怒火急速膨胀,要不是脚伤,她现在就想狠狠的给他一脚!
“就是开记者会的时候踩到了裙摆扭了下,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悦归不悦,喻颜还是老实交代原委,她可不想让罗莎也被卷入这复杂的事件里。
段尚燃低低的哦了一声,似乎放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气氛不断挑战尴尬的极限时,也终于到了骨外科。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在段尚燃抱着喻颜进门时,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眯眼扫了一下,而后酸溜溜的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娇弱……”
“换一个。”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尚燃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喻颜与医生皆是愣了下。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意思的时候,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来不及整理形象,便对段尚燃恭敬的点头:“段总。”
“我说换一个。”
段尚燃毫无耐性的重复,男人顿时冒了一头冷汗,连连点头称是,接着转眼对女医生瞪了眼:“还不出去!”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随行而来的医生拽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喻颜耳尖的听到‘你胆子真大,见到段总还不将他伺候开心了,不知道咱们医院的设备都是他给定的吗?得罪了你能承担得了责任’之类的话。
看向段尚燃的目光顿时不一样起来。
喻颜复杂的别开眼,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别人说他性格变得更加怪异,她怎么就一点察觉不到。
原来不是她感觉出了问题,也不是别人夸大其词。
而是他确实比以前更加冷漠阴鸷,只是唯独对她不同。
说的再亲切一点,那便是典型的‘护妻狂魔’。
这个词蹦出来的时候,喻颜心脏狠狠跳了下,她面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一旁极力忍耐咳嗽的段尚燃没有注意到。
“属于轻微扭伤,没什么大碍,我开点药……”
医生的话被段尚燃蹭的站起来的动作打断,他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段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段尚燃紧绷着脸,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没事,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不待两人反应便冲出房间,喻颜看着他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动作,眼底一丝错愕浮现。
段尚燃刚出骨外科,便冲到走廊,掩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背部不断的抽动着,身子弓的像只虾米一般,毫无美感可言,持续不断的咳嗽着。
不知咳了多久,咳嗽声终于缓缓退下去,他整个人才像刚刚从一场战争中逃脱,虚弱的坐在阶梯上。
大概五分钟后,才整理下衣襟,走回骨外科。
“段总,我正要找您呢!”
匆匆的脚步被人唤住,段尚燃转身,见到来人时,先是顿了顿,随后微微颔首:“王教授。”
王教授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喜色的道:“我听美国的朋友说,您打算最近过去做手术,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尤其您现在患的还是特殊肺癌,更应该尽早……”
“你说什么,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