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颜睡眠一向很浅,因此,在念念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便有所察觉。
“妈咪……”
刚刚苏醒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的沙哑,念念一出声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那张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喻颜连忙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从出事到现在,念念的行为,有些出乎喻颜的意料,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念念一直是个单纯活泼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哭泣,但是,念念也只是在别墅的时候哭过一阵子。
再者说,现在醒来见到她的反应,也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对她撒娇诉苦。
“念念你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喻颜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念念闻言摇了摇头:“妈咪,哥哥呢?”
她很少唤暖阳为哥哥,这个时候突然改变称呼,喻颜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惑,她抿了抿唇,还是如实回答。
“妈咪还没有回去,哥哥还在家里,念念要是想哥哥的话,妈妈这就将给他带来。”
她话一说完,便见念念重重的点了点头:“妈咪,念念不喜欢小安。”
在喻颜即将起身离开的时候,念念的这句话,就这么不经意落上心头,喻颜这才想起,昨天在带念念来医院的路上,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那时她太担心她的伤势了,并没有做过多的在意。
只是想起来,念念受伤的事情确实有蹊跷,难不成真的是小安所造成的?
喻颜正想继续问清楚的时候,身旁的段尚燃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心,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压了下去。
“念念乖,爹地待会儿会在这儿陪着你,妈咪回去带哥哥过来。”
喻颜轻声说着,将念念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安定下来,念念点了点头,对她灿烂一笑,喻颜的心顿时便揪了一下。
她的女儿这么惹人疼,怎么能舍得她受到任何伤害?
段尚燃在她话说完的时候,便拉着她的手走出病房,喻颜知道他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而不能当着念念的面,她不动声色的跟着他的动作出去。
“我觉得有必要查一下那个孩子。”
出了病房,段尚燃的声音低沉,却十分的凝重。
喻颜闻言心中一个咯噔,虽说一个孩子的确不引人注目,在此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会是小安对念念出的手,但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孩子确实是有些问题。
“我知道了,我回去问娇娇。”
喻颜点了点头应下,段尚燃闻言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继续。
有些事情由喻颜去办的话,着实不是那么的妥当,就算她不嫌弃自己,他也不能这么过于的依赖她,毕竟这个家中他是男人,有义务担任起一切。
失明不是借口,他依然有他身上背负着的一份责任。
“路上小心。”
段尚燃嘱咐着,喻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脱离了听力之外,段尚燃才收回心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钟书的号码。
“查一下艾斯这几年的详细情况,一点都不要错过,包括他有没有收养过孩子。”
钟书在电话那头听着有些疑惑:“段总,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查他了?”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明白,好了,你去办事。”
段尚燃并没有直接的回答他的问题,言简意赅的将话题带过去,钟书也便不再多问,应了一声之后,挂断电话。
转身时,段尚燃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后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医院病房的门把上,将病房的门推开。
他没有告诉喻颜,现在他的视觉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也仅仅是能够看到一些光线模糊的景象,并不能直接的看清所有,不过,凭借他敏锐的觉察力,正常的行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
他这个状态,顶多算是高度近视。
重见光明的喜悦恰好是在昨天念念在急救室的时候相碰,那时的那份喜悦也被冲散的所剩无几。
但这并不妨碍,回过神时的那种澎湃的心情,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利用视线中隐约分辨出来的景象,坐到念念的病床旁边。
“爹地,妈咪是不是去找哥哥了?”
念念已经爬起来坐在病床上,她只是额头受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说,小孩子的活力确实不容小觑,一个晚上过来,便又是生龙活虎。
段尚燃看着视野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眸子里逐渐蕴出温柔的神色,这是他的女儿,是喻颜给他生的孩子。
之前在未失明的时候,他虽也见过念念,那时有心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得到肯定,如今再次见到的时候,那种情绪便完全不同。
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这是他段尚燃的骨肉,血浓于水的那种情感言溢于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中乱窜。
他伸出手揉了揉念念的头发,点了点头低声应下:“嗯。”
念念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分外兴奋的爬到段尚燃面前,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爹地,你是不是能看见啦?”
若说小孩子的觉察能力确实敏锐,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段尚燃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想不想给妈咪一个惊喜?”
念念闻言,诚恳的点了点头:“想!”
“那就替爹地保密。”就连段尚燃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用这种幼稚的语气与孩子对话。
“那这是念念和爹地之间的秘密吗?”念念一听,精神便来了,她兴高采烈地问道。
秘密?
段尚燃挑了挑眉,确实可以这么理解,他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那念念也告诉爹地一个秘密。”念念面上藏不住的喜悦,她凑近段尚燃故意学着他的语气神秘的说道。
段尚燃闻言眉梢一扬:“哦?”
“其实,我头上的伤是小安打的。”
念念仿佛在说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她故意沉着语气,将声音从胸腔中发出,那种故作严肃的话语,让段尚燃哭笑不得。
但是她的话却让段尚燃上了心,本来一片温和的面上瞬间沉了下来。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虽然说,在此之前他也怀疑过小安那个孩子,但是这和亲口听念念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那小安不过是四岁的孩童,竟然有这样的心智,这是令段尚燃最意想不到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尚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中带着的那份凝重,与那一闪而现的杀气。
对于伤害他女儿的人,不论是谁,就算对方是一个孩子,他都不能原谅。
念念没有意识到段尚燃的异样,她闻言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回答:“因为,因为念念不想她和暖阳一起玩儿。”
虽然说是十分孩子气的回答,但是段尚燃却丝毫不在意,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结果是念念受到了伤害,那么那个孩子便要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爹地,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咪。”
正当段尚燃心思不断往下沉的时候,念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这才想起,念念在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说过的‘秘密’两个字。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为什么她愿意跟自己说,而不愿意跟喻颜说呢?
“念念为什么不想告诉妈咪?”段尚燃将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问出来。
念念先是顿了顿,微微扭捏下,还是回答了他:“因为妈咪喜欢小安。”
这个回答是段尚燃意料之外的,念念的意思,他能够明白,她是说喻颜喜欢小安,如果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喻颜的话,她一定会不开心。
似乎是没有想到念念会这般懂事,毕竟从她平时的表现来看,她就是一个被捧在手里不知人间疲苦的小公主。
心中缓缓涌起的情绪,段尚燃想,那应该是叫做欣慰。
“好,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他欣然应下,念念闻言开心的冲他笑道:“我就知道爹地最好了!”
段尚燃唇角勾起个弧度,似乎在回应着她的热情。
对女儿夸赞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燃,我刚刚看到嫂子出去了,她是要回去吗?咦,念念醒啦?”
段尚燃心中那丝阴郁刚刚被念念压下,又在艾斯出现的一瞬间汹涌起来。
被他那样凌厉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的艾斯,有些不明所以。
他刚来,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他的吧?
“念念,爹地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段尚燃偏头,语气温柔的对念念说道。在见到念念点头之后,他起身,擦过艾斯的身旁。
艾斯识时务的跟着他走出病房,并顺带着将门关上。
“怎么了?”他疑惑的问。
段尚燃眸子微微眯起,本来模糊的视线似乎有些清明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在艾斯身上,眼底的狠戾一闪而现。
“念念说,她头上的伤是你们家小安造成的,对此你有什么解释的?”
段尚燃话音落地,艾斯的面色瞬间便紧张起来。
尽管这件事情,小安的嫌疑最大,但是没道理啊,那仅仅是个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