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父亲是五年前在我被赶出来的时候,给我吃,供我住的人,好了,你知道了,带我去找暖暖。”
喻颜比起段尚燃,只到他的胸口,她仰着头,眼底有一种毁灭性的情绪,段尚燃眉头不断的紧拧,心口处一阵发闷。
她的话像是一颗颗被烙的滚烫的字符,一颗颗砸到心脏上,将心砸的鲜血淋漓。
之前一直是模糊的臆想,现在她清晰的将一个人描述出来,这种感觉竟然比不知道的时候更加的难受!
他冷着眉眼,语气低沉:“他现在人在哪儿?”
“死了。”
话音未落,喻颜毫不犹豫的回答,她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眼底的似乎浮现一丝恨意,段尚燃瞧见了,于是浑身的压抑尽数爆发。
她有什么资格恨?
一步步逼近她,看着她眼底那倔强的不服输,段尚燃气息更为压抑起来。
“死了?喻颜,是你的命太硬,克死了他,还是你女儿的命太硬?”
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说出的话冷血至极。
喻颜不语,心中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她警惕而紧张的看着他,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
“如果是你的话,我并不介意,但是你女儿要怎么办呢?这么点的孩子,便已经将自己的爸爸害死了,我留在身边,很不祥啊。”
段尚燃的话砸的喻颜眼前一黑,她腿一软,被他眼疾手快的揽在怀里,浑身的力气皆无,她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
真是讽刺,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在说着自己女儿是克星的话,喻颜险险就控制不住自己将暖暖是他女儿的事实说了出来。
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狠狠的咽下去,下唇已经被咬破皮,口腔里都能尝到血腥味。
她忽然将自己的锋利尽数收了起来,乖巧的像只猫咪,她声音轻轻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惹怒你。”
段尚燃眼底情绪翻涌,他绷着脸,笑容逐渐在嘴角凝固。
谁tm要她道歉了?
“对不起,我都按照你的说的去做,再也不反抗,你...把暖暖还给我好不好?”
喻颜最后的声音开始哽咽,她环着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指颤抖的厉害。
段尚燃能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润,她哭了。
两人相拥的姿势,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情侣,然而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牵绊太深的两个陌生人。
是的,不存在爱情的,陌生人。
“段尚燃,我再也不幻想了,你想折磨我,我接受,直到你将心底的气撒完,你想控制我一辈子,好,我陪你,我也不再逃跑,所以,你把暖暖还给我,行吗?”
喻颜小声的乞求着,语气温柔,与锋利丝毫不沾边。
段尚燃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她的条件太诱惑了,一辈子陪着他,多么美好的承诺啊。
但是,还是为了那个野种!
他眸子骤然一冷,将她的身子拉离自己,喻颜的面上已经挂满了泪痕,看起来着实的让人心疼,他抿唇,那爆发的怒火就这么偃旗息鼓。
不论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始终让他承受不住,即便并不是为他而哭。
“还愣着干什么?”
段尚燃语气硬邦邦的,他回眸已经杵在原地的喻颜,她还低着头,身形狼狈。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不跟上来,你女儿就永远流落在外吧。”
他拧眉隐忍着说道,他接受那个野种本来就是极限,她还偏偏要挑战他的耐性!
喻颜眨了眨眼睛,似乎忽然反应过来,神情一喜,接着又很快的藏起来,连忙小跑着跟着他。
他最终还是妥协,喻颜不知道是哪一点让他松懈下来,或许是听说可以折磨她一辈子,或许说听说她不再逃跑,这些都可以是理由。
但是她心中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感情了。
关于和好,关于摒弃前嫌,或许他也有想过,但是恐怕还是不行吧,看到她就想到他妹妹,想到他母亲。
这一层恩怨,又怎么能踏的过去呢?
喻颜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倚在车窗上闭上眸子假寐。
段尚燃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她一脸的疲惫,心中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心疼,他拧眉,逼迫自己收回目光,将车急速的开往目的地。
钟书一早便发来坐标,退休的保姆家住在乡下,离墨本起码有三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是下午,天空却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雨,恐怕今晚是回不来了。
“晚上的时候,恐怕有一场暴雨,乡下路滑,晚上别出门。”
段尚燃随口说着,他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话是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喻颜闭着的眼睫颤了颤,她微微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深邃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五年前的他。
虽然霸道,却心思细腻的令人惊叹,喻颜抿唇,思绪回归,自嘲一笑。
“我知道了。”她轻轻应下。
果真是像她所说的那般,对他言听计从,不会再反抗。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她看起来更令人恼火呢?段尚燃紧绷着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处泛白。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有几滴雨水划过车窗,他猜得没错,要下雨了。
喻颜看着车窗外黑压压的云彩,将车窗打开,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萦绕在鼻端,她深吸口气,看着风景,任由风将思绪吹散。
通往乡下的这条路已经不再是泊油路,而是被车压得平整的土路,路很窄,两旁就是积满了水的小河,喻颜看着,心中有些异样,这要是一场雨下完了,这路还能走吗?
大概又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前面的路总算是宽敞起来,从车窗上眺望,也能隐隐看到些人家,喻颜心中一阵澎湃。
她的暖暖就在这里!
“回来!”
段尚燃无意瞥了一眼后视镜,却不见人影,顿时一阵慌乱,回身的时候才发现这女人竟然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顿时面色一黑的低吼。
喻颜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抿了抿唇缓缓缩回身子。
“你还有没有点安全常识?”
段尚燃忍不住的冷嘲热讽,喻颜看了他一眼,并不反驳。
这种感觉,就像是带着一腔怒火的拳头砸在了海绵上,不但没撒气,还憋了一口闷气,段尚燃开始怀疑,她不反驳自己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
这种闷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段尚燃将车开到那排人家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在村头等候着。
天空已经细细密密的下着小雨,段尚燃将车停下,接着快速的下车,撑着伞走到老人面前,语气略微责备:“婆婆您怎么不撑个伞?”
老人和蔼的笑着:“我老婆子撑不撑伞没所谓了,少爷快去给颜颜小姐遮雨吧。”
她说着便将段尚燃往喻颜那边推了推,段尚燃这时才看到喻颜站在蒙蒙细雨里,她的身形被雨帘隔开,有点模糊。
他眸色闪了闪,走过去将伞塞到她手里,声音冷漠:“帮婆婆撑伞。”
喻颜低低的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走到老人身边,老人看着两人轻叹一声。
“婆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走在泥土路上,喻颜忽然低声说了这么句,老人手指微颤,接着冗长的叹了口气道:“是很久了,五年前晚晚小姐...”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喻颜知道她是在顾忌自己,笑着轻轻摇头:“暖暖还听话吗?”
“听话着呢!”一提到暖暖,老人便笑开了颜,她活这么久啊,还没见过哪个比暖暖更乖的小孩。
喻颜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余光中,段尚燃独自走在一旁,雨水将他的发丝打湿,他却恍若未觉。
喻颜心中有一丝松动,她本来以为,他会将暖暖随便送人,却没想到会送到婆婆家。
婆婆是段家的老保姆,从段尚燃母亲那一代便在段家,伺候了三代人,五年前她和段尚燃在一起的时候,常到段家蹭吃蹭喝,婆婆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感情不言而喻。
暖暖在婆婆这里,她并不担心,但是,他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老人带着喻颜与段尚燃来到她家,很简陋的屋子,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暖暖,妈妈来了。”
喻颜一进屋便开始唤暖暖,她声音带着歉意,段尚燃眉眼清冽,看着她在眼角发红的模样,垂在一旁的手掌紧握。
老人见喻颜着急的模样,走到隔间前,笑的和蔼的唤道:“暖暖,快看看谁来了。”
话音落地,依旧不见反应,老人有些诧异,而喻颜的面色去逐渐发白起来,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又来了。
“暖暖?奶奶找到你咯,快...”
老人将隔间的门打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苍老的面上笑容僵硬,喻颜急忙上前,见到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那不安感霎时便汹涌而出,她焦急的抓着老人的手臂,声音颤抖,眼泪不自觉的便滑了出来:“婆婆,暖暖呢?暖暖去哪儿了?”
段尚燃闻言面色一变,他上前一步,身高优势让他站在两人身后都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场景。
电视,床,被褥,该有的都有,但是,唯独没有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