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世界扑克王邀请赛。
决赛。
陆秉琛就这样被告知场外有他的电话。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时才发现夏于飞居然不在现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妻子出事了。本来,有严道义在场外,还有社团的那些高层,他不应该担心的。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扫了对面的泰伦斯一眼。
如果是他做的手脚,那么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很痛快地让自己去接电话才是。
陆秉琛试探了一把,他对工作人员道:“可是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
“如果您的对手不介意的话,我们当然可以暂时封存牌局。”工作人员说完,也把目光望向了泰伦斯。
泰伦斯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清,但他的话却很清晰:“不介意。”
虽然陆秉琛掩饰地很好,他却敏锐地发现了他极力隐藏起来的不安,再加上他的牌有些不顺,因此,他不介意暂停一会儿,喘口气,然后再重新开始。
今天,他才算体会到陆秉琛被誉为“赌神”的真正含义。那不是简单的说他战无不胜,而是说的一种气势。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将压力甩给对方的气势。
前些天的那几轮,根本就不是他最巅峰、最强大的状态。而如今,在这种气势之中,又夹杂了一些莫名的玄而又玄的东西。
他看不出那是什么。
他只觉得更加难以对付。
事后,严道义曾经问过陆秉琛:“决赛的时候,怎么感觉你突然有点变了。多出来的那种东西,是什么?”
“哲学。”陆秉琛淡淡地回答了他两个字。
严道义一头雾水:“哲学?那是什么鬼东西?你什么时候对那玩意儿有研究了?”
陆秉琛笑而不语。
他听了于素那么多次课,当然不是白听的。
“喂——是我。陆秉琛。”陆秉琛拿起电话听筒,只觉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如果妻子真的有事,那么,他宁可不要那个奖杯。
那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没有,他的生活都要继续,大不了,再想其他的方法。而妻子……他绝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这不仅仅是他曾经对夏文泽的承诺,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阿琛啊,来得很快嘛!”陆秉忠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这让他一愣。不是泰伦斯?陆秉琛毕竟不是神,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但如果这样,那夏于飞是不是更危险了?
泰伦斯只不过要赢,陆秉忠要什么,他心知肚明,问题是,他即使给了他,也不敢保证,妻子就一定会没事。
他们和陆秉忠的过节,已经多到了无法计算的程度。
“你听着,夏于飞现在就在我手上,你不想她出意外的话,立刻签署一份陆娱的无偿转让声明交到现场的公证员手里!等我确认了。自然会放人,你也可以继续去参加你的比赛,拿你的冠军!不然的话,哼!”陆秉忠的声音恶狠狠的,“你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先确认她的安全。”陆秉琛连一秒都没有犹豫,立刻答应道。
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电话似乎被交到了夏于飞手上。
“阿琛。我没事。”夏于飞听起来十分镇定,“你要赢慢一点,等我过去以后再大发神威,知道吗?我还想亲眼看着你夺冠呢。”
陆秉琛却更加担心了,他以为夏于飞在安慰他。果不其然,他随后就听到了陆秉忠从旁边传来的说话声:“你个死女人,还有心情闲聊!看我怎么收拾你!”
“飞飞!”陆秉琛叫道。严道义他们怎么搞的,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吗?
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的那帮兄弟产生了怀疑。
稀里哗啦——砰!电话里传来的每一样声音都深深的刺激着他的心,陆秉琛真想扔下电话就这样出去找人。
但他强自忍耐住了。他出去不一定能及时找得到人不说,陆秉忠要真是真狗急跳墙,他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只要大哥还想要陆娱,那他一定会再跟过来跟他通话的。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对面确实有人重新拾起了电话,没想到,却是夏于飞:“阿琛,没事了。别急,你等我十几分钟,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秉琛心急如焚,比赛的工作人员却在此时过来打断了他的话:“陆先生,对不起,你说完没有?比赛不好中断太久的。”
“哦。知道了。我马上回去。”陆秉琛放下电话,回了比赛的房间。
妻子应该没事。不然,刚刚过来跟他通话的,应该是大哥才对。他如此判断着,十几分钟的时间,他还等得起。
比赛的玻璃房子外面,观众已议论成一团。他们只看到陆秉琛走出走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比赛重新开始,他们才渐渐停止了喧哗。
此时此刻,另一边,老旧的大厦里,陆秉忠躺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渐渐逼近的黑衣人,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种结果的!”
他曾经吃过一次亏,这次为了保证不出差错,专门找的拉斯维加斯三大势力之一的社团。而且,就他所知,这个社团目前的上升势头极好,就算是为了不砸招牌,他们恐怕也会帮他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的。
可是,谁知道……这些人居然又跟陆秉琛有关系!
陆秉忠简直要吐血。他这是有多愚蠢?自投罗网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想不到,他不但做了两次,而且,还是在同一个人身上!
老二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拉斯维加斯也有他的势力?陆秉忠第一次为他以前做的事后悔。也许,要是阿琛跟他一起安安稳稳的长大,他也不一定就真的会输给他啊!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夏于飞蹲在陆秉忠跟前,淡然道:“大哥,你算计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阴谋只是见不得人的小手段罢了,用实力碾压才是硬道理。很不巧,我就喜欢这样。”
她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心虚。她相信,陆秉琛也绝不会介意她将他的势力当做自己的。因为,夫妻本就是一体,更何况,他和她?
陆秉忠盯着夏于飞,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但他却没法反驳。是的,所有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这个道理,他到今天才真正明白。
夏于飞说完就站起来让人将她送回了比赛的酒店那边。她并不知道陆秉琛最终是怎样处理这个大哥的,她只知道,不久之后的某天,耿秀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她和赵二太两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憔悴下去。
赛场上。
陆秉琛的目光时不时就要飘往入口的方向。泰伦斯压力顿减。他知道,他赌成功了。那个电话,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牵扯了陆秉琛不少的精力。
他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最好在他占据优势的时候马上结束。
可惜,时间依然以它固有的速度一分一秒的走着,陆秉琛也终于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夏于飞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座位,而是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站到了玻璃房子前,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贴到上面。
她生怕陆秉琛看不到她。
直到陆秉琛冲着她微微点头,她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劝她回座位,夏于飞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顺势回去。
陆秉琛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天。坐到赌桌上,会将其他事情看得比赌局的胜利更重要。
夏于飞做到了。不过,他不后悔。
他还有时间。前期的优势和刚刚这段时间的有意压低节奏,让他还保持了赢的可能。而事实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泰伦斯额头上已渐渐冒了汗,陆秉琛却依然纹丝不动。
观众席上又一次渐渐议论开来。
这一次,他们议论的全是同一句话。那是某些媒体在报道时说过的:“陆秉琛,已经过时了!”
那些说出这种话的人,真应该让他们来现场看看!
连他们这些外行都看出来,陆秉琛的优势已在慢慢的积累,拉大。他的赢,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赌神还在!
不但如此,而且,还更强了!
这就是他们的认知。
当倒计时的时钟秒针终于归零,场地里各种绚烂的灯光突然爆发开来,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而这些灯光所集中的方向,就是本年度扑克牌大赛的赢家。
陆秉琛!
他此时依然端坐着,脸上不见半点激动的神情。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很平常。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对面的泰伦斯。他脸上的失落无比明显。
陆秉琛不在的时候,他连拿了四次这个比赛的奖杯,陆秉琛一回来,他立刻输给了他。
这是耻辱!
他还没想好该以何种面目对待接下来的记者。
只是,他实在多虑了。当玻璃房子的门再一次打开,所有的观众、记者都冲向了陆秉琛。他这个失败的人,根本就没人在乎他的感想。
“陆先生,时隔十来年,您再一次摸到这个奖杯,有什么感想?”
“陆先生,刚刚中途停了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
“陆先生,我们想单独约您做一个专访,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
陆秉琛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快步走到了夏于飞跟前,拉起了她的手。他上下打量着妻子,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才面对着众多记者。
“能赢,我当然很高兴。不过,这一切,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就是这位,夏于飞小姐。”陆秉琛说着,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夏于飞,“如果不是她的支持,我想我可能不会有今天。其他的问题,我们稍后新闻发布会再说好不好?现在,我只想跟妻子一起庆祝。”
记者们当然不愿意在这一刻为难人。他们识趣的退了下去。
但也有人觉得夏于飞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便拿出手机私下搜索着。资料一出来,立刻大惊失色的又尾随了上去。这一次,录音笔却对准了夏于飞。
“夏小姐,请问,您是不是就是这位夏小姐?”记者说着,将手机杵到了夏于飞面前。那上面,有她的介绍和照片。
夏于飞一愣,道:“是我。怎么了?”
记者则如获至宝:“那么,您知不知道,就在前几天,菲尔兹奖组委会以您……”
记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将手机从夏于飞手里拿回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以您‘对随机偏微分方程理论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为理由,将您提名为今年菲尔兹奖的获得者,而且,很有希望最终拿下这个奖?”
毕竟,她只是个跑娱乐新闻的记者,数学这种高端的东西,她也不很懂。
夏于飞彻底呆住。菲尔兹奖是什么概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号称数学界诺贝尔奖的东西,她,真的能跟这个扯上关系?
“对不起,我还没接到相关通知,不清楚这件事。”夏于飞道。
记者要是真有这么好打发,那就太让人小瞧了,她立刻又问:“那么,随机偏微分方程的……正则性……结构理论……是不是您提出来的?”
她说的磕磕绊绊,要不是有手机上的资料,她很肯定她说不完整这一串话。
夏于飞只能承认。她确实写过这样的一篇论文。
记者们又一次沸腾了。他们的新闻敏锐性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有可能抢在正规的专业记者面前报道这一事实的机会!这种露脸的机会,平时可遇不到。
于是,他们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陆秉琛刚刚说过的等会新闻发布会再见的话,早就被他们忘到了脑后。每个人都想抢这个独家的新闻。
“夏小姐,您对自己获得菲尔兹奖提名有什么看法?”
“夏小姐,您还这么年轻,请问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有多久了?”
“您自己是做科研的,那么,您平时和陆先生在一起,嗯,会不会没有共同语言呢?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到底是娱乐记者,三句话不到,又扯回了八卦方面。
夏于飞满头黑线,她随便扯了几句在场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拉着陆秉琛,落荒而逃。
这一次的狼狈,在她很多年后回忆起来,甚至感觉比当初在帝豪赌厅的时候还要忙乱无措。那一次,至少有陆秉琛在前面帮她挡着;而这一次,只能她自己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再加上这次是值得庆祝的事,她也不好对记者冷脸以对。
可记者们的热情,真让人吃不消。
不过,从那以后,她的日子倒正式开始平淡了下来。
帝豪那间巨无霸的赌场,在她和陆秉琛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被陆秉琛快刀斩乱麻地改造成了豪华商场。帝王阁的赌厅,也从此消失不见。
这一举措,也标志着陆娱彻底失去了陆鸿铭和陆秉忠的烙印,从此之后,那完全是属于陆秉琛的时代。
国外有严道义帮忙,m市有陆秉轩协助,陆秉琛的日子,其实过得很悠哉。只是,他想要的女儿,却一直没有出现。
于是,夏于飞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疯狂折腾着。
直到某天上午,她被检查出再次怀孕,陆秉琛才终于放过了她。夏于飞悄悄计算时间,正好是他们还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
她的脸有些发烫。那两天的放纵,是她怎么也无法抹去的记忆。相比较而言,帝王阁的那一幕,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淡了。
而夏于飞,也终于开始不再回避那天的事,拿出来和陆秉琛一起讨论了。
“阿琛,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说,当初我爸为什么会答应咱们的婚事呢?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陆秉琛目光闪动。如今,该告诉妻子真相吗?
他的犹豫让夏于飞看出了不对劲:“怎么,你们真有事瞒着我?”
“其实……”陆秉琛说得很慢,“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岳父大人了。”
“什么?”夏于飞惊讶地大叫。
“别急。听我说。”陆秉琛轻轻拍着妻子的背,“你现在怀孕了,别激动。以前我在米国,岳父大人去那里开会,机缘巧合,我救过他一次。”
“这……”夏于飞语塞,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听父亲讲过在米国遇袭的事。
父亲,是为了不让她和母亲担心吧?
“就是说,那天,你去酒店见我和我爸爸,其实,你并不是单纯的负荆请罪,其实,你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是不是?”
“是。”陆秉琛承认了,“不过,我最初并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就是夏先生的女儿。我找阿义调查过你的资料,然后才决定那么做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你还表现得那么低调?直接跟我爸爸谈不就行了?”
“我求人啊。当然不能太张扬了。让夏先生认为我挟恩自重怎么办?他既然不会因为我们先发生关系就答应这门婚事,当然也不会因为我救过他而答应这门婚事。所以,我一定要表现出诚意。”陆秉琛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父亲和丈夫,居然联手隐瞒了她真相这么多年!夏于飞很想冒出句粗话,但她还是忍住了。那不是淑女所为,她怎么能也跟社团的小混混一般呢?
但她还是觉得憋屈。
陆秉琛看出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飞飞,过去的,不要太在意了。多看看以后不好吗?再说,即使是当初,我也是真心要娶你的。”
也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夏于飞很快不再纠结这个,而陆秉琛那句当初也是真心想娶她的,也令她感慨万千。
到今天,他们结婚已经有六年多了。
这么多年,他们互相之间却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那个爱字。像刚刚这种类似的话,已是他们之间的极限。
但她知道,他们完全不需要将之宣之于口。因为爱这个字,就存在于他们彼此的心中。
作者的话:
正文的情节,就是这样了。稍后可能会有一个番外,还一个类似后记的东西。总之,先撒花庆祝正文完结再说!红票好像很给力的样子,但是还有将近20天,我能期待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