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观?我并不觉得沧澜宗那边有何底线而言,现在他们还未对周掌门暗地协助我调查一事有所动作,不过是腾不出功夫来,要知道,掺合到皇族子弟争位中,他们可比我们要棘手!”
剑离阳眉眼不时乍生精芒,继而说出的话无由令人感知心思深沉,纵使还不清楚沧澜宗内部情况,可他好像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这份心计,实在不符合他作为年轻一辈的秉性……
周仙人闻言,不禁露出些许忌惮目光,就是不知,他的这抹忌惮是针对沧澜宗的,还是仅仅被眼前的年轻人所慑!
或许,两者都有?
“就算如此,我们也得小心行事吧……”
略一思忖,周仙人旋即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听上去,这位逸仙阁的掌门人做事,还是偏向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
只不过,剑离阳听了这话,却有些玩味道:
“富贵险中求,我并不是急于求成,然而如果学不会抓住眼前的机会,怕是再等个一万年,你我也没有出头之日!”
一语甫毕,周仙人不由为之皱眉,眉中有不愠,亦有难言的苦奈—他又岂能不知,若是一味‘独善其身’,以沧澜宗的势头,这辈子也不会给其他宗派做大的机会,这也是他多年固守之因。
固守的哪里是那逸然作风,只是知道抗不过沧澜宗,所以才会偏安一隅,坚持逸仙阁不作为的风格……
而眼下,剑离阳所说的机会,的确是不可多得!
一向不参与皇宫事务的沧澜宗,这次却开始与皇族子弟有所勾结,不管皇宫里的那位知不知道内情,光凭这件事,就给了离阳派和逸仙阁趁机的由头,那位国主,可不喜欢沧澜宗这么做!
“我在想,那位国主如果真的撑不过此次病势,沧澜宗扶持天皇一的机会,到底有多大?”
冥冥之中,周仙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并不比剑离阳来的少,然而这个话茬的危险性,却是不言而喻,若是让皇宫里的那位知道,皇城内外各大势力都开始抓着他的生死不放,又该会如何呢?
“你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对么?要想抓住这次机会搞垮沧澜宗,重点在于那位国主还能撑多久,他撑的越久,形势对沧澜宗越不利,可对我们而言,却是大大的有益。”
剑离阳一下子听出了周仙人的话外之音,哪里是考虑天皇一成功夺得皇位的可能性,根本就是在揣摩那位国主的心思!
外人看来的一国之主,其具备多大的能量,谁也不好说,但只要他在位一天,即便是沧澜宗也无法小觑,沧澜国上下的兵权,可全在那位国主手里,真逼急了他,沧澜宗绝对没有好下场可言。
“如你所说,那位国主必然不喜沧澜宗参与到皇储一事中,可问题恰恰在于,国君尚未立储,如此说来,只要是顺位继承人,不管底下的皇子有何动作,那位国主都没有立场去阻止么?”
周仙人想了想,继而抛出的问题,亦是一针见血。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的道理虽然一直没变,但作为一国之主,需要考虑的东西可不只是长幼那么简单,如果前面的皇子不争气,那么他不可能简单的把皇位交出去,所以,这里尚待商榷!
眼下,周仙人和剑离阳需要想的,恰恰是扶持哪一位皇子,这位皇子,一定要能压过天皇一,并且深得国主的心。
如此,那国主才不会对逸仙阁或离阳派暗地里的举动有所不满,也只有站在那位国主的立场上,剑离阳和周仙人才有胜算!
“不是没有立场去阻止,而是难以阻止,据我所知,那位国主身体一直有碍,只是这次症状很重,怕是真到了要立储君的地步,所以,我们要想的,就是如何站在国君的立场上选择位置。”
剑离阳略一酝酿,旋即如此说道。
“那在你看来,除了天皇一,在世的皇子中,还有谁比较倾向于国主?”周仙人顺着剑离阳的口吻,继而说道。
这一说,却是把剑离阳说住了……
问题恰恰出在这里啊,多少年来,那位国主都是不显山不漏水,无论底下的皇子在城中建立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党羽,他始终没有露出倾向谁的意味,再到现在,又怎能准确站在他的立场?
“我想,这同样是沧澜宗抓不准的问题,否则,他们不可能选择帮助处于十位顺承人之后的天皇一,不在十位中,争斗还不算太激烈,那位国君也尚且能容忍沧澜宗暗地里与天皇一勾结。”
深思之下,剑离阳接踵道破了玄机!
此玄机是旁外汉摸不准的,也正是那位国主针对冷雪一事的无奈,如果沧澜宗一脚插进十位顺承人的争夺,必然会惹得国君大怒,那样的话,不论有无天皇一搞鬼,他都不会‘送’出冷雪。
换句话说,双方都还在底线之外行动!
“那依你看,我们现在到底该如何抉择?”
周仙人在这件事上,看的始终不如剑离阳透彻,或是年纪大了,纵使外表再年轻,也盖不住谨慎老道的心,真要做出激进的选择,还得看心计深沉的剑离阳,不曾想话音刚落,剑离阳道:
“沧澜宗选择了底线之外的天皇一,留给我们的选择可不多,要想压过沧澜宗,我们必须选择最为靠前的那几位!”
“嗯?你是说支持大皇子等人?”
周仙人听了这话,当场露出诧异之色,虽说两者一直在强调长幼问题,可这么多年来,国主尚未立储的举动,正说明了他心中的皇位继承人不再大皇子等人之内,剑离阳又何以说出此话?
“中庸之道,恰是君王之道,越没有选择,到最后的结果越是不出意外,如果那位国主真的没有倾向谁的心,那么我们只能沿循老一套,站在大皇子等人的立场上,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剑离阳很快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一想法看似中庸,但实则也是很保险的做法,同沧澜宗的选择不一样,在沧澜国君主眼中,离阳派跟逸仙阁虽然实力不弱,但始终不能跟沧澜宗相比,因此!
这本为劣势的因素,反而能成为剑离阳等人积极行动的优势,他们无需像沧澜宗那么小心翼翼,直接站在最靠近皇位的皇子身边,一来能够力压沧澜宗一头,二来也能摸准国主的心……
“你如何能保证,那位国主不会对我们如此明显的举动有所猜忌?”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种立场都不是那么好在的,周仙人不一会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这个顾虑,亦是逃不开的话题。
“猜忌么……自然会有,可试想一下,如果你是那位有碍的国主,在自己有可能崩死的情况下,会选择猜忌对皇族权力影响最大的宗派,还是去相信及时站在自己最为年长皇子身边的?”
剑离阳一语不断,随即说出的话,坚定了他的想法。
此举是危险,但若能成,那也是定下了大势!
大势所趋,那位国主不可能不顾忌自己离去后皇族权力的问题,与其选择把皇权留给势大的沧澜宗,不如扶持本是中庸的皇子,只有如此,沧澜皇族的权利才能被延续下来,而非中断……
“我说过,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沧澜宗所犯的错误,恰恰是比我们更早的选择了立场,无论这个立场距离皇位有多远,只要他们踏出了这一步,势必会在那位国主心中留下不好的因子,”
剑离阳说着,眯起的眼睛散发出尤为尖锐的光芒,那锐不可挡的目光或很危险,但也真正做到了揣摩帝王之心的可怕!
“一步错,步步错,我们能抓住多大机会,且看我们能做出哪一步,毅然站到那位无人听闻的大皇子身边,正是给国主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明白,还是有人胆敢跟沧澜宗对着干的……”
盖棺定论的话,最终出自剑离阳口中,周仙人听了,不觉挑起了眉眼,那不经意间的挑动,像是还在顾忌什么,接着,他道: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怕那位国主对我们心生猜忌了,可倘若我们真的走出了那一步,那不仅仅是选择了立场,更直接站在了同沧澜宗对立的位置上,如此形势,沧澜宗岂会无动于衷?”
说来说去,这才是逸仙阁最怕的地方,周仙人不想多年安于现状,最后就因为剑离阳一番话,而惹来沧澜宗不死不休的报复,
那样的报复,便是沧澜国都吃不消啊!
“我从不认为沧澜宗会保持这种局面,可如果他们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我们才是危险呢……”
令周仙人没想到的是,剑离阳似乎并不怕这点,反而怕沧澜宗无所举动,这倒是让他有些想不通,而不等他问清楚,剑离阳不再眯着眼睛,只睁大的瞳孔,流露出不怕事大的意味,同时道:
“想要打破平衡局面,我们必须挑动起一方的怒火,率先发怒的家伙,会让那位国主意识到,谁才是不可控又该打击的对象,届时,我们的优势将无限放大,不是伴君如伴虎,而是助君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