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赵承啟看着这团小东西, 真是不能让人放心。他想陪着他长大,要看着他长大了才能放心啊。

赵承啟试着给自己解毒,但沉疴痼疾, 哪能说解就解呢。赵承啟只能尽量配合着太医院调理, 延长寿命。他现在为了赵昱晨, 愿意多活几年。

赵昱晨三岁上, 赵承啟便册封了他为太子。赵昱晨看着很是聪明机灵, 人说三岁看老,这孩子将来可见前途不可限量。

关于赵昱晨的身世,一直扑朔迷离, 外界传闻是皇上宠幸了一个宫女生的。但传闻也只是传闻,关于其“生母”, 知道实情的全部三缄其口。但凡有一家老小的, 都不敢胡乱说话。

赵承啟为了儿子, 不愿再造杀孽,故而未让暗卫处理他们。一直也相安无事。

赵昱晨三岁, 祁元纯也八岁了。他被自己父亲带着,常在宫中走动。祁元纯不明白父亲为何一直让自己唤小太子为弟弟,他们明明不同姓。但父亲告诉他,他们是异姓兄弟,他将来的使命便是辅佐太子。

祁元纯很听父亲的话, 父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祁元纯的母亲阿嫣公主去年不幸病逝了, 如今他只有父亲一个可以依靠了。

祁连玉致力于为儿子们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这几年一直励精图治, 鞠躬尽瘁。发展生产, 整顿军队。对外开放,对内改革。国家渐渐走上了正轨, 往中兴的方向发展。

赵承啟自从生子之后,身体一直抱恙。政务全交由祁连玉处理,他成了一个名义上的皇帝。常年不上朝,大臣们想见他一面都难。有事都找摄政王去了。

小太子知道父皇身体不好,每次去父皇寝宫拜见都不敢吵闹。他被义父耳提面命,来父皇寝宫都是小心翼翼的。赵承啟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露出笑容。

“儿臣拜见父皇~”小太子有模有样地行礼。

“皇儿来了。”赵承啟坐在榻上,身体很虚弱,面容也略显憔悴,他招了招手。小太子就起来走到他面前。赵承啟摸了摸他聪明的脑袋,笑:“今日没跟祁哥哥去玩?”

“去玩啦,”小太子乖巧地道,“也没什么好玩。”

“喜欢祁哥哥吗?”赵承啟问。

“喜欢~”小太子奶声奶气地道。

赵承啟抱了他到榻上和自己坐着,“你们都玩些什么啊?”

“就在御花园,逛了逛。”小太子说。

赵承啟看着渐渐长大的孩子,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心道,多想陪他长大啊,可,怕是不能了。他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么喜欢祁哥哥吗?”赵承啟问。

“嗯,喜欢。”小太子应着,他闻到父皇身上一股药香,皱了皱鼻子,不是很喜欢。但也没动。

赵承啟看着儿子,不知在想着什么。小太子见他不说话,不由仰头看他。赵承啟见儿子看他,低了头,看到他的小脸,就爱得不行。不由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脸,“真可爱。”

“哎呀,父皇~”小太子不是很喜欢赵承啟忽然啃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是口水。

“父皇好喜欢你,知道吗?”赵承啟抱了他在怀,“好喜欢你,好舍不得你啊。”

这时祁元纯也找来了,拜见了赵承啟。赵承啟看向他,因着儿子说喜欢他,他竟生出了些不忍来。如果他计算得不错的话,再有一年,这孩子该暴毙而亡了。

这几年,赵承啟渐渐明白了祁连玉的主张。祁连玉没让祁元纯想那不该有的,只让他继承祁王府,将来辅佐皇儿。而皇儿,很喜欢他,若是他死了,皇儿该伤心了。

赵承啟想到自己死后,又害死了儿子的玩伴,儿子独自一个在宫里,孤零零的,无人陪伴,该有多孤单啊。

就像自己小时一样,委实太孤单了。

“元纯来了,过来吧。”赵承啟朝他招了招手,祁元纯站了起身向他走去。

赵承啟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向他道:“以后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是,皇上。”祁元纯答应着。

赵承啟让人拿了糕点来,让祁元纯吃了一块,小太子也想吃,眼巴巴地望着。赵承啟笑他馋,也给了他一块。兄弟俩吃糕点,吃得很是开心。

赵承啟想,自己手上沾的血腥够多了,就当是为儿子积德吧。将来,有祁连玉在,一定会好好助皇儿登上皇位。而祁元纯,也会好好辅佐皇儿治理江山。

赵承啟慢慢释然了,给祁元纯吃了解药。祁元纯,乃至祁连玉都还不知道,他们差点就父离子丧。

赵承啟近来变得昏昏沉沉。偶然想起被软禁的父皇来,父皇兴许还在怨恨着自己,诅咒着自己呢。

这一天,赵承啟终是带了小太子去看望他。

赵成美看着更苍老了,他病了。

“父皇,”赵承啟带了小太子走到他床前,赵成美看到是他,也没什么力气生气了,只是问他,“你来做什么?”

“带孙儿来看看你。”赵承啟说着,向小太子道:“那是皇爷爷,叫皇爷爷。”

“皇爷爷。”小太子怯生生地看着床上颓唐的人,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赵成美听了,看向小太子,登时睁大了双眼。他被软禁在这宫里,消息闭塞,竟然不知道已经有孙子了。

“皇孙?”赵成美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那跟赵承啟小时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不是皇孙又是谁呢?他激动起来,叫着他,“朕的皇孙啊,快过来。”

小太子听了,看向赵承啟,赵承啟对他道:“去吧,那是皇爷爷。”

小太子听了,慢慢走过去,赵成美激动地看着他,待到他走近来,不由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不敢相信,简直像在做梦一样。“真的是朕的皇孙啊,”他喃喃道,“真的是朕的皇孙……”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

“皇爷爷,你哭了。”小太子仰头看着他,那眼泪都掉在他脸上了。

“哦,哦,”赵成美忙擦了眼泪,“没有,皇爷爷是高兴。”

宫人搬来了矮墩,让皇上坐。赵承啟在赵成美床旁坐下,看着爷孙两个,露出了一脸欣慰。

赵成美激动了一阵,看向赵承啟,有些嗔怪道,“什么时候生的?现在才带来,你个不孝子。”

赵承啟自己也病恹恹的,听了他的话,疲惫地笑了下,“现在才大些。早带来,怕你吓哭他。”

赵成美嗔怪了一下,又看向小太子。看到了皇孙,他的一块心病终于去了。还以为老赵家要绝后了,还以为,赵成美想着想着,又要感动落泪,他擦了擦眼睛,问:“可取名了没有,叫什么?”

“叫赵昱晨。”赵承啟告诉了他,“日立昱,早晨的晨。”

“赵昱晨,赵昱晨,好名字,”赵成美想抱一抱孙子,但又怕自己病了,将病气过给他。看了好一会儿,对他道:“好孩子,去吧,去你父皇那里。”

小太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走回了赵承啟身边,赵承啟将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

赵成美看着儿子和孙子,终于释怀了,道:“你如今也当皇帝了,是不是太劳累了,看着气色不怎么好……”

“没什么,”赵承啟不想告诉他太多,看着他憔悴的面容道:“父皇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唉,”赵成美一听提起自己的身体,叹了口气,道:“保重不保重,就那样吧,活着不就那么回事。挨日子罢了。”

父子之间曾有许多恩怨,但到了此时,那些恩怨仿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该惩罚的也已惩罚,往事随风而去。

“父皇,我已经,”赵承啟对他道,“放下了。”

“过去,是父皇对不起你,”赵成美想起从前,第一次当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父皇忽略了你,让你受了许多苦。父皇对不起你,你怨恨父皇是应该的……”

赵承啟道:“那些都过去了。”

赵承啟知道父亲风流荒唐,做错许多事,但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儿子。赵承啟有了儿子,开始明白了父亲。人无完人,谁没有错呢?就连自己,不也做错了很多吗?

赵成美道:“是过去了。唉,不想那些了,往后看吧。你如今已有了儿子,就该好好培养他。看着还算聪明机灵,好好培养吧。”

赵承啟道:“我知道。”

赵成美想了想,又问:“祁连玉呢?你把他扳倒了?”

“父皇放心,他不会威胁到赵家江山了。”

“嗯,那就好。”详情赵成美不再问,他甚至对于自由,也没那么渴望了。

“我近来时常会想起已逝之人,”赵成美道:“皇后,厉南风,太叔萌,会想起他们。大概是,父皇也时日无多了,就要下去陪他们了。”

“父皇,”赵承啟听了,鼻子有些发酸,“父皇还年轻呢,何苦说这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赵成美喃喃说出了这一句,看向他们,道:“我也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了。”

赵承啟从父亲那里回来,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一路上也未说什么话。小太子见父皇不说话,默默地跟着,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赵承啟毫无所觉。

不多久,太上皇驾崩了。

赵承啟全了父皇最后的体面和自己的孝道,举行国丧,举国悲恸。

同年冬,赵承啟亦毒发身亡,撒手人寰。

大概死前,都有那么一段回光返照吧。

这一日,赵承啟觉得精神很好。想起许久不曾和祁连玉亲热了。自从他身体不好,祁连玉忙于国事,心思也不大在这上面。

赵承啟想起来,有些遗憾,他亏欠他太多了。就算是寻常夫妻,也应该有些闺房乐趣。他们除了皇儿出生之前,荒唐过一阵,之后再没有了。赵承啟知道,祁连玉是顾及他的身体。

赵承啟拉了要去处理公务的祁连玉道:“今天不去了,陪陪我吧。”

祁连玉难得见他黏人,看着他笑,“舍不得我啊?不是日日陪着你吗?”

“那不一样啊,”赵承啟对他道:“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艳,我们去瞧瞧。”

祁连玉见他精神不错,不愿拂了他的意,便把政事先放一边,陪他去御花园走走。两个儿子在宫人的陪同下,在外边堆雪人玩。赵承啟看到他们,不由笑,“两个孩子真会玩啊。”

祁连玉想起赵承啟小时,也跟着笑,“你小时可顽皮多了,皇儿像你。”

“嗯,像我。”赵承啟想了想,又道:“像我不好,还是像你,像你好。”

祁连玉拉了他的手,道:“反正是咱们的孩子,像谁都一样。”

赵承啟望向他,忽然觉得很幸福,“太傅,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啊?”

“嗯?”祁连玉没成想他大喇喇地提出这种要求,看了一下左右,见没什么人,便搂了他的腰,凑了上去,笑:“好啊。如你所愿。”

两人在一片梅花下,火热地亲了起来。赵承啟成功地挑起了祁连玉的兴趣。

两人亲得气喘吁吁,赵承啟眼眸含水地望着人,靠在祁连玉怀里,娇嗔道:“我们回房啊。”

“你的身体……”祁连玉有些犹豫。

“没事的,”赵承啟道:“我想了。”

祁连玉一听,哪里还能忍,一弯腰将他打横抱起,火速回房去。

两人大白天,就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

赵昱晨和祁元纯在外面玩了一阵,有些厌了。赵昱晨扔了手上的雪团,道:“不玩了,我要去找父皇。”

祁元纯见了,只得陪他去。两人走到宫殿门口,隐约听得里面有申吟之声,赵昱晨正要推门进去,祁元纯忽然拉住了他,“别进去。”

“为什么?”赵昱晨奇怪地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反正别进去。”祁元纯直觉他们不应该进去,“我爹在里面。他不喜我们进去的,我们上别处玩吧。”

“哦,那好叭。”赵昱晨望了眼门,有些遗憾地道。

两个娃识趣地走了,两个爹在里面如痴如狂。

这一次,彻底把赵承啟给掏空了。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日缠绵病榻。

赵承啟知道时日无多,提前把后事都交代了,丧事不用大操大办。太子托付给祁连玉,自己死后,便让太子登基为帝,稳住朝局。祁连玉仍为摄政王,从旁辅佐。

祁连玉看到赵承啟一桩一件地交代后事,一颗心都要碎了。他觉得赵承啟是个残忍的人,就这么扔下了他和孩子。太残忍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明明他们这么幸福,他怎么可以……

赵承啟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一天,走得很安详,他死在了祁连玉的怀里。

这一年,他刚好十八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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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啟经过一番剧烈挣扎,猛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又重生为了八岁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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