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白若夏抬起头来,便见着沈其睿站在楼梯上,神色极冷,周身气势凌冽,让她眸里那点欣喜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朱琼顺着白若夏的目光看过去,和沈其睿阴冷的眸光四目交接,她眼皮猛地一跳,嘴角的笑意僵住,原本得体的妆容霎时被击破。然而她也隐忍得极好,目光沉静的移开,想要张唇说些什么,却是一点也说不出来。
饶是沈定坤也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说道:“今天是其睿和若夏领证的日子,大家在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
白若夏?
那眼前这个小姑娘是……
朱琼身子狠狠的往沙发上靠去,她笑了,笑得有些讽刺。在沈其睿的事情上,沈定坤从来都是瞒着她,老的没把她当做沈其睿的妈,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也不把她当母亲。这不是很讽刺么?
走了几步,越过沈定坤,沈其睿径直牵起白若夏的手,扫了一眼沈定坤的方向,“只希望您说到做到。”
“你当真要离开沈家?”沈定坤一手紧握在沙发背椅上,面色凝重,眸子半眯着,口吻冷沉。
沈其睿走得飞快,白若夏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谁知他忽然一停,微微侧着身子,白若夏刚好撞了上去,揉着鼻子,沈其睿只幽幽的瞧了她一眼,便对沈定坤说道:“是。”
多干脆利落的一个字,直把沈定坤的心伤透了,他恨铁不成钢,怒不可遏的冷道:“你以为脱离了沈家你还能像原来那样养尊处优的活,还能有无上的尊荣?沈其睿,你会不会太高看你自己了?”
一字一句,白若夏听得心惊胆战。
“我拿走的东西,我会还回来。至于你说的养尊处优,无上尊荣,很抱歉,我这二十几年来都低调行事,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沈其睿反唇相讥。
这画风,同方才客厅里的其乐融融,大相径庭。
白若夏默默的握紧了沈其睿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和,她只能握住他手的一半,用眼神给他力量。
可是沈其睿压根就不瞧她,他五官精致,面部轮廓有着大刀阔斧的简单流畅,此时半垂着眼帘,一双蓝色眸子夹杂了几分墨色,深沉一片,瞧不出情绪来。
他将白若夏的手握得更紧,勾唇笑了,回头看着客厅里的三人,眸光重重地从沈其巍脸上刮过。
“过几日便是我和若夏大婚,请柬一定送到!”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若夏已经追不上沈其睿的步子,他捏得她的手发酸,若夏忍不住叫住他,“沈其睿!你捏痛我了!”
沈其睿在车前停下步子,他的手有一瞬的松弛,但之后又握得更紧了,抬起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眸光幽深望进她的眼底,嗓音低沉悦耳却透着寒气,“才不过见了他们一面,就打回原形,叫我全名了?”
“你怎么了?”白若夏一愣,皱起好看的眉,手指轻抚着沈其睿的脸。
“叫我睿。”
全然命令式的口吻,让白若夏有些招架不住。
但手上更疼,她微叹一声,“睿。”
沈其睿阴冷的脸色这才微微松和,双手温柔的揉搓着白若夏被他捏得发白的手,眸中盛满歉意,语气冷静下来,“日后我与沈家,会避免来往。”
“嗯。”
眯了眯眸子,沈其睿又说:“你跟他们在一起快乐么?”
黑夜里只有路灯的光,白若夏却清楚的看到了一向自信非凡的沈其睿露出那样无助落寞的神情,让她心软,让她困惑。
她没有立即回答,这让沈其睿胸口那股无名火,又熊熊的燃烧了起来。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钟芸死前不舍的苍凉的眼神,望着他,那样无力,透着悲悯慈爱,然而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用那样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了。
他的生母,在他的人生里,只活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他除了陪伴钟芸,便是照顾白若夏了。那时候白若夏懒懒的,每日躺在床上,听他说他的故事,从小学讲到大学,讲到高兴的时候她会陪他笑,讲到难过的时候她会用一双墨黑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现在却不了,她望向他的眼神,总带着害怕疏离,带着困惑,陌生。
要是可以,他宁愿不回国。
心思百转千回间,沈其睿猛地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放下了白若夏的手,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白若夏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知怎的,鼻头一酸。他方才用那样审视又看透般的眼神瞧着她,只看得她心里发憷。
沈宅门口,沈其巍把刚才那一幕纳入眼底,在沈其睿和白若夏上车后,从墙角走了出来。
从后视镜里看到沈其巍时,沈其睿并不惊讶,他的唇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便立即收住了。白若夏坐上车,就在他身侧,沈其睿并不像平时那样搂着她,而是一个人假寐。
司机有些不大适应自家少爷这切换自如的模式,前几日还腻腻歪歪的人,怎么一回趟沈家就成这样了?
两人还未吃晚饭,回到别墅,白若夏便先跑进了厨房,系好围裙出来想问沈其睿想吃什么的时候,却不见沈其睿的身影。她在一楼找了一圈,又往二楼去,想要去书房找沈其睿,推门,门却是从里面反锁了。
心里似乎凉了一下。
白若夏整个人呆住半秒,敲门的动作也收回了,慢慢的转过身打算下楼。
门却突然开了。
半开的门缝里,只露出沈其睿一半的身子,他还拿着电话,像是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表情认真带着思考,见到白若夏系着围裙,看着他的眼神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克制得毫无感情。
白若夏想要找个什么好听的理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还没开口,便被沈其睿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都拉进了书房,跌往他怀里。
紧接着,他的脸凑了过来。
白若夏还能听见他举着的电话里头晏楚汇报工作有条不紊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捂着嘴巴,不许沈其睿亲,沈其睿被她这个动作刺激到,揽在她腰上的手忽地用力。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下来,他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到了何处,白若夏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都是他清冽的气息。
他不再吻她,只一双蓝色眸子幽冷的看着她,眸光含痛。
白若夏吓坏了,身子发着抖,沈其睿的眸光更黯沉几分,直到白若夏的眼泪滑落,眸光含痛的望着他。
世界好像有什么顷刻间崩塌了。
沈其睿放开了白若夏的手,看着她白皙的手臂上被他捏出来的红痕,心里钝痛,可是喉咙里挤不出话来,去安抚他的若夏。
他知道他的敏感粗暴,一定伤害到她了。
在他们商量着如何拍照能把结婚证上的合照拍得好看的,这样美好的日子里,他伤害了她的心。
白若夏拉上了衣裤,动作迟缓,眼泪却流的很快。
其实她没有什么好哭的,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把自己的全部,交付给一个男人,从此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可是对方是沈其睿,是她喜欢的人,她有着女人最纯美的想象,希望另一半也和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情感,相同的愿望。
沈其睿理了理衣服,全程黑着脸,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电话。他未挂电话,晏楚也没敢挂,只听着沈其睿那边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沈其睿开口,“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尽快处理好。”
不等晏楚回复就挂断了电话,点了一支烟,骨指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嘴里吐出一缕缕烟雾,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种性感的颓废。
但是他整个人,依旧精致贵气。
白若夏止住了眼泪,看着沈其睿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下楼了。
她的背影,让沈其睿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狠狠的呛了几口烟,咳嗽起来。
就在方才,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白若夏那一刻几乎有些认命的安静顺从,她内心是排斥他的。
可是他们刚刚领了证,认识也不过两三月余。走到现在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他是怎么对这个女人上心的,给忘了,只记得他把人生第一次订婚宴设成了一场局,她却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