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头的肖飞顿了一下,说道:“苏绣,你得来一趟,我们都劝不住慕枫,再这么喝下去,他肯定胃出血!”
苏绣听了之后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犹豫,心里虽然担心慕枫,可她想到今时不如往日,自己已不再是自由身,到底怎么说也算是结了婚的女人,尽管只是个假结婚,可外面的人都知道她苏绣的老公是慕云锦,自然是凡事都得掂量几分轻重缓急。
再则,慕云锦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要是她去看慕枫的事儿,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一定会误会她旧情未了……
但这犹豫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因为她听见肖飞在电话里吼了一句:“慕枫,当心!”
之后一阵吵闹声后,那边电话就挂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喂?肖飞?喂?!”
愣了半秒,她赶紧回拨过去,那头却没人接听。苏绣很快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慕枫真的出事儿了。
额头瞬间飙出冷汗,手里装水果的塑料袋也掉在了地上。
她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水果袋,立刻转身去招了辆出租车,赶往肖飞的真爱酒吧。苏绣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是因为对他还存有什么念想,只不过直觉这事儿比不得其他事,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更何况出事儿的还是慕枫。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飞快跑上车的背影,恰巧被许雨晴看个正着。前一晚,慕云锦待许雨晴冷漠的态度让她犹不甘心,她果真跑来“串门子”了。
看着苏绣跑上出租车的身影十分匆忙,急得连一袋水果都不要了,许雨晴顿时起了疑心,决定驾车跟在后面看个究竟……
慕枫的确是出事儿了,肖飞就像是有先知般,真被他说中,他喝出了胃出血。一连几日的酗酒,他的胃早已不负重荷,终于在这天晚上发作了。
一群发小急急忙忙将他送到了附近的军医院,并很快通知了他的母亲周香玲。
苏绣火急火燎地赶到真爱酒吧,侍应生告诉她慕枫被送去了医院,她匆匆问清地址,便又招了出租车赶去医院。
路上她抖抖索索地拨通了电话想要通知慕云锦,可是那边没人接,也不知道他和宁子在做什么,眼见着自己的手机也没了电,她只得关机。
医院的抢救室永远有一种让人肾上素过量分泌的气氛,神情肃穆的医生护士,不时嘀嘀作响的仪器,消毒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有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慕枫的身上插满了管子,面色苍白,医生说他血压下降得很快,那场景可怖极了。苏绣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慕枫那群发小们用怎样仇恨埋怨的眼光看着她,决定留下来陪他。
慕枫整整昏睡了四个小时,一开始就昏迷低烧,吊了一夜药水热度不退,嘴里不停地发出模糊的呓语。他全身没一处正常的地方,除了胃,就连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也全部肿痛,吞咽口水也很苦难,声带还失了声,要什么不要什么,除了用眨眼很睁眼的方式代替外,他基本上都不能动了。
凌晨时分才清醒过来,此时他的胃已变得神经性絮乱,身上还发出大片红疹。医生说这还只是刚刚开始,随时时间往后退,因为除了吃药和水以外,他可能连续多日吃不下东西,胃里所反馈的信息会更糟糕,不吃就痛,一吃就吐的情况占绝大多数。完全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维生……
眼前的慕枫虚弱得连抬手这样的动作都像是电视里的慢镜头一般,一秒一秒的,异常吃力迟缓,还喘着粗气完成。许是因为麻醉的作用渐渐消退,手术后的痛楚便开始发作,他咬牙隐着痛。
苏绣焦灼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慕枫笑了,只是那笑意没能坚持太久时间,就变得有点儿扭曲。
苏绣赶紧按铃叫来了护士,护士小姐过来看看,请示了值班医生,又往慕枫的吊瓶里推了点镇痛剂。
见到他终于好了些,苏绣这才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以后别再为了我喝酒,这样不值。”
慕枫心里一急,想要起身拽住她,因此牵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苏绣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起来,蹙眉道:“行了行了,你别动,我再陪你一会儿好了。”
慕枫看见她皱眉,有些酸涩地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嗯,是很没用!为了女人,你就喝成这样?慕枫,你这是要做给谁看呢?!咱们都不是十几岁的青春美少年了,你能不能不要老做这些冲动的事?你也多替你爸妈还有奶奶想想,你喝成这样,难道不是给他们惹了麻烦吗?你知不知道他们该有多担心你?!”
慕枫何尝不知,他说:“为了女人,的确不值得,可是如果那个女人是你,就不一样了。”
当他看见苏绣和慕云锦浓情蜜意互相凝望彼此的神情时,当他知道她已经成了慕云锦的女人时,当他为她喝出了胃出血而她还能理智地帮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时,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爱他了……
苏绣闻言,愕然。
慕枫则苦涩一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害你跑一趟……”
苏绣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知道给人添了麻烦,以后就振作起来,别一副没了爱情就天塌地陷的表情。你也知道我的个性,你这副样子,会让我瞧不起你的。”
慕枫点了点头,心里百味杂陈。其实他懂,他什么都懂,可他就是心里难受,只要一想到她,一想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他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如果不借由酒精麻痹自己,他可能会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苏绣看了看他,劝慰道:“听我一句劝,以后好好打起精神过日子,我知道你妈给你相了个对象,那女孩儿我也见过,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儿,别怠慢了人家。就算你真不喜欢她,你也不能这么对待你自个儿,自个儿都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还有谁疼你?听见了没有?!”
慕枫再一次点头。难得他们俩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他也知道苏绣是真心关心自己,只不过他需要时间去适应他们之间这种尴尬的关系。
至于这时间需要多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苏绣看见他那副失落的表情,叹了口气,“慕枫,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咱们俩过去的事儿都不要再计较了,你过得好,我也高兴,可要是你再这么折腾自个儿,我也难受,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一场……”
慕枫抬手牵着她的手腕,央求道:“苏苏,别再走了,留下来,留在我身边陪陪我吧?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苏绣心里有点儿难受,面对这样脆弱的慕枫,她实在是说不出更狠心的话来。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苏苏,我知道是时候该放开你的手了,”慕枫看着苏绣的眼睛,嘴角和眼角都是带着笑的,其实身体里那根弦都快绷断了。
他说:“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该放开你了,我知道你是真的不爱我了,也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你已经结婚的事实了,可我想,我还是那么喜欢你,真的,做不到。每次一知道你有事儿,我就忍不住冲动……我以为我能做到的,可肖飞说我是在死撑,他挺不待见我放不开你的,你知道吗?我那帮哥们一直觉得当初我们俩都不该在一块儿,呵!特别是肖飞,他说你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去爱,其实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我不想放弃,是因为我知道自个儿不是最好的,我只不过是不想把你让给锦哥而已!如果我放手了,那就说明我输了他!”
慕枫还在笑,可眼里分明噙着眼泪:“你多少对锦哥是有些感觉的,我说的没错吧?不管因为什么你会选择他,如果不是有感觉,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他说的没错,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慕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想起那张慕云锦藏在钱夹里的照片,继续道:“有些话说出来其实挺二的,可是,就是借着今天这股劲儿我还是说了,我也知道,以后咱们可能还是会经常碰面,毕竟都成了一家人了,所以更得把话说清楚。我想,以后还需要多少时间去适应这个事实,连我自个儿都闹不清楚,不过我希望你过得好,别苦着你自己就行,真的,我是真这么想。”
慕枫的话说完了,末了,又添了一句,“所以,你就陪我最后一晚吧?”
苏绣看着他半天,也沉默了半天,慕枫的话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她也明白了。她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感情,而他的这番话也确确实实给了她一份深深的感触。
直到此刻,她想,对于慕枫,她是彻底原谅他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如水般寒凉的空气在肺里盘旋一圈,带着她的体温呼出来融进夜色里,淡淡白色的一缕雾气,很快消失不见。
半晌,她点了点头,答应留下来陪他。心想就随他的心愿吧,这真是最后一次,等到他一睡着,她就马上离开。
慕枫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松的,一直捏着。像是又有一股痛感袭满全身,他紧闭双眼,皱了皱鼻梁,苏绣见状也不好把手抽出来,只能任他握着。
她的指骨纤细修长,掌略厚,但骨头均匀,慕枫握着她的手,满手心都是温柔的感觉。这样的一双女人的手,命里注定是要勾人的,但他就是没那福分。
谁都没去打破这一刻的安宁和平静,却也没人注意到眼前的这一幕竟被人偷拍了下来……
不一会儿,慕枫的母亲周香玲赶来了,幸亏肖飞早早通知了苏绣,她觉得自己该回避一下,正好那时候慕枫也已睡着了,她便趁周香玲来之前悄悄离开了病房。
……
慕云锦带宁子去了电影院,看的是《绿野仙踪》。这片子本来不算是儿童片,可能选择给宁子看的也就只有这个了。之所以带她来电影院看电影,是因为老师给学生们布置的作业,要求他们写一篇观影感。
说起看电影,他就想起一件往事——
那一年母亲刚刚过世,有一次和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大家说起了一部电影,他没看过,自然就插不上话。后来他央求父亲也带他去看电影,慕萧白最初是答应了的,可后来不知是什么样,这件事儿被拖了很久都没有兑现。
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儿,可是对慕云锦来说,却是终身难忘的。他还记得孩子们说起跟父母一起去看电影时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听他们说看电影时吃爆米花的场景。
他对于幸福的初印象,就是能和父母一起去看电影了。可是,他没有机会去体验这样的感受。久而久之,就成了他隐在心里的痛。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没爸疼的孩子更潦倒。
他不羡慕,真的。
只是,他觉得自己在慕家,就像是个外人,如果家里不是因为还有个奶奶,他早就离家出走了……
所以,当慕云锦听宁子说起这件事后,当即就决定带宁子去电影院。他不想宁子跟他一样,童年里有同样不愉快的回忆。
看电影的时候,他特意买了大桶的爆米花,所有儿时他曾经向往的事情,他尽可能给与宁子,而宁子也确实很开心。
回家的途中,累坏了的宁子睡着了。
慕云锦垂眼看了看眼前娇小可爱的人儿,如同洋娃娃般的小脸,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小嘴微微上扬,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他不禁也笑了,脱下外套给她罩在身上。然后拿出手机,想给苏绣打一通电话,心想这么晚了才回家,她怕是在家等急了。
打开电话,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一个简讯,都是许雨晴的。他蹙眉思索了一两秒,点开了那则简讯。
那是一个视频,他点开来一看,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变了。
视频里那个裙裾飘飘的女人分明是苏绣,而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分明是慕枫。拍摄角度太远,听不清他们俩在交谈些什么,但是两个人手握着手的情景却深深印入他的眼帘……
惯常清冷的眼眸由一开始的平静无波,渐渐起了变化,直至最后半垂的瞳眸里全是无边的黑暗。
终于,他的唇边勾出一弯惊人冷冽的薄笑,紧握手机的手指关节被挤出了白色,脸色瞬间变得玄寒彻骨,恨不得把手机生生捏碎。
“刘特助!”他蓦地冷然出声。
“是,老板,什么事儿?”刘特助正开车,从后视镜里看见慕云锦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就突然变了样。
他正纳闷呢,慕云锦说道:“开快点!限你五分钟内就到家!”
慕云锦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昨天听许雨晴说苏绣和柳子郁共舞一曲时,他也没这么生气,偏偏就是慕枫,那是杵在他心里的一个梗!
其实他更愿意相信苏绣,但那视频是做不来假的,与其被人口舌,倒不如听一听苏绣的解释。
慕云锦火燎火燎地赶回了家,让刘婶把宁子带上楼睡觉,一转身便去了主卧室。
“苏绣,你今晚和……”慕云锦的话戛然而止。
主卧室里根本就没有苏绣的影子。难道,她在厨房?
慕云锦又折回楼下,正好黄阿姨从楼下上来,见他的脸色不太对劲,便问:“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开口就问:“黄阿姨,太太呢?”
“太太?太太还没回来。”
慕云锦足下一顿。什么,还没回来?!
他迅猛地转身,一张脸阴沉至极,复又问道:“你说什么,苏绣还没回来?”
慕云锦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是夜里近十一点了,她竟然还没有回来?顿时眼里就风起云涌了。
黄阿姨愕然,有些担心地道:“太太是还没回来,不过之前刘婶说在门口看见一包水果袋,不知道是不是太太掉在地上的。是不是太太出了什么事儿?”
慕云锦顿了顿,才答:“没事,你先休息吧。”
“哦,好,那先生你也早点儿休息。”
慕云锦没有做声,转身上了二楼。
看似平静无波的背影,其实面上早已风云变幻。她去了哪儿?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她不会有事儿吧?
无法不想到那个视频。
慕云锦心头一凛,拿出电话给苏绣拨打过去。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播报员机械化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的女人!竟然关机!
慕云锦进了主卧室站定,面向窗外,侧影深幽,低垂的长睫像是无法控制地微颤,良久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从衣兜里拿出小巧的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开,点燃唇间的烟,深深呼吸,将烟支夹于指间,长长地吁出一口。广阔无垠夜空下的玻幕,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唇边似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微浅笑意。
苏绣!该死的女人,她还真的,竟敢、竟会、竟然这样对他!
——一叶扁舟《婚内缠绵》——
苏绣回别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不知怎的,往日灯火通明的花园,今晚却是漆黑一片,在这样清风徐徐的夜晚,倒是挺诡异的。
苏绣不敢在花园里多呆,轻手轻脚穿过院子,进了别墅。她轻轻推开月牙白的大门,抬腿进去的刹那整个人变成了一具雕像。
黑暗中不远的沙发上明明灭灭地闪着一点火光,不知是谁躺在那里无声吸烟。
良久之后,她在黑暗中摸索过去,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一定是慕云锦。
他在等她!
她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他仰望着天花板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无边黑暗使她稍微放松了心弦。
刚想开口,他却先声夺人:“你终于肯回来了。”
夹烟的指,伸到茶几上,无声弹下一截烟灰。
浓郁的烟味呛得苏绣禁不住咳嗽了两声,“干嘛不开灯?还抽这么多烟。”
慕云锦不答,在黑夜里等待了整整三个小时,他已适应了黑暗。起身去打开灯,啪地一下,客厅亮如白昼,苏绣经不住这亮光的侵袭,心里猛地一抖。
他侧过身,离她的距离并不远,苏绣能看到他的眼眸里明显闪着薄夜冷星,带着一丝疲倦,以及一点让她无法明白的悲悯,还有冷凛。
心里漏跳了一拍,她说:“对不起,因为苏墨出了点儿事,所以……”
声音突然一顿。
慕云锦走过来,伸出长臂将她拦腰揽起,然后她被他翻身压进沙发,面对面审视着她,黑暗如无限深渊,蹦出理智束缚的心带着极度嫉恨的伤痕急速下沉再下沉。
全因为她的一句谎言。
“别对我说谎!”他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眸,质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急急忙忙赶去医院是为了什么吗?”
冷哼一声后,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呈在她眼前,“是因为这个!”
她看着屏幕,目瞪口呆。
“这是……”苏绣语遏。这视频,他怎么会有?从哪里来的?难道,他在跟踪她?!
慕云锦眼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一种报复的快感和一股刺骨的心寒交织在心头,他恶意地拉高两边嘴角,笑得极其嚣张卑劣。
他放开她,从她身上爬起来,却说出了最恶劣的话语。
“没错!这视频上的女人是你!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得到这段视频的,我也可以不介意你和慕枫以前是什么关系,但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情呢?如果今天偷拍你的是媒体,你要怎么办?哼,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可你总该想想我!”
心,又是一抖。
可苏绣并没有究其他话里的不逊,只想着如何跟他解释清楚,“慕云锦,你可以先听我解释吗?慕枫和我之间没什么的,他今晚喝多了,胃出血,肖飞把他送到了医院,刚好我接到了电话,所以就去看看他,不因为别的,只是作为普通朋友去看望一下他而已。我们之间真的没有……”
“我不想听你解释!”
然,现在的慕云锦根本就不理智。等了一个晚上,所有坏的,好的,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想过了,他的情绪能好得到哪里去?一句简简单单的解释自然无法抚平他此时此刻所有的感受。
事实上,她的解释适得其反,反而更增添了慕云锦心底的抵触感。她越是解释,他反而越是觉得苏绣有意护着慕枫。即便他们俩之间真没什么,或者又如她所说的慕枫真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他还是不能忍受她紧张地跑去见他的事实。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虽然只是协议的,但我无法忍受你这样背叛我!是你提出那些条条框框,说不能做出一切有损对方名义或是曝露协议的事情,你忘了吗?哼,你还真是健忘啊!怎么,遇到慕枫的事,你的记性就掉得精光了,还是说,你一听见慕枫有事儿,就巴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真是不知廉耻!”
听见他的话,苏绣张圆了嘴。第一次发现,慕云锦竟然有这样毒舌的一面!他竟然说她不知廉耻?
她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半晌,摇了摇头,转身不再理会他。
她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跟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已经给她定了罪,她越是解释,他只会越轻视了她,那她又何苦费那么多口舌呢?哼,随便他怎么想好了,反正她没错!
她忿然地甩手扭身。
霎时,慕云锦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竟然不做任何解释就走?面色很快沉了下来,神情比较先前更为阴鸷冷漠。
下一秒,他也跟了上去。
苏绣没走几步远,就被慕云锦迅猛地踏步追上,他双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怒吼道:“你要去哪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将她的身子死死抵在墙边,他逼问道:“那我问你,如果是我出事儿了,你能做到那样吗?”
她懊恼地回瞪他,却不做回答,眼里是前几日在湖边小屋时,他所熟悉的那种怨恨和悲愤。
他心里一窒,终于被她激怒了。他想,她的冷漠已经给出了答案。懊恼嫉恨的同时,唇便印了下去!
薄嫩唇瓣因他的急切狂烈而受损,嘴里有淡淡的甜腥味道。他迫切地开始解她的上衣纽扣,动作很粗鲁,也不管会不会弄痛了她。
苏绣吓慌了,“你,你放开我!你别这样!”
他以身紧紧压制她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不!”他问,忍耐不住地将大掌伸进她的衣襟里。
“啊!慕云——”她的叫唤被他堵在了嘴里。
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做?为什么不愿意回应他?为什么会有别人?为什么那个人是慕枫?
他在她耳际的喘息带着狂乱:“为什么我不行?非得是慕枫才可以吗?!你就那么想回到他身边?!”
苏绣惊呆了,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疯了吗?她和慕枫已经结束了,他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她都已经和他结婚了,虽然只有三个月期限,可毕竟是有法律效应的,慕枫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绣恐慌极了,害怕极了,惊恐万分!
都说人在极其恐惧的境况下会激发出莫大的潜能,大概说的就是苏绣现在的情况。她使出浑身的力量,竟然真的把他推开了,借着那股劲儿便忿然给了慕云锦一个狠狠的耳刮子!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慕云锦,你清醒一点吧!我跟你只是假结婚而已!你不要奢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不是因为我跟慕枫有什么瓜葛,而是因为我……”苏绣突然顿住,想说的话几乎冲口而出。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说,她怎么能说?说她是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才不敢吗?
不,她不能。
苏绣摇头,睁大了双眼,既惊恐又痛苦地看着他。
慕云锦被打的半张脸顿时起了五根红指印,苏绣的力气不小,他被打得侧过了脸,因为不防备她这一个猛扇,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苏绣就趁他愣神的机会,赶紧抽身逃跑,心想只要回到二楼主卧室就安全了。
然,慕云锦的愣神只是那么一两秒而已,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已迅速做出了反应,在她身后怒斥:“你想去哪儿?给我站住!”
他健步如梭地追上她,在楼梯道上将她拦下。
苏绣的耳边响斥着刚才他说的那些侮辱的话,心里难受极了,眼里已经有了一层薄雾。手腕被他扯痛,她回首就骂道:“慕云锦,如果你只想说这些无聊的事,那我跟你无话可说,放手!”
“我不放!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刚才明明有话没说完,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你说!”
“我不说,不说,就不说!”苏绣气急了,手脚并用,想要击退他。
她的反抗彻底惹恼了慕云锦,他再度封住她的唇吞噬她混乱无边的思绪,狂躁动作没一秒消停。他全身紧绷如铁,胸膛急剧起伏如火山爆发的前夕,浓郁腥甜从她的齿根渗进舌尖唤醒一丝清灵,她骤然惊醒。
下一秒,手随意动,啪地又甩了一个耳刮子给他,痛斥道:“慕云锦,你还是人吗?就因为那个无聊的视频你跟我发什么疯?那可是你弟,难道真要他死了,你才会善罢甘休吗?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好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爱!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慕云锦全身一震,瞳孔似乎都放大了数倍。
他与满面怨恨的她在灯光下对视,两人仿如两头相互攻击已使对方致命受伤的狼,在对方的眼内都看到了一些关于渴望、痛苦、狂热和悲戚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两个人无声扭打成团,一个想走,一个要留,两人相持不下,任何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许是因为两人争吵打闹的声响吵醒了家里的人,黄阿姨和刘婶都从佣人房里跑来看个究竟。
“先生,太太,你们这是怎么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都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到了。
慕云锦扭头,随口回了一句:“我们没事儿,你们都去睡吧。”
见着有了机会,苏绣赶紧喊道:“黄阿姨,快救救我!”
“啊,先生,太太,这……”楼下的两个中年人完全不知所措,先是看到这两人扭打成团就已是吓得不轻,待慕云锦回过头来又看见他两颊的红指印,更是懵了,不知道谁是谁非,更不知道该帮谁。
“苏绣,你要是不想穿帮的话,就不要乱说话!有什么话,咱们回卧室再说,听见没有?如果你非要这么做,就算你违反协议!”慕云锦咬牙威胁她,紧紧箍住苏绣的两只手腕,不让她走。
“你放开我,我才不会听你的话呢?你根本就是个混蛋!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挥开了他铁爪般的两只手,转身就往二楼跑。
可惜,又一次被慕云锦拽住手腕,他狠狠地一拉,“你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意外就发生了!
苏绣是背对着慕云锦往楼上跑的,所以他这一拉扯,她根本就没防备,脚下一崴,而慕云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就这么手滑了。接下来就看见苏绣跟片纸人儿似地,从他身边滑下楼梯,然后只听见沉闷的“咚”声,苏绣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苏绣!”
“太太!”
慕云锦、黄阿姨还有刘婶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苏绣从楼梯道上一直“滚”了下来,这楼梯上铺的全都是大理石,还冒着边沿,这上面什么都没铺!
慕云锦吓得魂都没了,冲上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住苏绣,谨慎地拂开那带着血的发丝……
旁边的两个女人一下子惊叫出声!
她们看到了那楼梯上一路顺延下来的血渍,看到紧闭着双眼的苏绣脸上流淌的几道狰狞——触目惊心!
“苏绣!苏绣!”
慕云锦的脸全吓白了,根本就不敢去多碰,就这么托着她。下一秒才想起来该做什么,嘶声竭力吼道:“快!快叫救护车呀!”
“哦,好好!我马上打电话!”黄阿姨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显然是慌了神。
慕云锦极力沉住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慌乱,满头都是汗,一直保持那样托着苏绣的姿势不敢乱动……
很快,救护车到了!
医生和护士小心翼翼将苏绣抬上了担架,并迅速送到医院,到底摔哪了得照x光才知道,慕云锦一直跟在她身边,左右不离。
刚才在车上医生对苏绣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他自己也明白,那些外伤看起来是吓人,可却没什么大碍,现在就怕摔着哪根要命的骨头或者脑袋,这都看见了,她是头朝下摔下来的。
还有一点,他很明白的就是,这事儿错在他身上,全怪他,当时他是真被气晕了,确实焦躁得过了火!可也就是苏绣能让他这样,换了别的女人,他根本就不至于如此。
说白了,他是嫉妒,嫉妒得慌,嫉妒得发疯,嫉妒她为了去看慕枫,而对他不理不睬。这不过才七八天的时间,竟然一连让她进了两次医院,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了!
慕云锦孤独一人,坐在急救室外,双手抱头埋在双腿间,懊悔不已……
不一会儿,苏绣被转到病房里。慕云锦看着苏绣沉睡的脸,一只腿半跪在病床前,被子下面,手抚上了她的手,很暖很暖。
久了,他感觉苏绣的手指好像是动了一下,可眼睛依然没有睁开,睡得很熟,她可能在做梦……
他就这么半跪在她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忏悔般,一直跪,一直跪,直至她彻底醒来。
“苏绣……苏绣……”
苏绣在梦里听见有人在叫她,她使劲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终于,慢慢地,眼睛全睁开了,眼前是一双后悔无比又忧心忡忡的眼睛。
见她终于醒了,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苏绣,感觉好点了吗?头还痛不痛?”
当然会痛,扭到脖子了能不痛吗?她稍微动了一下,拧着脑袋都是疼的。慕云锦把她痛苦的表情都看在了眼睛,揪心的疼,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又害你受伤了,我……”
她的眼睛抬了抬,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还好意思说?慕云锦,你知不知道,你伤害的不只是我的**,还有我的心?”声音微微沙哑,话里全是悲凉和失望。
“我……”慕云锦知道自己理亏,可是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别的,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正巧医生进来了,跟慕云锦交代着:“前两天难熬了些,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事儿,可是这脖子扭了说小不算小,说大不算大,还是得提防着点儿,小心落了病根。只要养得好,过了这两天她就能坐起来了,也能玩电脑什么的。”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那鬓角的伤口,不知道会不会落了疤痕。
医生说:“看情况吧,如果她不是疤痕体质,以后还是会好的,少吃点儿酱油辣椒什么的就成。先住两天院,后天看情况怎样,好的话就能出院了。”
慕云锦不敢松气,问了医生有关于日常护理的事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家,急匆匆冲了个澡换件衣服,把照顾苏绣需要用到的东西打了包,然后又急匆匆开车去了医院。
连着两天都不去上班,日夜把苏绣伺候着,黄阿姨把熬好的滋补汤准时端来,慕云锦一口口喂给苏绣吃。
苏绣毕竟年轻,身子底子好,再加上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大脑,脖子的扭伤也不严重,恢复起来很迅速,两天后她已经可以起床活动,还可以自己吃饭洗手了。
医生检查了她的脖子后,说是可以出院了。慕云锦却赖着不走,不放心,非让医生再做个全身检查。
这医院里怪事儿的确多,但是绝少有像他那样死皮赖脸要求做全身检查的,还扬言不管多贵都行,只要让做给多少他都愿意!
院方还愣是给苏绣做了次全身检查,确保没有其他毛病后,才让她出院了。
一回到家,慕云锦就把她当一尊佛似地供着,什么事儿都不让她做,可苏绣却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冷战。
无奈,慕云锦只得把结婚协议书拿出来,摆在她面前,说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我也承认这次真的是我大错特错。”
话到一半儿,他把协议书推到离她手边,继续道:“这份协议呢你拿好,要是你觉得我能改好,我们就按计划继续,要是你觉得我做不到,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离婚。”
说实话,慕云锦也是在赌,可谁想,苏绣即刻回答:“好,离就离!”
闻言,慕云锦整张脸都呆滞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刹车声,像是有人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听见黄阿姨在楼下喊:“先生,太太,老太太来了!”
------题外话------
ps:一点点小小的波折,明天继续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