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种站的孩子大多都太小,几个月到3—4岁的不等。像小夏初这样的还没有任何危险与伤害意识,所以根本不知道来干什么。大一点儿,被家长带过来几次的却十分明白,所以还没有进接种室就开始闹。
里面正在接种的孩子大概3岁左右,看着医生拿针就开始发抖,针扎进去的时候更是哭声震天。小孩子就是这样,他一哭就是感染得周围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懂得怎么回事的更加不安,像小夏初这样的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哭。
宋凝久哄好小夏初刚抱到门口,她就跟着哭起来,弄得宋凝久一阵手忙脚乱。保姆劝着,她狠了狠心,赶紧扎了一针便出来了,哄了半晌小傢伙才算好一点,进电梯的时候模样还抽抽涕涕的十分委屈。
“等等。”电梯即将关闭,外面传来一个温润的男音,然后米厘一脚踏进来。
“米学长。”宋凝久诧异地看着他。
与刚刚不同,他现在手里拿了份资料,显然也是刚把事情办完。
米厘有礼貌地朝她笑着,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宝宝身上,不知从哪儿变出摇铃。小孩子就是这样,夏初被铃声吸引,被逗得咯咯笑起来。
“真可爱,叫什么名字?”米厘问。
“夏初。”宋凝久回答。
“女孩?”
“嗯。”
“怪不得长这么漂亮。”米厘的赞叹,那模样很是自然,因为夏初也的确十分漂亮。两只眼睛特别大,睫毛长长的,像个洋娃娃似的。哭时,眼睛里含着泪,那小模样能让任何人的心都跟着软化。
宋凝久看着夏初,眼里也自然露出作为母亲的骄傲,因为女儿被夸了。
米厘闻言抬起头来,对她笑着说:“我是本地人啊。”
宋凝久闻言,有些诧异。
米厘看到她的反应,手插进裤兜里,问:“这么意外?”
他在昕丰上学,而她记得自己好像去过他家的,所以便下意识里认为他是昕丰人。宋凝久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电梯抵达一楼,然后门叮地一声开了。
几人先后走出去,前往停车场的方向。
司机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帮宋凝久拉开车门,保姆已经绕到另一边坐进去,宋凝久弯腰,先将夏初交给她。身后又传来米厘的声音喊:“宋凝久。”
宋凝久这才想起还没有与他道别,便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看到他站在车头的方向。对他说:“米学长,再见。”
米厘却并没有说再见,在司机有些戒备的目光下又走过来,说:“留个联糸方式给我吧,改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宋凝久也没有多想,关键是她来这里后除了孩子,也没什么朋友,便留了家里的座机,这才告别。保姆与司机都是靳名珩的人,却在思量着不过一个校友,如果连这个都报告会不会被认为太大惊小怪?
遇到米厘的事,宋凝久倒怎么放在心上,照旧每天照顾夏初,偶尔带她去楼下遛一圈,商场里去买点东西,生活不但有了重心和规律,也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而充实。
这天,她和育婴师在客厅里陪夏初玩儿,电视里正在播放芭蕾舞剧。育婴师看着她出了神一会儿,接下来的日子在孩子睡着时,她便看到宋凝久开始练舞。
她身子刚刚好起来,太难的动作不敢做,就做一些基本功。靳名珩听到报告后特意去咨询了医生,医生看了研究了所有病例保证说没有问题。
心理医生也说,她被别的事物吸引,说明在分散对孩子的注意力,心理压力在慢慢减缓是好现象。这些日子虽不见,他却时刻挂着,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高兴。
这天,宋凝久午觉刚醒过来,就听到楼下传来很吵的声音,不由有些诧异。下楼,便见几个人陌生人进进出出的,不由紧张。
“王妈。”她喊。
“宋小姐。”王妈这时从厨房里出来。
“他们什么人啊?”宋凝久问。
王妈闻言,回答:“没什么,储藏室里的东西太久了,我想清理一下。”
宋凝久点头,看着几个人将里面的柜子搬出来。他们走后,她走看了那间储藏室。说是储藏室,其实面积也不少,整面的落地玻璃,阳光暖暖地照过来。
“宋小姐,我看你天天跳舞嘛,这客厅里也不方便,卧室里又有小小姐,你看这间储藏室也腾出来了,不如改成舞蹈室怎么样?”王妈询问她的意见。
宋凝久抬头看着她,一个保姆而已,竟然擅自做主?
她自然知道王妈说这样的话,只不过让她感觉舒服一点,自然又是靳名珩的意思。她怎么忘了呢,这些都是他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他至今未止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有要带走小夏初的意思,而是让她与自己在一起生活,她就应该心存感激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可是现在的宋凝久真的不想离开夏初,而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与靳名珩抗衡。向保姆微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下了楼。
保姆本来还担心她不高兴,看她的表情虽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松,可是好在并没有表示反对,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是周末,距离上次留给米厘电话过去了十天左右。舞蹈室也在如火如荼地动工着,她的手机里好像有好多号码,可是真正联糸的只有沈小薏,而且大多都是沈小薏给她打电话,两人聊聊近况。
这天家里的座机响起来,保姆说是找她的,她没有多想便接起:“喂?”
“宋凝久。”那头传来米厘的声音。
“学长?”
“我今天休假,想请你喝杯周末咖啡,不知道赏不赏脸?”米厘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重逢后的米厘虽然仍那样温润如玉。虽然没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可是与她之间却直接越过了往日的生疏、客气,这种感觉不是不好,也不是不能适应,她想了半天也理不明白。仿佛除了能感觉到这种改变,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不妥的地方,所以干脆就不打算自寻烦恼。
抱了夏初赴约,并没有带保姆。
一对年轻的男女,身边有个小宝宝,总是不时引来人们的侧目。宋凝久倒不在意,人因为心思单纯而坦荡,也舒适,两人聊了一会儿。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周末的朋友偶尔小聚,聊一些关于芭蕾,或者从前校园里的趣事。他尽量不去碰触有关于靳名珩的事,聊一些她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两个小时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米厘本来想要请她吃晚饭,可是夏初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她打车不太方便,米厘便主动开车送她到了楼下。
“谢谢学长。”她解开安全带,抱起小夏初下车,并没有邀他上去的意思。
“不客气,有空再约你。”米厘朝她挥手。
他虽然没有明问,可是已经从谈话中有所察觉,她应该是单身带着这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应该是靳名珩的,那些敏感话题他尽量不去多想。直到目送她抱着夏初走进社区大楼,才开车转走。
舞蹈室很快就弄好了,因为夏初的关糸,每天的动工时间不能太长,所以除了地板和加上的把杆,装了些镜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动,可是这样宋凝久都已经非常满意。
她的主要精力虽然放在小夏初身上,可是已经慢慢学会适当交给育婴师和保姆照顾,这样练舞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她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偶尔会出去逛街,接触外面的世界。
也偶遇过一次米厘,那时他正从某个公司大楼送客户出来,西装革履的模样令她诧异。两人隔着条街遥摇一望,米厘便草草吩咐了助理一句,朝她奔了过来。
后来,她听说他自己已经接手了家里的事业。
果然学什么样的专业,不一定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不过宋凝久现在还在坚持着,米厘说如果她有意愿的话,可是帮把她的档案转过来,在这边找一个学校。
宋凝久觉得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因为谁都不认认吧,也不像在昕丰市那样,让她感觉有压力。最主要的是她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像从前那样兼职做些商业演出什么的,慢慢学会独立。
开始,必然分给夏初的精力会撤去大半,当然,那并不表示她就打算放弃夏初。她在为自己与女儿以后的生活打算,因为依附,从来都不会给人安全感,而且随时都可能被人收回。
秋天快要来临的时候,米厘约她在某个艺术院校转了一圈,然后开车带她去了餐馆用餐。
“这些都是这个学校的资料,如果感兴趣就准备一下,他们开学前还有一次考试。”米厘说,看上去胸有成竹。
“谢谢学长。”宋凝久感激地接过资料,先迫不及待地翻了翻,然后放在一边,打算回去好好看看。
这时两人点的餐便上来,宋凝久最近的口味改变不少,可以吃一点儿辣。两人也越来越熟,所以神情轻松,辣片鱼搁进嘴里,辣得她直用手扇着舌头,令米厘莞尔。
“喂,吃饭专心点。”
二楼,靠着围栏的位置,云翊对面的女人很不礼貌地敲着碟沿。反正这里不是那些名流喜欢的名店,或者商业聚餐什么的,非要讲究什么素养,吃个饭累得要命。
这个环境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家庭聚会,朋友聚会,而且都是最普通的人。有人劝酒都扯着嗓子嚎,让人听得十分痛快。
若不是对面那女人喜欢这里的菜,打死云翊他也不上这里来,还不知道卫生标准合不合格。这么想着,又看对面那个女人得寸进尺,居然在咬筷子。
伸手,直接将筷子给她拽下来,出口便是教训:“这虽然是在外面,你也收敛一点。小心给本少丢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没熟人,你紧张什么。”
云家是南方的大豪门,有钱有势有地位。大家长是云翊的爷爷,云翊的父亲是长子,后面还有两个叔叔一个姑姑。小辈更是不得了,云翊亲兄弟就三个,堂兄、表兄无数。
豪门里的深宅大院,勾心斗角就甭提了,平时一个比一个能装,吃顿饭就累得半死。她就是出身名门也不行,所以被得紧了就会出反效果,她越来越爱这里。所以她难得在这儿放松一下,他却还管东管西,真是的,女人不满地瞪着他。
“谁说没熟人?”云翊眯眼瞧着楼下的人说。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果然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一桌。温文尔雅的米厘,对面的年轻秀丽温婉,倒是挺般配的一对。
“米家公子!”她诧异。她以为这地儿也就自己喜欢,没想到米家这公子也喜欢。
“是啊,米家的公子。”云翊重复,抽了根烟,仿佛是在斟酌什么。
女人跟了他好些时候,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意味,不由看着他。只见云翊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拿出手机,调焦距,然后快门声一响,将两人定格在自己的屏幕里。
“你打算卖给报社吗?”米家也是豪门,不同是没有云家根基深远,人丁也不那么旺盛,这辈里只有米厘一个人,不然也不能让他舍了自己喜欢的音乐从商。
米家要比其它家族低调一些,在这燕京同样也是倍受瞩目的一家。
“卖报社?”云翊唇角噙着笑,问:“我如果说用这张照片,还能换来海城建筑另外一个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信不信?”
“哦,谁会那么傻?”女人问,那神色倒不像是不信,而更像是等着看好戏。
男人食指伸出,朝她微勾,待她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卖给这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