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映冷冷的斜眼望向她:“唐稚念,我知道我跟你有仇,但跟你无关的事,你再插手,是不是不太说得过去?”
唐稚念轻声慢语的一笑,带笑的眸光泛着冷嘲:“没什么事是说得过去的,我就是看不惯你。”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气得姜初映牙关紧颤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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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自从秦珩出事之后就没去过苏家,那天在婚宴上看见秦珩,他也是绑着纱布来的,身边跟着异常规矩的苏西溪,那晚上,苏西溪没主动找事,也没多看她一眼。
但苏窈却在和顾涟漪从餐厅离开的时候,看见苏西溪挽着一个男人逛街。
那人四肢健康得可不像十多天前刚动作手术的人,甚至跟她说说笑笑的时候,单手将她托了起来,逗得苏西溪扒拉住他的手臂大笑。
而那男人,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个人。
顾涟漪发觉苏窈没动,目光看着对面,“怎么了?偿”
商场中间是镂空的,站在栏杆边,可以直接望到最底层。
距离隔得远,苏窈怕自己眼花看错,拉上顾涟漪,问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苏西溪?”
顾涟漪顺着看去,对面一黑一白的男女正有说有笑的,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真的是苏西溪,而那个男人,并不是秦珩。
“真是苏西溪!”顾涟漪一脸诧然,“她不是跟秦珩订婚了吗?分啦?”
苏窈摇摇头,“我没听说他们解除婚约的事。”
“那男的你认识么?”顾涟漪问。
“认得,”苏窈微微眯了眯眼睛,“祁靖朗,祁家老二。”
“卧槽……祁家的,那苏西溪这算是……劈腿还是出轨?”
苏窈神色有些复杂,苏西溪跟祁靖朗似乎也是吃了饭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物纸袋,印着她以前和陆东庭去过的一家餐厅的logo。
苏西溪和祁靖朗往电梯间的方向走,身影刚要被廊柱和自动扶梯遮住后,苏西溪突然往苏窈和顾涟漪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顿了顿。
顾涟漪推了推她:“走吧,别管了,苏西溪可不是什么善茬,上次还敢报警,这次你被泼脏水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劳,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苏窈本来也没意思要去管这事,皱了皱眉之后跟着顾涟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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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溪眯眼成缝,盯着那两道背影,隐隐透着冷意。
祁靖朗察觉后,揽着她的腰,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十分亲昵的问:“怎么了?”
说完正要去追寻她的目光,被苏西溪扯着往前走,“电梯来了!”
上了车之后,苏西溪将打包的食物拎在手里。
“放后座去吧。”祁靖朗说。
“不用,放在后面,洒出来就不好了。”
祁靖朗似笑非笑的调侃,“我还不缺洗车钱,拎在手里不累?”
苏西溪勾了勾耳畔的碎发,没说话。
祁靖朗若有所思,笑容深了那么几分,“还是,你是怕东西洒了,秦珩没吃的?”
苏西溪默不作声。
秦珩这几天在家养伤,他之前有说过,不太喜欢阿姨做的东西,不对他口味。
祁靖朗只是笑了笑,但笑得苏西溪有些背脊发麻。
苏西溪拧了拧眉心:“当时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不介意。”
祁靖朗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驶出停车场,才听得他说:“当时我是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思考怎么解决,难道你想一直左手一个秦珩,右手一个我?更别提,秦珩他不爱你。”
苏西溪没有言语,捏着纸袋的手悄悄收紧,袋子被她捏变了形。
祁靖朗感慨了一声:“时间总有那么多傻女孩,不撞南墙不回头。”
“祁靖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如果和秦珩分道扬镳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苏西溪舔了舔唇,继续说:“当初订婚的时候,梁韵蓓就特别不满这门婚事,认为我们家在公司的地位已经不如以前。陆东庭也因为我曝光苏窈的事有意寻找我爸麻烦,上次也是他让苏家在香港的项目中止,还有个后患萧宋离,诸事缠身,如果秦家一撤,我们家……也就只有树倒猢狲散了……”
苏西溪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目光澈亮的注视着他:“而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说真的,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祁靖朗也不是白白帮她从各种渠道散布消息,也不会平白无故答应苏家如果出事,他给予帮助。
她明白他有想对付的人,商场如战场,多得是摆不上场面的事,可祁靖朗这么做,日后难免会跟陆东庭撕破脸。
她就怕,到时候自己被摆一道,被推出去做那个替罪羔羊。
祁靖朗的眼神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嘴角的笑也不真切,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相信我没关系,如果你铁了心要跟秦珩继续下去,告诉我一声就好。”
苏西溪看着他微挑的眉眼,心中蹿过阵阵复杂的心思,食物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烫手。
“苏窈会把今天看见的事告诉秦珩吗?”
她看着街景如浮光掠影一般一晃即过,问出的话,轻轻地,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是握着许多东西吗?先下手为强不就行了?这个不用我再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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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总算有一天早早的看见陆东庭回家了。
刚到饭点的时候就听见了玄关处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苏窈刚在桌子旁坐下,听见声音后又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
苏窈端坐在餐桌旁,抬了抬眼,温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苏窈觉得这话有点明知故问,今天网络媒体上,她和陆东庭又火了一遍,陆东庭肯定是因为这事才早归。
有人把婚宴那天在厕所的录音交由狗仔爆料出来,尤其是姜初映说她是小三那段,几乎引起全民点赞。
但她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顾涟漪说,也有写比较理智的人细想过后还是支持她的,大骂姜初映简直就是教科书版本的白莲花,离已婚男人远点,是最起码的道德修养。
寡不敌众,很多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已,无所谓深思,反正就是看热闹,不用给钱,更不用对自己的话负责任。
陆东庭站在客厅里,看了一眼苏窈,将衣服脱下来搭在沙发上。
苏窈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蔬菜居多,有少许的瘦肉。
苏窈让张婶添副碗筷,然后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自顾自的说:“以为你不回来,菜不多,估计也不和你胃口,将就着吃还是让张婶添两个菜?”
苏窈语调缓和,字字圆润,听着十分悦耳,但陆东庭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坐下,“将就吃吧。”
苏窈盛汤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吃不饱了。”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脸有些紧绷,明知道她是故找麻烦,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我不吃了,行吗?”
苏窈将乘好的汤递给他,眼底有揶揄的笑意,“不吃?不吃我心疼。”
陆东庭一声不吭,似乎沉了沉气,才伸手接过汤。
苏窈嘱咐张婶:“添两个他喜欢吃的菜吧。”
苏窈饿了,也就没等他,一碗白米饭,夹了一筷的绿色蔬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东庭看着温温顺顺的顾自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烦躁,因为他觉得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见着她似乎不再那么圆润的脸,声音不由得放轻了:“多吃点肉,瘦了。”
苏窈咽下饭菜,说:“太腻了,吃不下。”
苏窈原本就瘦,但她骨架小,四肢纤细,但瘦而不见骨,十分顺眼,但适当的涨点肉对她来说是增色,但怀着孕还往下瘦,陆东庭便觉得不太健康。
一想这最近的事,她不可能不闹心,心里难免多了一丝愧疚。
“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的。”陆东庭手指摩挲了一下,烟瘾犯了。
她抬起脸来轻轻地笑,“我比你知道的多。”意思是我知道怎么维持营养均衡。
她吃完了,他才刚刚动筷,苏窈起身往楼上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少抽点烟吧。”
苏窈走后,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烟味确实有点浓。
他吃过饭,又去书房工作了一会儿,回到卧室的时候,突然听见雾气朦胧的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
他快步走到门前,里面什么声响都没了,他正要开门,突然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刻意为之,让人觉得凌乱而失控。
正文 208.208.我是陆太太,维护我的名声,不是理所应当吗?
苏窈淋浴完之后,身上随意罩了一件浴袍,站在被水蒸气迷蒙的镜子前,伸手将如白霜一样的雾气揩散。
镜子里逐渐露出一张被高温熏得粉红的脸,微见圆润的脸颊,有点像婴儿肥,杏眸水亮,平静得如同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水。
她打量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护肤品之后,心不在焉的去拿搁在盥洗台旁置物架上的妊娠霜,一不小心将搁在一旁的花瓶扫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玻璃、水四溅,几株粉绿相间的植物也萎在了地上撄。
苏窈头疼的看着一地狼藉,刚要去找东西收拾一下,一抬脚就踩在了流动的水渍上,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笨重得稍有不慎便掌握不了重心,整个人都在往后倾倒。
心跳瞬间蹦跶到了嗓子眼,她赶忙手急脚乱的抓住盥洗台的边缘稳重身子,随之摆在手边的几样护肤品,也就这样被她慌乱之中噼里啪啦全给摔在了地上。
苏窈好不容易站稳,看着白色的乳液和精华从碎玻璃瓶子里汩汩流出,脑子里浑然空白,只觉得自己浑身有些颤抖,抬脚就将一瓶‘尸身’尚还完好的洗面奶胡乱踢开。
瓶子被剧烈的撞在磨砂玻璃门上,往后弹了些距离,打了两个转儿后,变了形偿。
她愣了两秒钟,有些讷讷地扭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镜子已经重新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但还隐隐能看见里面的自己,一头及背的半湿黑发凌乱的搭在肩膀上,眼眶像过敏似的红肿,双眸大睁,十分狰狞。
她吓得猛地蹲下身来,胸膛剧烈的起伏,伸手胡乱拨了两下头发,吸了口气,伸手去捡地上混在一起的碎片。
陆东庭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她低着头在捡玻璃渣子,浴室里的大理石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样,无处下脚。
苏窈听见声音后抬头,挽起唇角静静的笑了下:“我不小心打碎了。”
苏窈眼眶有些肿,鼻尖通红,那副强颜欢笑的五官,让人看了就像身体某股神经被蜜蜂蛰了一下,然后四通八达的传至全身。
陆东庭用脚扫开狼藉的碎物,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说:“待会儿让张婶来收拾。”
苏窈垂着眉眼,声音寡淡,但是固执的咬定,“我能解决。”
陆东庭握着她的手,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力道强势不容拒绝,苏窈想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动了两下,结果还是被他握得紧紧的。
苏窈抬头去看他,陆东庭眸色深沉,幽黑的眼底带着一抹警告。
苏窈反抗的力道弱了下来,陆东庭这才将她松开,“有没有事?”
“没事。”苏窈摇摇头。
她刚说完,陆东庭将她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眼,就见她脚背上一道破了血的口子。
苏窈跟着看去,见着拿到口子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疼痛。
陆东庭紧抿这薄唇,俯身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之前因为要擦妊娠霜,苏窈只是随意披了件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而她还错拿了陆东庭的浴袍,穿起来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苏窈条件反射的将手放在他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出去。
不得不说陆东庭的身材体能都练得很不错,身形高大而不显过分魁梧,修长结实,现在抱着体重涨了七八斤的她,依旧步履轻松稳健。
陆东庭将苏窈抱在床上坐着,“别动,我去拿药箱。”
陆东庭拿了东西回来的时候,见苏窈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左腿抻直,有伤的右腿蜷着搭在左腿上。
处理完并不算严重的伤口,苏窈要去换件衣服,陆东庭已经径直走向卫生间,将她原本带进去的一套白色睡衣拿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只吹风机。
苏窈一看,背脊就有点僵。
他将她的睡衣扔在一边,又把吹风插头插上,苏窈就那么挺直着背,吹风机暖暖的风扫过头皮,感觉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穿
插进发根。
苏窈心念起了波澜,盖住眼睛的眼睫颤了颤。
她没有洗头,只是洗澡过程中打湿了头发,不消几下已经吹干,陆东庭收了吹风机。
“把衣服换了睡觉。”
苏窈用被子搭着腿,闻言,仰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得太高,难以揣度,于是她的目光,像是打量一尊不切实际的高高在上的神佛。
她澄澈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今天又对我这么温柔,是因为今天的事觉得我受了委屈,还是……”她嘴角抿起,挽了个淡淡的弧度,“因为你喜欢我?”
苏窈这么直白,定是因为有什么东西驱动着她,她是个听了稍微亲密点的话,都会不自在得脸红的人。
陆东庭被她看得皱了皱眉,随后神色渐缓,眼底闪过什么东西,还来不及捕捉便转瞬即逝,静谧得空无一物。
苏窈发觉,应该是惊讶。
“怎么不回答?”苏窈微微偏头看他,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都有。”陆东庭声音又低又沉,斩钉截铁,神色凝肃,皱起眉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认真。
“是吗?”苏窈转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我澄清呢?”
“没人被说小三会开心,既然你和姜初映之间,已经被归为‘陈年旧事’,我是陆太太,维护我的名声,不是理所应当吗?”苏窈说着又仰起头,目光泰然,唇角带笑,悠然的打量他,只是笑意有些假。
现在就是二选一的时候了,如果陆太太不是小三,那么姜初映可就是缠着已婚的旧爱不放、有意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
“是怕姜初映背上小三的骂名吗?”苏窈说着,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也是,毕竟你跟姜律师多少年感情了,于情于理,真的挺为难你的。”
“苏窈。”
陆东庭眉目低冷,面无表情的模样,那一声含有斥责。
他居高临下的抬起她的下巴,磁实的嗓音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苏窈耸耸肩,淡然自若的拉下他的手,勾了勾耳畔的碎发,微微一笑:“好啊,我直接跟你说了。用你的方式告诉媒体,告诉那这件事说事的人,我不是小三。”
陆东庭眯了眯眼,看着她那副不知是‘我真的不开心’,还是‘我只是想刁难你’你的表情,沉默的看了她两秒:“好。”
“这么痛快?”苏窈笑。
陆东庭眉目冷清的俯下
身,“好好跟我说话,都给你痛快。”语罢,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苏窈睁着眼睛,望进他宛如深渊的眸子里。
呆呆的愣了两秒,随后若无其事的暗自笑了一声,手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以为经过第一次,再做这种事会得心应手得多。”
第一次是逼婚。
陆东庭眉眼一冷,伸手就掌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不悦,但低沉浅缓的语调,像是温存缱
绻时的耳语,“苏窈,我都答应你了还要怎样?还不够纵容你?别来惹我不高兴,嗯?”
苏窈朝他扯了个笑,采取不听不应的迂回政策,拿起一边的睡衣:“我去衣帽间换睡衣。”
“都给你拿过来了,在这儿不能换?”
苏窈拿着衣服进了衣帽间,反手关了门,僵直的背脊瞬间松懈了下来,转身的时候,脸色沉下来,神色淡淡的望向全身镜里。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刚才在浴室里粗暴的举动把自己的吓了一跳。
都说人隐忍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出现行为反常的现象,心里堵着的东西不停想往外涌,所以她想释放,但真正说出来之后,她却没有该有的大石落地和愉悦。
毕竟用了逼迫手段之后,意义终将不同,因为不知道,最终得来的,到底是不是人家真心愿给的。
陆东庭为她澄清了,那么姜初映承担着所有人的污言秽语与指责,她成了什么人?陆东庭成了什么人?
————————
第二天,姜初映又来了公司,直奔陆东庭的办公室。
陆东庭正在准备开会,姜初映突然推门进来,他将文件夹盖上:“什么事?”
“陆东庭,你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嗯?”
“给我股份的事。”
正文 209 209.瞧瞧这苏家姐弟多能干,把我们陆家闹得鸡犬不宁
姜初映的目的很明显,刚打卡到公司,直接就上来找陆东庭,目光坚定,决心明显。
陆东庭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当然。”
姜初映目光微微闪动,补充,“我说的是股份,不是根据公司市值将股份折现。撄”
见陆东庭挑了挑眉,姜初映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一遍:“陆东庭,我要东盛的股份。”
陆东庭沉思了片刻,将笔搁在桌上,往后靠在大班椅上,“凭借那点股份,你在董事会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有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姜初映就这样被陆东庭说破了来意。
如果拿到了股份,她便能在董事会行使表决权,对陆东庭来说,可能会峰回路转。
姜初映知道他自有办法,但是如果陆继安真的拉拢了陆翰白和陆瑞姗,三个人之力,陆东庭对付起来很吃力。
这种情况陆长南是很难出面来偏帮陆东庭,以前说出去的‘平等对待’岂不是会打脸偿?
姜初映气急,自嘲一笑,咬着唇说:“你连让我帮你做点事都不愿意了?”
“霍家那边你已经拿到股份了,没必要再因为东盛的事被拉下水。”陆东庭点燃一支烟,“你今后别来东盛了。股份我会按照之前说好的,折现给你。无论你愿意购入东盛股份,还是投入到霍家,你可以自由选择。”
姜初映整个人完全愣住。
陆东庭不可能因为她今天提出想要进董事会,就立刻决定让她离开东盛。
她试探的问:“你不是临时决定的吧?”语气中三分狐疑七分笃定。
“明天我会让公关部发个声明……”
陆东庭刚说到这儿,姜初映已经立马明白是什么事了。
她立刻出声打断:“为了苏窈吗?”
这话一经出口才觉得不妥,立刻收了声,将脸别开。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我不希望她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你也不该因为我和苏窈的事被媒体捆绑消费,在外界眼里,你现在刚成为霍家的人,手里握着霍家的股份,再继续呆在东盛,有失妥当。”
姜初映看着他泰山崩于顶却仍旧泰然沉稳的样子,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嗤笑:“谢谢你现在还考虑我的心情,表现出为我着想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应该以苏窈为重,可别因为我这个前女友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姜初映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甘和责怪。
陆东庭深眸望着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领带,“姜初映,你怪我?”
姜初映突然心里一凛,看向他,陆东庭似笑非笑的眼底,有些冷意。
陆东庭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你别忘了,若论男女感情,我们在七年前就已经结束,原因你清楚。你当初想要进东盛,也信誓旦旦的跟我表明,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你有难,念在以往情面上,我帮你。现在你目的已经达成,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
姜初映心里狠狠的一震,看着窗边他逆光而立的颀长身影,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自作多情。
“陆东庭,你不如把话说直白一点,当初帮我,不过是想报复我,是想看我笑话,是同情我!”她声音哽咽,一字一句的控诉。
她就不信,陆东庭会不知道她当初进东盛的目的,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想试着挽回。当然,不排除她想借陆东庭之力,帮她回到霍家。
当时因为霍南琛又跟程家鱼死网破,萧家正面临破产,霍南琛被逼急了,差点对她动杀心。
她走投无路时让陆东庭帮她,陆东庭也答应了,答应了一个一年前劈腿了他,跑去勾引另一个男人的女人的无理要求。
他肯定是明白她的心思的,但他就是要看她求而不得。
她才不会相信他答应她这些是因为爱,分手的时候她就知道,陆东庭本就冷情冷性,不可能再接受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就是想看她求而不得有多难受。
如果他心里当真有她,他当初也不会答应和孟宝意的婚事。
可她这么多年,还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有机会,问他要陆太太的位置时,他不置可否,她便以为他是默认……
可能当时他是只是在想,不用他明说,她就应该懂得他的意思。
“我不帮你,难道你还想让程叙研帮你?”陆东庭说完哂笑了一声,眼底不见笑意,他看了一眼腕表,说:“姜初映,别再去纠缠那些陈年老事,没什么意思。老爷子已经在律师部安了新人,你再待下去,也拿不到什么实权。人人都知道你我以前什么关系,就算你进了董事会,也没有谁会同意你的表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离开东盛,再多加千分之三股份的折合现值,回霍家之后,你也好以防变故。”
姜初映深情僵硬,声音因为强忍哽咽而沙沙的:“这算是补偿吗?”
陆东庭皱了皱眉,“可以算是。”
姜初映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自信飒爽的女强人,从业开始,便有律师界第一美女律师之称,在这一刻却让人觉得简直要卑微到城市金刚水泥地里。
她不过就是个爱而不得,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打得伤筋痛骨的女人。
“你对苏窈真好。”姜初映喃喃的说,自嘲的轻笑:“你其实没必要多给我那千分之三,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多难受,快十三年了,我给你的感情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即便结果不尽人意,但我不没想过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爱的女人。那些给苏窈带来困扰的话,我不是故意说出口的。”
陆东庭的眼神深不可测,微微颔首:“我知道。”
姜初映惨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你要我走,那我就离开吧,但是我暂时不会回g市,霍南琛目前不会对我做什么。g市的圈子,我已经熟悉了,可能会开一家律所什么的。这样可以吗?”
“你自己决定就好。”
姜初映便将这意思转换成了另外一句话:你的事跟我无关了。
离开陆东庭的办公室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苏窈知道你被董事会提议罢免职务的事吗?”
陆东庭又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会议了。”
————————
这天下午,陆瑞姗从洛杉矶回来了。
陆家被一个消息闹翻了天,陆苒宁失踪了。
是她自己在银行取走了现金,没有任何刷卡记录,也没有任何的出入境记录,就这么消失了。
陆瑞姗飞机落地的时候就让陆家人全部回陆长南的老宅。
一进门的时候,苏窈觉得几日不见陆瑞姗,她看起来苍老了几岁,气色极差。
事情一告诉陆长南,老爷子差点又两眼一翻进医院,卯着力气,吃力的问了句:“孩子的父亲找到了?苒宁就这么怀着孩子走的?”
陆瑞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都在,很好。
她目光灼灼的定格在苏窈身上,冷冷的一笑,却轻描淡写的回答陆老:“当然找到了。”她假模假样的笑了两下,“爸,你认识萧宋离吗?”
苏窈顿时睁大了眼睛,萧宋离……
陆苒宁跟萧宋离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苏窈胸口如同被大石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陆瑞姗缓缓走到她身边,“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她这话是对所有陆家人说的,陆瑞姗顿时眼神一冷,“没错,就是苏窈的好弟弟萧宋离,一边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一边跟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不愿意负责任!”
陆东庭看着陆瑞姗阴狠的眼神,将处在不敢置信之中的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面不改色的瞧着自己小姑。
陆瑞姗也不惧怕陆东庭了,指着他说:“你陆东庭眼光太好了,娶了个不省心的女人,还有个混球一样的小舅子!你们瞧瞧,瞧瞧这苏家姐弟多能干,把我们陆家闹得鸡犬不宁!”
“够了!咳咳咳……”陆长南厉喝了一声,难以遏制的咳嗽不停。
管家要去扶他上楼,他一把拂开:“闹够了?你当妈的有认真的教育过自己孩子吗?有真正的管过她妈?别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要闹要骂全给我滚出去,我懒得看你们这群人在我面前扯皮!”
正文 210.210.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但这跟陆东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从上次陆长南放话说不再管他们的事之后,果然对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瑞姗怒极反笑,被自己的亲爸气得发抖,不依不饶的说:“爸,这事你现在是摆明了不管了是吧?到时候陆家里里外外都被这两个外人糟蹋了,您可别怪我今日没跟您提醒。”
陆长南布满褶皱的额头青筋暴起,拄着拐杖坐在那儿,陆瑞姗的话让他想起当年的事,怒气一横生,喉管就开始喘着粗气,“那可不消再等谁糟蹋了,你先反思反思自己!你这么多年为陆家做过什么?拿着分红满世界游荡,你执意生下来的女儿打小就年年月月的扔在我身边,你好意思说出今日这番话吗?”
陆瑞姗顾不得许多:“你当日给我股份的时候就该想到我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您今儿也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苒宁是我硬要生下来的,您打从心底里就没喜欢过她,她的事儿我也不劳烦您老了。人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给那个不负责任的混球好看!到时候您可看好您那乖孙,别怪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客气!”
陆长南气急,指着她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不喜欢苒宁了?”
陆苒宁那孩子,从小呆在陆长南身边的时间更多,也就是那段时间,性子被他宠得天不怕地不怕,说起对孩子的疼爱,他可比陆瑞姗多得多偿。
陆长南是知道陆瑞姗的脾气的,逼急了可不会顾着谁的面子。而更让他心寒的是,这个价,他苦心维系了那么久,一时间就这样给撕破了那层表面的和平。
陆瑞姗冷笑:“您是喜欢,但更偏袒陆东庭吧?上次他为了苏窈差点跟你撕破脸皮,您一下子就服了软。苏窈是他的宝,咱们陆家都得好生的待着,我女儿就是讨人嫌的小白菜,受了委屈,连外公都不站出来说句话做个主!”
她手一指,指向站在一旁的陆东庭和苏窈,见着这二人,更是来气,点点指尖,“您自己好生想,自从苏窈嫁进陆家,陆家安生过没有?谁知道她那个弟弟,是不是心怀不轨靠近我们苒宁的?”
陆长南长这么大岁数,还没被人像教训孩子一样,不顾他脸面的耳提面命。
被当众说偏心,顿时就面红耳赤,老脸憋胀,“陆瑞姗!你今天要造反!”
“我又不是没反过。有些事情,本来大家自个儿心知肚明还好,您非要我说白了,真没意思。”
陆东庭也平心静气的听她说了半晌,看了看陆长南,后者被陆瑞姗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直到陆瑞姗差不多没话说了,陆东庭才缓缓开口,“小姑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说话也部分长幼了?您对我有怨气,尽管说,爷爷毕竟是长辈,这么多年惯着你,你还想怎样?没他,谁会对一个年年什么事也不做,尽拿着公司巨额分红四处挥霍的人宽容大度到只字不提?”
“你现在在陆家得到了一切金钱、福利、地位,全因为你有个姓陆的父亲。给你这些的人,可不是想最后被你刀剑相向。你这做法,无异于是当着一家人的面,公然给了爷爷一个巴掌。”
陆东庭神色如常,平缓低沉的声线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陆瑞姗将有些话说出来之后,痛快了不少,渐渐平静下来,此刻不由得深思陆东庭的这番话。
可越想还是觉得气不过。
心中想着,你陆东庭不过也就是凭着这张恩威并施的嘴拿下了老爷子,还敢教训我?
实际说来,陆瑞姗只比陆东庭大了不到十岁,陆东庭也只是意思一下称她一句小姑。
“再则,萧宋离和苒宁的事,苏窈并不知道,你就这样把心怀不轨的帽子扣在苏窈头上,说得好听叫欠缺考量,说得难听叫口无遮拦。”
陆瑞姗一下子就炸毛了,“我哪句话说错了?说穿了,还不就是你当初管不住自己在外留下情债,制造出一大堆麻烦,亏你!”
陆东庭这时候点了点头,没反驳,“小姑说的是。但苏窈是我的人,她可从来没招过你惹过你,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冲我来。爷爷也没对不起你,最起码的尊重你总该做到。”
苏窈觉得,几乎全家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自己身上。
叶棠茵这个时候是插不上话,而苏窈则是心情不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更怕自己说什么,在别人眼里看来都不过是为自己狡辩、为萧宋离开脱。
站在陆东庭身后,却还是觉得全身跟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鼻腔和胸腔都传来一股溺水的窒息感。
她想说些什么,想让陆东庭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为她说话,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于私心来说,这种时候她想有个人无条件的帮她说话,挡在风口浪尖护着她。可陆瑞姗三言两句就将矛头对准陆东庭,将气撒在他身上。她又立刻赶到不敢依靠,不敢以来,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喉咙像是被水呛了一口,疼痛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任别人怎么说,陆瑞姗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即便心里觉得这样确实不妥,但是嘴上也绝不会承认。
陆瑞姗脸色有点难看,冷哼了一声:“冲你来?我可冲不起,你陆总是什么人?”她说着故意的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现在在这个家里,左右不过是被人嫌的。可该追究的,我照样会追究!”
沉默了半晌的苏窈,从陆东庭身后走了出来,陆东庭拉着她的手腕,她一动,陆东庭便有所察觉,知道她想做什么,陆东庭头也不回,反手就要将她按回去。
苏窈却撇开了他的手,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没有陆东庭的阻挡,她竭力保持着镇定:“小姑……”
她刚开口,陆瑞姗冷着脸打断她:“我可当不起这声‘小姑’。”
“陆瑞姗,你差不多行了。”看不下去的叶棠茵站了起来,走上前想将苏窈往旁边挡挡。
陆东庭则是不赞同的皱眉看着硬要站出来的女人,目光坚定。
苏窈却阻止了,拉住叶棠茵的手臂,容色镇定的说:“不管您想当还是不想当,出于礼貌,这声‘小姑’我还是要叫的。”
她动了动喉咙,“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但这跟陆东庭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反驳。萧宋离和苒宁的事,我也会让他负责,但是目前之重,是把苒宁找到,这个时候,爷爷定是不会弃苒宁不管不顾,这点您应该知道。”
陆瑞姗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少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表现你的大度懂事,说得好像我愿望了你似的。负责?负什么责?你让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对我女儿负责?她婚后的幸福,你能保证?没那个金刚钻可别揽这瓷器活。”
人在气头上,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座的人也知道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叶棠茵拉住苏窈,让她别说了,多说枉然。
陆瑞姗环视了众人一眼,只觉得没个人是靠得住的,心寒得很,“我话已说明白,我得找人去了。”
陆瑞姗说完,谁也没理会,也没给谁台阶下,转身就走。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再做声。
外面车鸣声想起,陆长南这次啊转眼看了眼立在对面的小夫妻,心里说不出滋味。
今天这件事,苏窈确实是无辜的,但偏生被陆瑞姗扯进来,用过去的事故意让她难堪,这种时候陆东庭和苏窈还一前一后帮他说话,让他如何将气撒在这两人身上?
反倒是陆翰白和陆继安那一家,站在一边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好戏。
陆长南一个眼神扫过去,陆继安的老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暗暗伸手将她女儿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的软糖给扒拉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吃吃。”
那女儿年纪小,但叛逆得很,陆瑞姗小时候有多横,这孩子脾气也有多大,不管不顾蹭的一声站起来说了句:“不是你给我吃的吗?”
说完踢了下板凳,甩手甩脚气吼吼地跑到外面的轿车上坐着去了。
陆长南立刻转移目标,指着陆继安骂:“看你怎么管的孩子?”
陆翰白见状,立刻主动献了个殷勤,把温度适中的茶递到老爷子手上:“爷爷,消消气,姑姑她正在气头上,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陆长南脸色这才好了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只挥了挥手打发了小辈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