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离开了办公室,将那里面的吵闹抛诸脑后。
她站在电梯里,下降时的坠感,使她感到恍惚,静静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眼周有些发红。
她今天穿了红色圆领半透视的荷叶袖蕾丝花纹连衣裙,SW的黑色一字带凉鞋,及肩的发也细细卷过,花了些心思来打扮,本来觉得这应当是个了结的日子。
是的,了是了结了,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了结法。
苏窈勾起左边耳畔的发别在耳后,惊觉自己手指有点发抖。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牵强的顾自扯了扯嘴角,悻悻然放下了手偿。
苏窈有些走神的出了苏氏大厦,坐进车里点火,冷气从空调里呼呼而出,驱散了暑热。
倒车时好几次倒不出去,苏窈急得锤了锤方向盘。
倒出去之后沿着回去的路开,半路上却因为感知到自己魂不守舍,理智地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苏窈陷在座椅里,耳边是闷闷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即便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声,但接近中午日头仍大,餐厅里挤满了人,路上却鬼影都难见一个。
她目睹了这场闹剧,本应该感到开心的,这个结局挺好,她本意也是想让苏淮生知道宋晓瑜背叛他的事实,只不过是提前以一种比较偏激的方式让他知道了而已,而她只是猝不及防地多受了些委屈而已。
总觉得说出‘我宁愿没你生过你这个女儿’应当换成是她说‘我宁愿从未有你这个父亲’来的更加恰当。
同一句带有攻击性的话,自己说出来,觉得理所迎来,被别人拿来说自己,便成了一种恶毒。
苏窈告诉自己,不过是立场问题而已。
她握着方向盘,出着神,指甲摩挲着方向盘的边缘。
走神中,车门突然被拉开,停车的时候锁自动打开,苏窈意识到这一点,吓得心紧了一下,以为是被抢劫犯盯上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车边逆光而站,一手扶着车顶一手搭在车门上,遮去大片阳光。
苏窈眯了眯眼睛,一撇头,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的腰身,西裤和黑色金属皮带以及白色衬衫都是无比熟悉,似乎是她昨晚亲自搭配好的。
她愣了一愣神才抬起头,陆东庭垂首看着她。
苏窈眨了两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东庭手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脸上露出难得的明显笑意:“傻了?”
苏窈兀的觉得眼眶发疼,她提醒他:“你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说完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低下头,又抬头,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你看见新闻了?”
陆东庭笑容稍纵即逝,看见苏窈脸上不经意露出的表情,不用说也是受了什么打击,落寞得像只向来安静却总是翘着尾巴的狐狸,突然变得萎靡。
“你在这儿待这么久思考人生?”陆东庭问她。
苏窈垂头,拢了拢头发,还是纠结着上一个问题,“你没上飞机?还跟着我?”
陆东庭点头,“对。”
苏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是今早姚现开去送陆东庭的。
陆东庭将她从驾驶座上拉下来赶到了副驾驶上。
苏窈见他启动车子,重新驶进马路。
“去哪儿?”
陆东庭将方向盘回正,方向进入正轨,“回家。”
“你不是要去纽约?”
陆东庭说:“不差那几个小时。”
苏窈点点头,想他也不需要赶航班,他专用的那架公务机湾流G650随时为他待命,就是有点为难塔台和飞机的工作人员了。
苏窈还有些回不过神地看着他手里稳握的方向盘,三四十万的车也能给他开出三四百万的感觉来,怎么她就开不出来。
苏窈想用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一股压抑的感觉总是积在心口。
今天宋晓瑜这事,不会是陆东庭做得,否则他不会再让沈劲拿照片给她,更不会突然赶回来。
苏窈没有头绪。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苏窈撑着头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街景,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曾经的苏淮生。”
“你可怜他?”
“不是。”苏窈说:“我只是不喜欢他今天对我说那些话。他让我觉得成了当初的他,将他逼成那样,好像是我太冷血了一样。他说宁愿没生过我这个女儿,我就想,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东庭听完默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很平淡的说了一句:“你还不够狠。”
如果陆东庭是苏窈,苏淮生就是死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女人跟男人对待人事的想法不一样,况且苏窈接触过最大的黑暗面就是苏淮生毁了萧家,而这种仇恨形成的轮廓,会慢慢变得模糊,使她忘了初衷。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反而倒觉得苏淮生已经不值得她再付出那么多心思了。
苏窈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陆东庭问她:“东西给他了吗?”
“给了。”
“嗯,剩下那百分之八的股份也早点抛出去,今后苏淮生乃至是苏氏是死是活跟你没有一点联系了。”
反正这次苏淮生老婆没了,儿子也不是亲生的,苏西溪和宋晓瑜把他狠狠坑了一把,不管他握着多少股份,今后公司里的事他是做不了主了,只有退休拿分红的份,对苏淮生来说,这也算是半死不活了。
苏窈应了,隔了会儿又问:“谁把这消息放出去的呢?”
陆东庭开着车,沉默了一下,答:“不知道。”
“陆东庭,我跟你一起去纽约吧。”苏窈撑着腮看着车窗外。
陆东庭挑眉:“你确定?”
苏窈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算了。
到了别墅区外面,苏窈让陆东庭停车,在这里就好了,免得待会儿叶棠茵看见他专门送自己一趟,怕是觉得误了他的事。
“我还以为你要留我吃顿饭。”陆东庭见她兴致不高,说这话有点打趣的味道。
苏窈却认真地问:“你饿了么?要不要吃了午饭走?”
陆东庭见她当真了,遂说:“不了,待会儿飞机上吃。”
“飞机上能吃好吗?”苏窈睁着眼睛看着他。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你今天很粘人。”
若是以前,苏窈肯定被他这话惊得虎躯一震,摆摆手求他赶紧走。
此刻却半天没反应,然后突然翻身跨到他身上去,连陆东庭都被她的热情震了一下,伸手险险托住她臀
部。
苏窈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间,有男香冷冷的水感,是她选的味道。
她闷闷地说:“以后出差请捎上我!”
“很快就回来了。”陆东庭声音有些哑了。
苏窈将他抱紧了些,“你都没走就想我了,都硬了!”
陆东庭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再不下来真走不了了。”
人在情绪低估的时候,总会对亲密的人产生更深的依赖,苏窈想到这儿果断打住了,摆摆手求他赶紧走。
陆东庭将她腰臀往上抬了些,苏窈要往旁边让,突然又被她扳过后脑勺,紧紧封住了她的唇。
苏窈闭上眼睛,一个简单的告别吻,渐渐就变得深入而激
情起来,大掌从后腰移到了胸前,苏窈洶衣都差点被解开的当口,她理智归位,主动松开他,舔了舔嘴角,“再见。”
陆东庭看了看门前目不斜视的保安,和后面等待的轿车,拍了拍她的臀,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回来再收拾你。”
苏窈晃了晃头,有点挑衅的味道。
陆东庭还是离开了。
苏窈坐在车里,还有陆东庭身上的气息,能让她感觉心安一点,她想多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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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生进医院以及他同宋晓瑜离婚的新婚同时传出,孩子归宋晓瑜,给了她两百万的赡养费。
两百万,对于苏淮生这样身家的人来说,着实太少了。
这也不免让人猜测到,宋晓瑜今年刚给苏淮生添的孩子,并非亲生。
其实很多人都忘了,当初苏淮生也不过给了萧嘉五百万赡养费而已。
苏窈在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也纯属是当笑话看看,动动手指就翻了篇。
但有些人有些事却不能就此摆脱,比如陆东庭不过一周没回来,她就被冲进家门的孟宝意一顿拉扯。
---题外话---作者真是心慈手软,忍不住要老陆和窈哥发糖。
正文 262.262.陆东庭早八百年前已经解释过了,你觉得他说的话不够权威
这天刚过中午不久,苏窈刚把陆希承哄睡着了放在卧室的婴儿床上,顿觉轻松不少,正准备自己也睡个午觉,听见下面好像传来门铃声。
张婶正在给陆希承的奶瓶消毒,刚准备上楼的叶棠茵便去开了门。
她一看见门外站着的孟宝意时,眼底滑过诧异撄。
距离听说孟宝意进医院这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叶棠茵仍旧心有余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没让人进门。
孟宝意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之前因为去夏威夷度假,白皙的肤色被晒得健康了些,脸色也还红润,叶棠茵瞧着她,渐渐地松了一口气。
孟宝意嘴角轻轻牵起一个笑:“阿姨,我能进去坐坐吗?”
叶棠茵回过神来,用笑容掩饰尴尬,“能,当然能。”
叶棠茵侧身让她进门的时候,孟宝意往旁边站了站,身后又露出一个人来,“伯母,这是我朋友,跟我一起来上城,可以一起吗?”
那名高挑瘦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黑色OL休闲裤装,“叶女士您好,我叫余霖,是意意的朋友。偿”
叶棠茵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笑容有点勉强了。
她本来就对孟宝意的到来存着疑惑,于情于理,出了当年那样的事,陆家、叶家和孟家那边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关系早已不像从前那边和洽。孟家人都从未正儿八经客客气气地拜访过陆家,何况是这个当事人孟宝意呢?
她更听说,很长一段时间,孟宝意听见陆东庭的名字都会变得狂躁。
可人家都和和气气的上门了,叶棠茵哪里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脸上还算能保持着热情,“当然当然,快请进。”
孟宝意和那余霖在门口换了拖鞋进去,刚踏进客厅,目之所及是随处可见的婴儿用品。
落地窗角落的空处上放着两辆折叠好的防震婴儿车,提式婴儿篮子,还有车载婴儿倒置座椅。
沙发后面那一小片位置也被围起来,里面铺满了浅蓝色的爬行垫,婴儿玩具井井有条地摆放在里面。
孟宝意笑着问叶棠茵,“叶阿姨,东庭的孩子才三个月就会爬了吗?”
叶棠茵看着爬行垫笑说:“哪能啊,骨头都还没硬实呢,现在就能翻个身,偶尔撑得起身子,那是我们偶尔带他在里面玩玩的,苏窈常常给他练习个趴卧仰头什么的……”
叶棠茵说起孙子,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多嘴,此刻虽然见孟宝意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妥,闭了嘴。
叶棠茵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问她二人:“要喝点什么吗?”
张婶刚将奶瓶放在消毒机上,闻言走过来。
孟宝意抿着唇,笑容清婉内敛,“不用了,”她环视了家里一圈,又问:“对了,苏窈在吗?”
“窈窈哄孩子睡午觉去了,这个点她也该午睡了。”
叶棠茵呵呵两声,她自然是希望孟宝意不要跟苏窈见上面,她十分拿捏不准孟宝意的意图,毕竟心里又是下意识偏心、想要保护苏窈。
但苏窈早在听见楼下有声音的时候就从床上起来,到浴室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之后下楼。
看见楼下坐的是孟宝意和一名陌生女人的时候,不是苏窈心理阴暗,总之她没往好处想。
苏窈缓缓往楼梯走去。
听见声音的孟宝意抬头看见苏窈时莞尔一笑,笑意不达冰冷眼底,“刚才叶阿姨还说你在睡午觉呢,我们吵醒你了吗?”
苏窈淡笑,“还没睡着,不存在吵醒,是我招待不周,见谅。”
苏窈怀孕到生子,孟宝意都没再见过她,但只是觉得苏窈运气实打实的好,生个孩子不仅生得容光焕发,老公和一家人都好生伺候着,婆婆这么贴心也是少见。
哪像她当初,孕期的时候差点因为产前抑郁症自杀,生了孩子后暴瘦近二十斤,想要哺乳,却因为乳
头皲裂和乳腺炎导致发烧,看着孟洗砚哭得小脸通红却也不得不强行断了母乳,那种一口母乳一滴眼泪的痛楚,苏窈应该是没有感受过。
毕竟陆家人将她照顾得很好。
现在细细想来,她那段时间总是浑浑噩噩,现在脑子里对当时的画面也感到模糊,只记得一直告诉自己,要是她窗台上跳下去,孟洗砚不仅没有父亲,连妈妈都会没有。
越是想起这些,她怎么就觉得越嘲讽。
孟宝意从回忆中醒神,“是我拜访得太唐突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孟宝意笑呵呵的看了一圈这屋子里的人,挺直着背脊。
叶棠茵觉得她似乎只是看起来比较正常,不知为何,笑起来的时候,总让她背脊发麻,她皱了皱眉,不安的收起了笑容。
苏窈倒是从容的走到了叶棠茵身边坐下,跟孟宝意二人面对面而坐。
“这位是?”苏窈看向孟宝意身旁的余霖。
“哦,”余霖笑得有一种专业的态度,具体的苏窈说不上,只见她递了一张名片给苏窈,“陆太太您好,我叫余霖,这是我的名片。”
叶棠茵见她递名片,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苏窈一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似笑非笑盯了孟宝意和一眼,看向手中的名片,星光娱乐的主编兼总监。
不是狗仔,不是记者,而是主编。
苏窈算是知道那种‘专业’的态度是从何而来。
星光娱乐是目前国内权威娱乐杂志媒体之一,这位主编跨越时尚界、娱乐圈,混得很开,听说以前跟祁靖朗交往过一段时间,上至商界大腕下至娱乐圈当红影帝,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
苏窈平时也是个爱八卦的人,对这个名字很熟悉,至于脸嘛,没记住,倒是听人评价她说,‘余霖是个骨子里有妖气的女人’。
苏窈看了一眼她开叉开到大腿根的红色丝质长裙,觉得妖气可以适当的换成***气。
苏窈将名片拿到手的时候,余霖的身份便已经从孟宝意的好友变成了星光娱乐的主编。
“陆太太,抱歉打扰了,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跟陆总陆东庭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旁边的叶棠茵脸色已经铁青。
苏窈闲适的往后靠在沙发上,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名片,“凭什么告诉你?”
余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人脉广后台硬,对陆东庭的忌惮,少于其他人那么一丢丢。
对苏窈散漫却尖锐的态度很有耐心,好言好语地同她周
旋,“我是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听说您是小三上位,您先告诉我是否属实?”
“哦,我听说余小姐也做过挺多次小三的,唐稚念告诉我,您最近跟江御笙好像走得很近,是否属实呢?”
余霖看着她,勾唇笑出声,“您偏题了。”
“难道你说的不是小三的问题?”苏窈摊手,“我不是在跟你探讨么?”
余霖有点生气,她最近是有意想跟江御笙处处,结果被他说了句‘我女朋友觉得你身上的香水味很恶心,让你离我远点’。
她当晚就撤了唐稚念为星光新拍的封面,结果唐稚念转头就上了VOGUE的封面。
说实话,唐稚念出道时间这么短,在国内的发展全靠江御笙给她撑腰才能短时间内红得发紫。
一个戏子,还是一个绯闻满天飞的戏子,江御笙也看得上,唐稚念不就一副皮相而已,她也有。
只是她没想到唐稚念竟然没当回事地将这事说出去,丝毫不顾脸面。
余霖心里火冒三丈,脸上还是一副粉饰太平的表情,言语却尖锐,点点头说:“行,那我们探讨一下,你当初是怎么破坏掉陆东庭和孟宝意的婚事的?还有那位……陆总的律师前女友,听说他们原本已经婚期将近了。”
“你们杂志社很久没有更新过实时新闻了吗?这事陆东庭早八百年前已经解释过了,你觉得他说的话不够权威?”
苏窈至始至终没看过孟宝意一眼,她觉得孟宝意不像是理解能力有问题的人,早在去年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已经讲话说得很明白,这么久她没什么动静,现在又将这桩事情拿出来说,并且看样子是言辞凿凿。
苏窈猛地想起了什么,上次听叶棠茵跟陆东庭谈话说到了她,莫不是跟那事有联系?
可时间也过去了那么久了,苏窈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正文 263.263.不巧,有时候陆东庭会暂时性失忆,忘记则二字怎么写
世情以成败论人,以余霖现在高高端起的身份,令苏窈想不通,她为何会亲自出面,还以这样并不受待见的方式来采访她,事实上,这并不算是采访,而是一种套话。
余霖刚要说什么,半中拦腰被苏窈截住了话头,“我知道,你们媒体想来擅长捕风捉影兴风作浪,但也该适可而止。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们最后却还要坐享谣言为你们来带的收益,你们是不是觉得,造谣的代价挺轻的?”
“造谣?”余霖反问,“陆太太,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就事论事’四个字一直是我们作为媒体人信奉的原则。”
“媒体人?说实话,不论你平时行事作风,只凭你今天的行为,我觉得你担不起‘媒体人’这个身份。”
一语双关,既暗讽她平时作风有待商榷,也直言她今天这种做法摆不上台面。
“哦?我……”
苏窈打断她:“在我婆婆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借机进入我家,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手袋里要么放着录音笔,要么手机开着录音,总之是想从我口中套到我是小三上位的实锤,我说得对吗?我朋友和她未婚夫都是律师……”苏窈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余霖:“要不然给我点时间问问他们,这种做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余霖呵了一声,“陆太太,原谅我冒昧一句……”
“我不原谅可以请你闭嘴吗?”苏窈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余霖哽了一下,仍旧坚持将上面那话说完整了:“请问您这是威胁吗?”
“不敢。”苏窈笑眯眯的说。
余霖偏头冲孟宝意耸了耸肩,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偿。
苏窈这才有了种感觉,这个余霖,看似对她和陆东庭的事,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感兴趣,从她跟孟宝意示意的动作来看,更像是……陪孟宝意来走一个过场而已。
叶棠茵早就后悔让孟宝意进来了。
孟宝意精神和心理有点问题,也不是没人知道,现在他们家里又有小孩,要是以‘不放心’为理由将她拒之门外,就算是传了出去,也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你还是死不认账是吗?”
女人平静中带着点颤音的声气传来,打破了原本苏窈和余霖针尖对麦芒的静谧气氛。
叶棠茵和苏窈许久没有注意过孟宝意,这会儿同时望向她,才发现她脸色有些青白,眼神也阴鸷了不少。
苏窈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熟悉之感,去年孟宝意深夜来到这里,起初阴阳怪气跟陆东庭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
痛心疾首,恨而不甘。
苏窈心中猛坠。
苏窈没有回答孟宝意的问题,而是严肃的看着余霖,“你是她的朋友?”是朋友的话,不知道孟宝意的身体情况?
余霖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
她在B市的朋友跟孟宝意走得近,以前见过面但也不算熟稔,其间干系说来复杂,更不会与苏窈从头说起。
而在余霖犹豫的瞬间,苏窈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孟宝意倏然瞳孔张大,手指握得紧紧的,放声冲苏窈厉问,“我问你话呢?!”
余霖看见这样的孟宝意也呆住了。
上次她的朋友因为跟孟宝意说过些陆东庭和苏窈的事,后来便听人说孟宝意进了医院,她原本并未当成一回事。
况且,孟宝意跟她聊的时候,很正常。
叶棠茵见状,立刻走到一边给保镖打电话,然后再通知孟家的人。
而孟宝意一门心思只在苏窈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叶棠茵。
“上次在B市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和陆东庭的事跟我无关。”苏窈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适当放缓了些语气。
“当然了,小偷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小三也不会在脸上贴着‘小三’两个字!”
余霖皱了皱眉,不论利益往来,单凭她自己的观点来看,从苏窈和陆东庭以来,从来没有苏窈是小三、插足了他人感情的实锤,星光也没有报道过这些空穴来风的东西,苏窈说得对,现在的媒体最爱的就是捕风捉影,并且言辞凿凿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只要有水军,只要有赤黑不分的网友,大家都躲在网络背后图个热闹,无论是大众还是媒体,从未想过事实是如何,从来只注重话题的热度。
其实吧,人家苏窈现在才是陆太太,陆东庭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孟宝意这样做有些无理取闹了些。
今天要不是受人所托,她并不想淌这趟浑水,只是她没想到孟宝意的……病,真的比想象中眼中。
余霖偷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出事了。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周遭动静,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孟宝意忽然就站起了身朝苏窈那边快速略去,中间腿被茶几绊了一下,她似乎也没有感受不到痛楚一样,张牙舞爪地抓住了来不及闪躲的苏窈,一把将她摁在了沙发上。
孟宝意面目狰狞地看着苏窈,手上的劲道之大,双目猩红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男人是谁?我以前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喜欢陆东庭你光明正大抢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余霖看见这一幕愣住了,那边张婶赶紧过来要将孟宝意拉开,可张婶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孟宝意根本就是在逐渐流失理智。
苏窈被她摁住了脖子,喉管那里被压住,她发不出声来,胸腔中阵阵难受几乎将她淹没。
叶棠茵刚给孟家那边拨通电话,看见这一幕,脸都白了,孟宝意距离上一次犯病时间可不长,并不排除复发的可能。
她冲着电话那边的许元娣言色匆匆:“你女儿在我家,赶紧让人过来!”
也不等多说,赶紧走过去,与张婶二人合理将人架住。
孟宝意死命挣扎,叶棠茵和张婶两个老太太力气有限,叶棠茵瞪了一眼在旁边傻了眼的余霖,咬牙切齿说:“还不过来帮忙!今天这事陆家跟你没完!”
余霖张了张嘴,刚要上前,门外就冲进来几个保镖,孟宝意后来也不说话了,咬着牙要挣脱束缚,脸色越来越青白,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突然浑身颤抖,然后身体一僵,休克了过去。
苏窈脱身后立刻做了急救措施,然后立刻送人进医院。
走之前,苏窈将张婶留在了家里找顾孩子,木着脸指向还在现场的余霖说:“你跟着来,我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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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听闻孟宝意情况稳定下来后,看了一眼余霖,然后往走廊尽头走,示意她跟上来。
余霖垂眸笑了笑,跟上苏窈。
走廊尽头,窗户大开,六七点的光景,半边天被淡紫色占据,另一方还剩一缕红霞。
傍晚无风,身上燥热得慌,余霖静静与苏窈面对面而战,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介意抽支烟吗?”
苏窈没说话。
余霖点燃眼,纤细指尖一时间青灰色烟雾缭绕而上,她眯着眼看外面。
苏窈双手站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偏头躲避烟雾,“说罢,谁让你来的?又是谁给孟宝意说了些什么?”
余霖瞄了眼苏窈,“我们做事可是要守原则了。”
“哦,不巧,有时候陆东庭会暂时性失忆,忘记原则二字怎么写,你要不要试试他为你打破原则?”
余霖面不改色,笑容旖旎,“这次可算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就是威胁你,”苏窈说,“孟宝意出了事,孟家会善罢甘休?虽然孟家跟星光不是一个圈子的,但是孟家旁支的势力不容小觑。”
余霖夹烟的那只手抬了抬,打断她:“陆太太,我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知道陆东庭想整我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我多嘴一句,”她抬眼望着苏窈,幽幽笑了一下,“这次真该小心的是你。”
苏窈愣了一下,“说清楚。”
“这事我也说不清楚,我不过就是拿好处办事受人所托,我知道的不过皮毛而已,私人恩怨,商业竞争,你合计合计跟谁有关系。多的我也不便多说,行业规则。”
苏窈沉默了一下,“不便多说你还跟我说这些?”
余霖语调散漫,当中又有些郑重,“我这是在向你求个人情,这事我不会报道出去,也希望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见过我,毕竟我也没给你造成过实质上的伤害,因为今天就算没有我,孟宝意还是会来找你的。”
正文 264.264.他走到苏窈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些女士香烟的味道,呛鼻的薄荷味,在夏末闷热难散的傍晚,这个味道让人心里如同掀起了一层层厚重又膨胀的热浪,怪不舒服的。
苏窈靠在窗边,想起了余霖离开前补充的一席话。
“咱们女人不管混得如何,到头来能像你这样有个男人站出来维护你,替你说话,不知能受到多少人的眼红嫉妒。因为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女人,尤其是混迹在名利场上的女人,接触的男人通常野心勃勃,他们心里衡量的,脑子里忖度的,无非是利益二字,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女人最后发现自己被玩弄,心里总归会气不过。但是碍着自身利益,又不能撕破脸皮,心里那个憋屈啊……撄”
她将烟头扔在垃圾桶的顶盖儿上,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别人还是说自己。
随后她偏头望向苏窈:“可事实又是,这个圈子里,男人女人其实也没那么大差别,顶多是关键时刻男人心肠硬一些。为了目的,男人利用女人,女人坑了男人。比如说你那个姐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说完笑笑,“我就打个比方。”
————————
苏窈站在那儿出了个神,又是苏西溪,这次她脑仁儿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跳了起来。
她头疼,是不知道其中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事,苏西溪跟孟宝意又素不相识,却能使得动余霖,那莫过于是手头上能握着点钱势的祁靖朗,一个是他的旧情人,一个是他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现任偿。
苏窈接触祁靖朗那边接触得少,只知道之前苏西溪就是仗着有他撑腰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这次呢?
余霖那发话明显就是,祁靖朗不过拿苏西溪当枪使而已,既非儿女情长,便与争权夺势有关。
祁靖朗这人,阴是够阴,就不知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只有陆东庭才知道了。
好不容易静下来理理思绪,手中的手机嗡嗡一阵震动起来,突然打破了宁静让她觉得愈发头疼。
拿起一看却发现是陆东庭打来的。
苏窈接起,那边便传来陆东庭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大提琴般厚重,“在哪儿?”
“在医院。”
苏窈之前跟陆东庭打过电话了,那时打不通,她就给他发了个短信说了下现在的情况,苏窈知道他肯定看到了短信给她回电,所以也不多做赘述了。
“哪个医院?”陆东庭的语气很稳重,无论出现怎样的紧急情况,他冷肃中从来都不会夹杂任何与‘惊慌’二字有关的情绪。
苏窈没想那么多,只是心稍微定了定,“离咱们家最近的那个,军区总医院。”
“等我二十分钟。”陆东庭说。
“二十分钟?”苏窈一惊,怔住,醒过神来讷讷地问:“你在哪儿?”
“已经出了机场高速。”
苏窈昨天给陆东庭打电话的时候,陆东庭故意说还要过两天,其实那时候已经在准备回程了,苏窈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在飞机上跟人谈事情,手机被开了飞行模式忘了打开。
苏窈曾经抱怨过陆东庭不懂浪漫,不会制造惊喜。
陆东庭不知道‘两天后才会回来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这种到底算不算是惊喜,总之他在苏窈身上实验过几次,屡试不爽,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送上惊喜。
但苏窈觉得,陆东庭之所以会每次都成功忽悠过她,完全是因为这人说话太过一本正经,毕竟是个说荤话都能说得正人君子一般的男人,何况是撒个小谎。
可一想到他很快就要过来,苏窈心中像是大石落了地,稳了稳,总算不用自己一个面对,毕竟再过不久,孟家那边的人要过来。
她一个人的话,恐怕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窈吁了一口气,轻声脱口说:“那你快点来。”
那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窈语气中隐约透露出的急切而感到惊讶。
苏窈自己也察觉到了什么,屏住呼吸。
他轻声说:“别慌。”
苏窈下意识舔了舔唇,捂着听筒说:“你回来了我就不慌。”
苏窈听见陆东庭很轻的笑了一声,即便很快收了声,她也感觉到了那声笑里少见的爽朗。
但苏窈还挺笑不出来的,因为一转身就听见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匆急而来。
她一转头,看见了许元娣走在中间,手里拉着小外孙,身旁跟着孟衍之,后面还带着个戴金丝眼镜文绉绉的青年男人。
苏窈赶紧挂了电话,许元娣在进病房之前,目光先瞅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苏窈。
人来得太过突兀,苏窈将将才有些放松,陡然背皮子都绷了起来,一时看起来有些无措。
许元娣盘着发,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跟身旁的孟衍之一个色,那股军人的凌厉的军人之气,顿时尖锐了不少,尤其是她看苏窈时,眉眼冷横。
照面还不曾打一个,扭头推开门就进了病房,孟洗砚看见了苏窈,欣喜得很,想要挣脱外婆的手朝她跑过来,被许元娣硬扯了进去。
孟衍之走在在后面,朝苏窈点了点头。
苏窈扯了扯嘴角,收拾好情绪跟了过去。
用叶棠茵的话来说,这事跟他们陆家没什么关系,孟宝意从哪个有心人那儿听见了什么,径直找上家门。但人却是在他们家里出的事,况且整个过程在许元娣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说来绕去又要说到当初那场无疾而终的婚事,又是吵吵吵。
所以这次不管许元娣摆了什么脸色,只要没说什么对苏窈和陆东庭不好的话,叶棠茵统统不发表意见。
苏窈刚进门就看见跟许元娣一行过来的戴眼镜的男人,正戴上手套在给孟宝意做检查。
估计是孟宝意这病的主治医生。
最终确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许元娣‘啪’的一声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
尽管亲眼见过孟宝意休克过一次,也见过这孩子失控的样子,但是每一次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许元娣捂着脸,孟衍之拍着她的肩膀。
而小团子孟洗砚趴在病床边,皱着一张稚嫩的小脸,一下一下地抚摸孟宝意正在打点滴的手背。
病房里安安静静,苏窈打破沉默说:“孟小姐暂时没事了,但今晚还得留院观察。伯母你们赶过来也没吃饭吧?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现在已经过了饭店有一阵时间了,晚上若是要陪床,更是劳累,苏窈这话处于好心,也没什么差池,许元娣愣了一下,突然偏头看向这一对婆媳,语气骤厉:“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看她死没有死啊?”
孟衍之皱了皱眉,“妈,叶阿姨和苏窈守了意意一下午了。”
意思是,语气别那样强势无礼。
快气炸了许元娣反手甩开大儿子的手,“那又是谁让我女儿病发的?你要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追究。人是在你们家出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们个交代?”
许元娣字字说得强硬,叶棠茵本来想好好说出始末的,许元娣一副她们将她女儿气进医院的做派让她反感,反问:“交代?说起来我也该向你们孟家要个交代。你女儿招呼不打,带着个什么杂志社主编进我们家来,开口就问窈窈当初是不是破坏了她和东庭,一口一个小三。我们几时再招过你们孟家了?现在倒反过来问责我们,知道你护女心切,你还是什么首长呢,弄清楚青红皂白再说话!”
许元娣气得嘴角都在颤,顿了一会儿,咬牙道:“是,什么都是你们陆家占理,我们宝意不要脸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做好事还送她来医院。这样说你们满意了?”
许元娣越说越气,劈手指着门口,“滚出去!”
这时门恰好打开,陆东庭推门而入,许元娣的手就直直指着陆东庭。
陆东庭站定了一下,面不改色反手关上门。
许元娣瞪了他一眼,转过头。
孟衍之是沉得住气得人,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家里人都是火爆脾气,他只能让自己成为收场的那个。
他朝陆东庭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妈情绪有点激动。”
陆东庭表示理解,然后他走到苏窈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半个身子挡在身后,垂头问她,“那个杂志社主编呢?”
苏窈抿了抿唇,“走了会儿了。”
正文 265.265.瞧瞧你落下的那些风流债,都报复到我身上了
余霖向她明里暗里透露些许因果,不过是想求向苏窈求个保证,保证她至少不会被陆东庭牵连。
许元娣耳尖,听见三言两语之后,面色冷厉,问:“到底是哪个杂志社主编?”
苏窈开口:“跟孟小姐一起来的那位。具体是谁,我不便发表意见,不如等孟小姐醒来之后您亲自问她来得可靠。”
“你……”
苏窈表面上恭敬,实则心里怎么会舒服?莫名其妙被人上门抵着脖子,到最后自家人却成了被指责的那一方。这种情况,许元娣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所以才让她自己问孟宝意,免得最后在许元娣眼里,她的话变成了陆家为了推脱责任的说辞撄。
在不相信你的人眼中,你的一切解释都是狡辩。
就是个这么简单的到底偿。
苏窈的话,停在许元娣耳朵里,分明就是在说她不讲道理,可明面上又礼貌都做足了,让她是有火也不好发。
“你们一家人嘴皮子利索,我一个人可抵不过你们仨。现在人还没醒,到时候,真真假假我自然会问我女儿,有你们的责任,跑也跑不掉!”
苏窈笑了笑,没做声。
陆东庭说:“那最好,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到时候肯定会给孟家一个交代,所以还希望伯母现在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不然到时候,谁给苏窈和我妈一个交代?”
许元娣顿时噎住,什么玩意儿?他的意思是她平白无故刁难了苏窈和叶棠茵了?
笑……笑话!
陆东庭不急不缓地偏头看了苏窈一眼,目光清冷却沉稳,让她心里安定不少,加之他身形高大,站在她身边,颇有一种能给她遮风挡雨的感觉。
苏窈不免想到余霖说,到头来能像你这样有个男人站出来维护你,替你说话,不知能受到多少人的眼红嫉妒。她本以为自己的男人护着自己,这是理所应当以及人之常情的事。
看你遇到的是什么男人,只不过是有担当或者没担当,认真对你或者并未把你当做一回事的区别,仅此而已。
但现在,她再次觉得,遇见的是陆东庭,肯定是陆东庭上辈子毁了银河系,她捡了个大便宜。
许元娣心里憋了一团火,还要跟人争下去,孟衍之阻止了她,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随后对陆东庭说:“那就麻烦你了,我和我妈守在这儿就行了,有情况再通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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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人一走,许元娣蹭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孟衍之身上连揍了好几拳,但她属文工团,不是武将,孟衍之才是个常年训练的练家子,几个斯文拳头压根不能耐他如何。
孟衍之面不改色的收着。
许元娣气得面红脖子粗,骂骂咧咧:“你这臭小子,你向着谁呢?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当众让你妈直不起腰!”
孟衍之缓声给她分析要害,“要是到时候错在意意,您今天胡乱骂了人家一通,到时候才是真的直不起腰。”
许元娣想也不想地反驳回去:“人是在他们那儿出事的!还不准我说啦?”
“那您也得明事理,一切没有查清楚之前,别将罪名乱加诸在任何人的头上。”孟衍之还是一派从容的模样,面上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他心里自有计较,有些时候,心急办不成事。
“意意昨天跟你说的什么,要去趟韩国,结果今天却在上城出了事,同她一起的还有个什么杂志社的主编,将这种人带进人家家里,问人家一些尴尬的问题,你不会以为是苏窈将她骗来的吧?”
许元娣想了一下,依旧嘴硬,小声说:“谁知道呢……”
孟衍之着实无奈,忍不住说道:“妈,您在军队里呆了那么些年,怎么没学会冷静思考,话不能乱说呢?”
许元娣眼睛一瞪,拧他一把,“你个毛小子,你还教训起我啦?我肩章一条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你现在还得叫我一声首长呢,没大没小!”
许元娣话是听进去了,道理也懂,但就是驴脾气,爱面子,不承认错处。
孟衍之索性不再说话,出去找一声谈孟宝意的情况。
出去之前,许元娣还对着他背影一阵说:“回去我就安排给你相亲,找个媳妇管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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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霖的车停在医院外面的露天停车上,天都已经黑了,浓重的紫色天幕被城市夜灯反射得有些泛白。
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憋屈。
她拉开车门上车,看了眼手机,自己发出去的短信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她立刻播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许久才被人接起。
“你死啦?”余霖笑得冷艳。
“开了一下午的会。”低冷的男人颇显得懒散。
“开你妈的会!”余霖拍了一把方向盘,咬牙切齿,“祁靖朗你他妈够贱!你是我见过最贱的男人!”
祁靖朗不紧不慢地笑:“怎么了?咱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愉快你妈!”
“啧啧,瞧瞧,你脾气一上来就这样,你妈你妈的,亏得那些个男人还被你骗得团团转,当初你要是名声好点,我妈说不定都会点头让我娶你。”祁靖朗一句话没说到重点上。
余霖呵了一声:“你少给我放马后炮。说不定?我真是上辈子脑袋被驴夹过才会信你。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孟宝意病得那么严重?”
祁靖朗漫不经心的说:“你那个在B市的朋友,也就是孟宝意那个朋友,不是跟你提过吗?死不了。况且,你提出的条件,我也都答应你了,星光总裁的位置,不想要了?”
“祁靖朗,你这辈子真的活该被人看不起,活该永远被你哥压一个头。毕竟你这种本事不够,只会打女人主意的男人,谁会把你当回事呢?是不是?孟宝意现在出事了,陆东庭刚才已经到医院了,同时招了陆家和孟家,抱歉,我不奉陪你,你跟你那小女朋友玩儿去吧。”
余霖说完,将手机用力摔在副驾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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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将自己老婆和亲妈接走后,到附近餐厅吃了晚饭。
苏窈今天直接来的医院,事出紧急,衣服也没有换,家里她就穿的吊带和热裤,出门时在外面套了灰色线衫外套,穿了双黑色麂皮平底鞋就出来了。
太日常随性的打扮,进了稍微正式的西餐厅有点引人注目,苏窈把陆东庭车上的棒球帽拽来戴上,低着头跟着上了二楼。
苏窈担心着陆希承在家会闹,今天没想到会出门,家里也没存他的口粮,打算快点吃了回去。
叶棠茵却气得吃不进去饭。
吃了一口鹅肝之后,一直喝着果汁在旁边消气。
“那个许元娣,嘴巴里永远吐不出一句好话,每次都阴阳怪气的,这事怪我们吗?孟家那姑娘进来就问,你不承认是你当初破坏了我和陆东庭?那时候你跟窈窈认识吗?认识吗?”
苏窈低头嚼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实际上来说,她那个时候是认识陆东庭的,并且单恋他,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她实在有动机破坏陆东庭的婚事。但她那个时候在国外,学习打工两边跑,哪里来的时间?并且她好几年没回过国。
但是,叶棠茵问认识不认识不的时候,苏窈……没由来的心虚。
她偏头看了眼陆东庭,见他也盯着她,目光揶揄探究。
苏窈心里一咯噔,跟他对了一眼:你这是个什么眼神?
叶棠茵没心思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又说:“还有那个孟宝意差点将窈窈掐得背过气去,你看你看,锁骨那儿还有好几溜指甲印呢!”
叶棠茵不说她还没注意,低头看了一眼,红杏杏的三条指甲印,有两条还渗着血丝,都破了皮。
“没事,小伤,她当时自己也控制不住。”苏窈刚要伸手去摸,陆东庭皱着眉抓住她的手,“别去摸,回去消个毒。”
他刚才看见孟宝意还涂了指甲油。
吃完饭回去的中途就接到了张婶的电话,那头传来陆希承撕心裂肺的哭声。
现在陆希承刚加入奶粉一起喝,苏窈奶水不算十分充足的那种,而且母乳已经不能保证他的营养,但是每次喂奶粉他都能嚎上许久,到最后勉强也只能喝一点。
苏窈听得揪心,回去就将孩子抱去喂了奶,陆希承这才哼哼唧唧满足的躺在小床里自己玩去了。
陆东庭提来医药箱给她涂消毒水。
药水沾在伤口上,苏窈疼得抽了抽气,低声数落起来,“瞧瞧你落下的那些风流债,都报复到我身上了。”
正文 266.266.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乐意有人愿意帮她摆脱霍南琛
陆东庭给她涂药水的手一顿,没有为自己开脱,苏窈因为他的过去而受了委屈是事实。
苏窈本来只是说说而已,但是陆东庭的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她,眼底有歉疚。
苏窈下意识就慌了下神,她并没有要故意为难他的意思,一句玩笑话而已,不值得他这样郑重。
她笑了笑,眼睛弯起,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咬了咬唇说:“宝宝心里苦,要亲亲……”
陆东庭眼底滑过诧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饱含探究撄。
苏窈本来是个不善于撒娇的人,因为本身觉得,那简直是种没脸没皮的行为;她喜欢无意识间潜移默化的温柔,那比故作娇柔的撒娇来得更深入人心且更自然。
但是她恍然意识到,她在陆东庭面前,也还是撒过那么几次娇的偿。
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不自在,双颊如酡,清了清嗓子又整了整言色,讪讪地要将手收回来。
陆东庭却垂首便封住了她的唇,苏窈眨了两下眼睛,陆东庭撬开她的唇齿,勾住舌尖逗弄了几下,苏窈节节败退,坐在床沿半仰着身子,很被动。
苏窈差点倒在床上,及时反手撑住了身子,陆东庭松开她,她有点慌乱地看着他,触及他眼底,跟他四目相对了那么两秒钟,即便相识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但每次对视的时候,还是会害羞。
苏窈觉得这是一种很怂的行为。
“不是要亲亲吗?还要不要?”陆东庭似笑非笑问她。
苏窈悄然往后再仰了仰,目光四处转悠,就是没看他,她抿着唇含糊说:“不要了……”
说完没绷住,笑出了声。
陆东庭将她扶起来,专注地看着伤口,苏窈皮肤白,有点小磕破什么的,伤口青青紫紫的红肿,看起来特别明显,有时候跟他打闹,捏她一把手腕,手指印半天都消不下去。
“笑什么?”
苏窈忍住笑,从嗓子里发吃吃的两声,“没什么。”
“以后打不过就躲,上次在酒店被人磕得头破血流,怎么没汲取教训?”陆东庭皱着眉说。
苏窈说:“孟宝意扑的一下就过来了,我还来不及起身呢。而且那次是宋晓瑜偷袭我,我压根儿没注意到,”她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问:“话说,上次宋晓瑜那件事,是谁捅出去的?”
她事先跟陆东庭打过招呼,她自己去找苏淮生,而且陆东庭给了她一叠照片,明显就是答应让她自己解决的意思,怎么当天就出了事……
陆东庭收拾东西,说:“忘了跟你说了,是萧宋离。你之前跟他视频过,他看见你头上的伤了。他比你利落,况且情面这种东西,他跟苏家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事先没跟他说你的想法,他这么做也是维护你。”
苏窈点点头,“也好。”
这样也好,她现在对苏淮生确实有点妇人之仁,若是刚回国那段时间,她指不定会来个两败俱伤非死即活,可能是现在顾虑多了,她要时刻考虑,这样做会不会给陆家增加麻烦,毕竟排在首位的已经不是报复。
得到与付出是相对,陆太太的身份让她在行事上方便了许多,钱势压人有时候使得还是顺溜,陆东庭和萧宋离又在在身后把关,少了些畏惧的同时,肩上又承担着责任,不能只涂自己为所欲为,不顾后果和影响。
苏窈觉得自己很不适合思考关于‘取舍’的问题,会让她觉得不满足,她在许多的选择上出了岔子,种种事情本不该是现在这样,但如今这样又让她心中感到如此饱满。
如果给她一次回到最初的机会,是愿意跟陆东庭背道而驰,永无交集,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即便前路难辨,偶尔怅然若失,但总的来说甘之如饴,她会怎么选?
这是一道无解题。
苏窈偏头看向在婴儿床里的陆希承,突然又有了答案。
她怔了怔神,转头问陆东庭:“如果,当初你跟孟宝意之间没出意外?你会跟她结婚吗?”
陆东庭明显的沉默了一下,但是答案却没有为了讨好她而有所改变,“会。”
陆东庭并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既然没有‘非她不可’的那个人出现,跟谁结婚,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早在更年轻的时候,即便是在‘毛头小子’那样的年纪时,他也没有想过要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这可能是跟他从小的性格有关,对什么都很淡。
而且当初陆继焕跟叶棠茵的感情也很好,最后却多出来了一个陆翰白。
他那时就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即便再深也会陡生变故,没有不强求,有了就经营。
姜初映那段,结束了他便没有重新开始的打算;跟孟宝意,从利益和门槛方面来看,挺合适的,既然只是合适,就注定这段关系在他这儿得不到超过世俗以及他设定的底线的容忍。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生出苏窈在他这儿不过是个陌生的名字。
但有些人总是会打破原先框定好的规则,一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讨喜的人,却就是对上了他的眼,让他心甘情愿给她通行证,从此她便可以在他的生活中畅通无阻。
于是补充了一句:“但是没有当初,也没有如果。”
苏窈设想了一个场景,萧嘉死后她选择留在纽约,苏淮生每年还是会象征性地打电话让她回来参加个什么宴会之类的,某次她可能就答应了,然后时隔许多年她再站在陆东庭面前,已经是陆太太的孟宝意挽着他的手臂,没有病痛,儿女双全……
想到这儿,苏窈觉得再想下去已是艰难。
没有得到过还好说,得到过,再想象失去的感觉,那还真的挺难受。
她垂眸捡起陆东庭指间的面前扔在垃圾桶里,头也没抬的说:“如果是那样,我现在遇见孟宝意还得叫她一声陆太太了。”
苏窈自己丝毫没察觉到自以为云淡风轻说出的这句话有多酸。
陆东庭沉默了许久,只说了句:“你别钻牛角尖。”
苏窈看了他一眼,“我没有。”
然后起身去把陆希承从婴儿床里抱出来,让他趴在床上。
陆宝宝还比较喜欢这样,将手压在床上,自己仰着头去看苏窈,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哼唧个啥,苏窈跟他说话,他就歪歪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陆东庭见苏窈没理自己,心里烦躁,女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早就跟他计较了一千八百遍,他就不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这是个坑。
按照他对苏窈的了解,这时候再跟她说话她会各种找茬说他烦,所以陆东庭自己拿着烟盒进了书房。
苏窈听见脚步声远去,脸色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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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生和宋晓瑜离了婚,宋晓瑜不是没有闹过,苏淮生一份DNA鉴定书直接呼她脸上,她再闹最终不过是徒劳。
宋晓瑜在苏淮生住院的时候就从苏家搬了出去,苏西溪是苏淮生亲生的毋庸置疑,自然留在了苏家,苏淮生也知道苏西溪在帮宋晓瑜打点,他没有阻止,但苏西溪心里清楚,苏淮生在她的经济方面的限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她能养着四十多岁没有一技之长的宋晓瑜是没问题,但宋晓瑜也基本跟紫醉金迷的豪门太太生活说再见了。
宋晓瑜跟孩子住在以前的复式公寓里,苏西溪给他们请了个阿姨照顾起居,但宋晓瑜哪能满足。
苏西溪每天来看她,她逮着机会就哭天抢地在苏西溪面前哭,让她跟苏淮生求情。苏西溪听多了就烦,看两眼就走人,这时候宋晓瑜就开始骂她,说她就知道惹事,要不是她成天惹事,苏淮生才不至于对她母子这样绝情。
苏西溪通常回她一句有病,摔门就离开了。
今天本来就因为孟宝意要去找苏窈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又一直没收到祁靖朗的消息,跟宋晓瑜照例吵了两句之后,跑去了祁家公司下面堵人。
祁靖朗是真的开了半天会,直到晚上才下班,刚出地下停车场就被前面一辆白色双门M6堵住。
他看了眼车牌号,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两人到了平日里常去的一家酒店,先吃了个饭。
苏西溪问祁靖朗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祁靖朗说:“孟宝意进医院了,余霖不干了。”
苏西溪心里没底,“那怎么办?”
祁靖朗抬眼看了看她。
苏西溪说:“这本来就是甩锅给苏窈,不趁热打铁,根本起不了作用。”
祁靖朗挑眉,“你要不再找姜初映喝个酒吃个饭什么的?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乐意有人愿意帮她摆脱霍南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