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故而已,不碍事,还好周边有警察巡逻。刚处理好伤口,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苏窈顿时心底拔凉拔凉的。
她看了眼周围,担忧道:“是不是,是不是谢南则和钟嘉德……”
景案打住她,“现在还不知道,下不了定论。撄”
可苏窈听他话中那句‘还好周边有警察巡逻’,分明就是有人蓄意滋事的意思。
陆东庭看了一眼搀着老母出来的钟嘉德,拧了拧眉心。
“现在他被麻烦缠身,这时候应该不会再往自己身上引火,毕竟林常谙知道谢南则和景案也碰过面,要是出了什么事,自然要往他头上查,宽心。”
苏窈心绪不宁的刮着手指,“真是地头蛇,分外让人顾忌。”而这钟嘉德和那什么新合会,就像是地头蛇的强强联合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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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致安四处看了个遍,都没发现白翘的身影。
离开了宴会厅去找,打电话,要么被挂断,要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顶层这一楼,东南方的走廊外面,有一个观景露台。
晚上冷,大多数人都在宴会厅里,这边也不属于寿宴举办的范围,除了护栏上亮着光线晦暗的灯带,便只有头顶那一重令人压抑的天际。
夜色倒是唯美,从这儿可以看见维港上来来去去的游轮,仿佛能置身其中,听见轰响鸣鸣的汽笛声。
祁致安拨了白翘的电话,刚巧走到这处露台的,接着室内的光,隐约瞧见那儿站着道黑影。
握在手上的手机无声的亮着荧光,她却没反应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祁致安吼了一声,“白翘!”
白翘后背一震,缓缓转过头,看见祁致安站在台阶下,沐浴在光线中,凶狠的看着她。
白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脊贴在了围栏上,不小心撞掉了上面的一个装饰盆栽,倒在地上,啪的一声,泥土和瓦片四溅。
祁致安抬腿上台阶,一步步走啦,“怎么,逼急了,你还想跳楼了?”
白翘紧紧盯着他,肩膀在寒风中涩涩发抖,空气中似乎夹杂了凉凉水汽,湿润润的,风一吹过时,那湿冷仿若要浸入骨子里。
祁致安凝着她,“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要是想跳楼,一年前你就已经跳了?”
“少跟我提那些破事,我早就记不得了!”白翘不知,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祁致安咬咬牙,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记不得你反应还那么大?缩头乌龟似的活着,你还不如当初一头栽进维港里一了百了。”
白翘看着他眼底的冷傲,像是在嘲笑一只饿得骨瘦嶙峋的流浪狗,因为她毫无反击之力。
白翘昂着下巴,浑身都不自觉颤栗,出声十分艰涩,“你知道什么?流过产,离过婚,经历过家道中落,差点沦为在红\灯\区拉\客的一员,我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或者,实属不易,祁致安,你别替我找麻烦了,我只想安稳的活着。”
钟嘉德还记得她。
当初追债人知道了她的行踪后,绑走她要将她交给沈龙彪抵作人情。
那晚,她像个夜总会刚到的小\姐一般战战兢兢被推进包间,看着一群粗俗的男人将她送来送去。
在那之前,她在乌烟瘴气的货仓里待了半个月,气息奄奄被人拖出来将她扔进浴缸里,让妈妈\桑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有了一点人样。
钟嘉德说她有挺眼缘,彪哥便说,那要不德叔你先玩?
德叔笑着‘收下’了她,直到祁致安出现,见了她觉得还挺顺眼的,点评了一番。
她醒来之后,身边的人便成了祁致安……
方才钟嘉德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谁给你找麻烦了?既然不想做了,早点滚回祁靖凌身边不是挺好?还是被我说中了,你在他那儿讨不了好?”
白翘咽了咽喉咙,呼吸中灌入冷风,喉头一紧,咳嗽了出来。
“你们的是非地,我不待也罢。”
大不了,重头再来,虽然一开始工资低了些,除了房租所剩无几,每晚应酬喝酒喝到胃痛,那也比现在活得瞻前顾后的好,生怕下一秒毒蛇的獠牙就会再次伸向她。
白翘说着就要走,经过他身边时,他蔑笑一声:“孬!”
白翘脚步顿住。
刷的转头看着他,手也扬在了半空中。
祁致安扫过她的手,“不敢打?不敢打还装腔作势?”
白翘红着眼眶,“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不敢将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昭告天下?”
“祁靖凌稍微威胁你一下,你就替他卖命,”他勾了勾唇角,“那我笃定,你当然不敢。”
“伪君子!”
祁致安目无波动的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眼眶通红,里面包了满眼的泪水,就是迟迟掉不下来,那样子也算是委屈得我见犹怜了。
可祁致安置若未见,捏住她的下巴,“是不是谁给你点好处,你就能围着他团团转?没见过你这样傻瓜的人。”
“祁靖凌把你扔在我身边,让你当间谍,也不过是最终把你送上我的床,到时候,给我弄出一场丑闻,彻底摧毁我的正人君子人设,加上你给他提供的情报,他觉得踢掉祁靖朗之后,我就很容易解决了。”他扔开她,双手插袋,看向前方,“你懂了吗?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嗯?”
风吹得大了,她的裙摆被吹得贴在他的西装裤上,白翘的声音在风中不真切,“你到底想我怎样?”
“不怎样,你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告诉他就是,但要是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咱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知道么?”
白翘苦笑,讥笑一声,“你不过也想我帮你做事。”
祁致安勾唇一笑,“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狼狈为奸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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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祁致安跟陆东庭和苏窈又打了个照面,道了声别,陆东庭跟苏窈上了车。
苏窈隔着车窗,看见白翘从远处走过来,像是故意落了后,祁致安等着她,两人才一起上了车。
陆东庭看了祁致安一眼,收回了视线。
苏窈本来还想去医院看看景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
景案没怎么伤着,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不过是额头被玻璃划伤,缝了几针。
倒是司机,几处骨折加脑震荡。
苏窈回到房间,倒在床上闭着眼,满脸的疲倦。
陆东庭换衣服时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苏窈睁开眼睛,水晶吊灯的光线极其刺眼,她将手搭在眼前,“感觉有好多事情还没处理。”
“地皮的事情,谢南则识趣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其他的,你也无能为力。”
苏窈没吱声。
“我明天回上城。”陆东庭俯下
身来撑在她身上,手握着她的,沉沉看着她。
苏窈知道,他是想说,让她跟他一起回去。
她还没开口,他就说:“这里治安不好,你一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苏窈知道,他也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陪着她。
她这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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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没几天,就听见景案那边传来消息,鼎安愿意卖出那块地。
苏窈心中大石才落地。
最近上城天气渐渐暖和,正值换季,陆希承过敏了,脸上起了红疹子,痒得夜夜哭,苏窈不得不将他的小床挪回了主卧,两个人晚上轮流守着他,怕他半夜醒来,痒得将脸抓烂。
这天,他好些了,苏窈带他去医院复诊回来,中途顺便去了一趟陆东庭的公司,等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从电梯里出去,刚好遇见陆瑞姗在讲电话,“一个小时候见吧,姜律师她答应要来了吗?”
她看见苏窈时,眉梢往上挑了挑,“苏窈,来找东庭?”
“是的。”
陆瑞姗朝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陆希承,径直进了电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听见她朝电话那边笑道:“那就好,之前还以为,她因为跟我侄子的事,不肯见我呢。”
苏窈停下脚步,见陆瑞姗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正文 358.358.来她从来没有特殊到陆东庭会特别为她做什么的程度
苏窈停下脚步,见陆瑞姗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电梯门缓缓关上,苏窈觉得陆瑞姗也挺有意思的,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苏窈将躁
动的陆希承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撒欢似的想跑,因为过敏老是哭唧唧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
苏窈怕他跑丢,一把抓住他牵在手里。
到了办公室,陆东庭正坐在大班台后的老板椅上翻文件,目光沉敛,神色严肃,是他寻常工作时候的状态。
陆东庭抬头看向她,陆希承摸摸脸,苏窈赶紧去把他的手拿开,小家伙嘟嘟嘴,含糊着叫了声‘爸爸’,然后挣开苏窈朝陆东庭奔过去偿。
小短腿跑得还不利索,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三两下跑到陆东庭身旁,身子还没大班台高,一瞬间就隐去了踪迹。
陆东庭任他爬到自己身上,自己却自顾自问苏窈:“复查好了?”
“嗯,过两天基本就没事了。”
陆希承从进门开始就看上了陆东庭办公桌上摆的那些精致东西,拿不到名牌和雕塑摆饰,便就近伸手去拿陆东庭的钢笔。
陆东庭跟苏窈说话的间隙,已经把手弄得满是墨水。
陆东庭低头将笔拿开,陆希承也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手,皱着眉说:“脏……”
苏窈将他抱起来,“你还知道脏?”
“带他去洗下手,我这儿还有点事,等下就结束。”
苏窈本想说陆瑞姗的事,看了看小家伙举在半空中的手,倍感糟心,先将他拎去洗手间洗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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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瑞姗先到了吃饭的餐厅,包厢里还空无一人。
陆瑞姗定了定,鼻孔哼了声气,才到了位置上坐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包厢门被打开,戴司圣跟姜初映一前一后出现,陆瑞姗收起不悦的神色,脸上堆了个端庄的笑出来,“姜律师,好久不见,来,你跟戴律师坐这儿。”
她站起来将身旁的椅子拉开。
姜初映打了个招呼,坐在了陆瑞姗左手边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公司那边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让陆总您久等了。”姜初映话是这么说,脸上倒没表现出抱歉的意思来。
陆瑞姗心底不屑,这姜初映自视甚高,请她吃顿饭,昔日毕竟也是东盛的人,却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模样。
她面子上做得顶大度,“当然是工作要紧,姜律师现在是大忙人,以后要吃饭,我提早通知你啊。”
姜初映面露淡淡笑意,“多谢陆总邀请了。”
“来来来,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刚才点了两样菜,怕多点了是你们不喜欢吃的。”
姜初映心里狐疑,不知陆瑞姗想搞什么把戏。
她印象中,这位陆家三小姐脾性刁钻,骨子里就有傲性,可从来不是个会拉下身段跟人赔笑脸的人。
姜初映先不做声,等陆瑞姗主动说出来意。
姜初映向来有个原则,若只是作为陪衬与人一通赴约,大多会保持缄默,让饭席的主角谈事,绝不多嘴,只有同自己的客户或者是合作伙伴吃饭时会多言。
陆瑞姗跟戴司圣聊了会儿,突然说:“待会儿汤显也会过来,他明天就要回洛杉矶。”
“行,那我们要不然等会儿再点餐?”
戴司圣看了看陆瑞姗又看了姜初映询问两位的意见。
姜初映大方笑了笑,“还有人没到的话就等一会儿吧,我无所谓,今晚没安排了。”
“那行,”陆瑞姗看向戴司圣,“刚好我们先聊一下工作上的事。”
姜初映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当着她的面谈公事?
记得上次,陆瑞姗也是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可她又心知肚明她和陆东庭以前的关系。
这样做的话,如果不是别有用心,也说不过去。
姜初映心如明镜,却仍置身事外般的放下杯子,静静聆听。
谈的无非是她在外的私人投资问题,那证券公司最近出了些状况,人尽皆知,但是东盛内部并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个公司占股,戴司圣说现在抽身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
陆瑞姗叹了口气好笑:“这些年,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在外面做事,一直不大成功,每当始扶摇直上一段时间,就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哪像我那侄子运气好。”
戴司圣挑挑眉看向她,笑而不语。
陆瑞姗又说:“当年他刚回上城总部的时候,凭的不就是和苏淮生暗度陈仓,在萧家那边不费吹灰之力获利一大笔,接了个风险大,却和获利成正比的项目,那时他年纪轻,在总公司这边不够服众,公司里集体上书不让他接管此项目,他不就是用那笔钱投进项目里,便成功了么,果然,人家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陆瑞姗说完,见姜初映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目光中有不敢置信之色。
“咦,姜律师你不知道吗?”陆瑞姗惊讶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对,那时候东庭都才刚回国,你还没到东盛呢。”
姜初映握着杯子的手,骨节有点发白,她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放在膝盖上,若无其事的说:“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想起,曾经她在苏窈面前趾高气昂的说过,陆东庭为她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亿。
好可笑。
原来她从来没有特殊到陆东庭会特别为她做什么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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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带着陆希承从办公室里的独立卫生间出来时,陆东庭正在打电话。
余光瞥见了她,结束对话,“就先这样。”
苏窈看向他,“待会儿想去吃什么?”
陆东庭搁下电话说:“今晚希承姨奶奶家里聚餐。”
“今晚?”苏窈略微惊讶,怎么决定得这样仓促,“家里有什么事么?”
“程叔叔生日,本来在部队,但是突然休假,回来了,就临时决定一起吃个晚饭。”陆东庭说完拿起西装外套,“走吧,妈等下就过去了。”
路上遇堵车,到饭店的时候迟了些。
届时,叶棠茵已经到了,正跟叶霏苓说话,见陆东庭和苏窈到了,叶棠茵招手让苏窈坐她这边来,陆东庭则坐到了程闫身边。
苏窈总觉得今晚气氛有点不对劲,明明是生日,一桌子人,除了陆东庭和程闫面不改色,其余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苏窈又不好问出口。
因为叶棠茵时常带陆希承去叶霏苓家里串门,小家伙对这个姨奶奶很是喜欢,服务生拿来婴儿座椅,苏窈把他放在里面,他就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带上围兜之后三心二意的吃饭,吃得满手满嘴都是。
程闫和自家儿子还有陆东庭一起喝酒,叶霏苓数落了他一句:“少喝点,别一会儿又话唠似的说不听,发酒疯。”
“我酒量几时这么不好了。”程闫淡笑着接话。
“你酒量几时好过了?”
程闫颇为不满,“我难得休假,多喝几杯又怎样?直唠叨。”
叶霏苓小声哼了哼,“你这假无限期呢,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多喝几杯?”
话已出口,桌上有几秒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窈看了眼各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无限期休假?
一个军人,怎样才会无限期休假?
苏窈心中有了数,垂了垂眼,跟着没说话,帮陆希承整理嘴边的东西。
他满心满脑只有吃的,指着面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说我要吃我要吃。
那是虾,现在他过敏还没好,苏窈自然不能给他吃。
随手给他夹了一筷软乎乎的豆腐到他的碗里,他不乐意,奶声奶气,气呼呼的摔勺子,“不要介个!”
沉默的包厢,就听得他一个人闹腾,苏窈先诓哄道:“这个更好吃,不准发脾气。”
陆希承瘪嘴就要将勺子扔地上,陆东庭坐在对面冷冷斥了声:“陆希承!”
小家伙倍感委屈,嘴巴瘪得更厉害,要哭不哭的,但却安分下来不敢再造次。
叶棠茵打圆场,“你对小孩子耐心点成不成?”
陆东庭不作声。
被人宠惯了,虽然苏窈回回同儿子讲道理,但他毕竟也是小孩脾性,况且这么小,他听得懂多少?大多数时候还不是要靠他唬。
家里总要有个人唱白脸。
刚才陡生出来的沉默和尴尬,倒被这段小插曲冲刷掩盖过去,和和乐乐吃了一顿饭。
回去的时候,苏窈才敢偷偷问陆东庭,“是不是小姨家出了什么事?”
“政治斗争,其中利益牵扯很复杂。”陆东庭只是坐在茶几上一边看资料一边抽烟。
苏窈撑着头,发现陆东庭最近抽烟次数,越来越多。
---题外话---说一下哈,因为要存稿,15——21号每晚11:55更新一更,22号更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