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时已晚,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就听砰砰两声轰鸣,跟着又是一声。地下室本就拢音,尤其是声音顺着走廊传来,刺进每一个人的耳鼓,李卫东这时正开足了精神加成探查周围的细微响动,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脑子嗡的一下,眼前发黑,险些吐出来,多亏夏若芸一把抱住。
楚天舒怔了怔,大叫一声:“老爷子出事了!”跟头把式的向外奔去,李卫东这时也不敢再犹豫,假装探手入怀飞快的取出一瓶泉水,咕咚一大口灌进去,只觉周身一阵燥热,体力精神却是瞬间恢复。
李成安几个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些警卫却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枪响非但不会让他们吓到,反而激发出了那股子剽悍劲儿,不待李卫东发号施令,已经一窝蜂的涌出门去。李卫东试了下手脚,已经恢复如常,拉起夏若芸,带着李成安几个飞步朝监护室赶来。
十多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已经将监护室里外围得跟铁桶一样,李卫东几个分开人丛走了进去,只见迎面地上赫然躺着陆养浩的尸首,胖胖的身躯俯卧着,背心上泅出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肢体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四大金刚中的智囊连轻侯,依然是一身唐装,只是那把从不离手的紫砂壶跌在地上摔得粉碎,胳膊上中了一枪,不断涌出的鲜血浸的半边衣袖都湿透了,血珠连串滴落,很快在地上汇成了小溪。
医生这时早在急救室吓傻了,外间只有一个女护士,脑袋竟然从中间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红红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旁边丢着一把消防斧。欧阳烈火却是腿部中弹,靠墙坐在哪里不住的喘息着,不知是脸上又受了伤还是旧创迸裂,反正满脸都是血污,看上去十分狼狈。而他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把乌黑发亮的黑星枪,枪口不偏不倚直指连轻侯!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是无比震惊,李成安说:“干什么啊!搞什么飞机,要火并吗?”
欧阳烈火喘了两口粗气,说:“老三,你逃不掉了!”
“逃?我为什么要逃?”连轻侯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讥诮的说:“老二,你想反咬一口么?劝你一句,不要以为枪在你手你就可以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自从踏进这座地下室,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现在老七也死了,活着的人只有我们两个,究竟谁是凶手谁是内鬼,不是你,便是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把内鬼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欧阳烈火点点头,说:“好,好!老三不愧是咱们陆家的智囊,被捉到手腕了还能这般狡辩,我实在是佩服的很。是的,这里活下来的就只有你我两人,我也的确没有办法证明你就是内鬼,就是杀害大哥的凶手,不过能不能证明都没有关系,你连老三没打算活着出去,我欧阳烈火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第一颗子弹给你,第二颗子弹留给我自己,咱们要死一起死,究竟谁才是内鬼,咱们到阎王爷那里说去!”
连轻侯一声冷笑,说:“你唬我?老二,我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你早已经疯了,为了图谋陆家产业,你已经丧心病狂,变成了一条疯狗,还会在乎死活么?不过你不能证明,并不代表别人也证明不了,好,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拿出证据!老四,你现在告诉大家,昨天早上老大回房间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恩?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的扭过头去看楚天舒,而此时楚天舒也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陆养浩的尸首,对连轻侯的话充耳不闻,简直成了一尊雕塑。连着叫了几遍都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连轻侯脸色越发难看,皱眉喝道:“老四,你搞什么?!”
旁边一个警卫上前轻轻推了楚天舒一下,没想到他竟整个人直通通的向后仰去,扑通一声翻倒在地。众人七手八脚去扶,却看他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人事不省。赵岩摸了摸他还有脉搏呼吸,说了声“没事死不了”,一手搂住他脖子,一手拇指朝他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楚天舒微微哼了一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忽然大叫一声:“阿浩!”眼泪滚滚而出,挣开赵岩一下子扑到了陆养浩的身上。这一声“阿浩”真的是叫的让人毛骨悚然,李卫东猛的打了个哆嗦,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楚天舒把陆养浩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脸,哭的鼻涕拖出老长,伤心欲绝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李成安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什么意思啊,这楚老四跟陆老七,他们,他们不是不对付的么?”
赵岩擦了把汗,说:“我哪知道,难道他们两个……有一腿?二爷,三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真的是一对老屁股吧!”
欧阳烈火此刻也是完全呆住了,一不留神差点把手里的枪搂走了火。连轻侯却是脸色铁青,刚往前迈了一步,只听扑一声清响,一名警卫扣动了扳机,子弹穿出消音器,擦着连轻侯肩膀打在他身侧的钢质操作台上,火光迸射,连轻侯只好退回原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卫东咳嗽了一声,忍不住瞄了眼夏若芸,夏若芸脸立刻就红了,没好气的说:“看我干吗,没见过啊!”李卫东心说见过倒是见过,可是这两个鸟人隐藏的也太深了啊,不像你似的,恨不得举个牌子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拉拉。
楚天舒搂着陆养浩嚎啕大哭,其声凄切,实在是催人泪下。李成安不耐烦的吼道:“哭哭哭,哭你个鸟!究竟怎么回事,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楚天舒搂着陆养浩那颗圆咕隆冬的大脑袋,悲愤的转过头,盯着连轻侯一字一句的说:“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了你这一次,就会让我跟阿浩远走高飞,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人挡着你的路,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阿浩?”
这一句话说的惊天地泣鬼神,李卫东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凉飕飕的,看看李成安几个,也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连轻侯此时却是额角青筋都已根根凸起,显然愤怒已极,指着楚天舒一字一顿的说:“老四,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胡说些什么?!”
“知道,我当然知道!”楚天舒擦了把眼泪,嘶声说:“你害死老大,害死何警司,我都不怪你,你让我冤枉二哥,我也答应了你!三哥,我知道你待我就像亲兄弟一样,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唯你马首是瞻,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却不能没有他,我只求你能放过阿浩一条性命,难道这都不行吗?”
哗啦一声,所有警卫的枪口全部指向连轻侯,众人此时就算是傻子也已经听出了大概,原来害的陆家鸡飞狗跳满门被杀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子倚为左膀右臂的智囊连轻侯!
楚天舒声泪俱下,大哭说:“灭门血案发生之时,我还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你说你只想拿回你应得的那一部分财产,可是现在大哥死了,我和阿浩也不会挡你的路,由你和二哥共同执掌陆家,难道这样还不够么?你让我冤枉二哥是凶手,你说你已经回不了头了,让我帮你这最后一次,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阿浩,是不是真的要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才肯罢手?”
连轻侯挺得笔直的胸膛忽然在这一瞬间委顿下去,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那双永远都像是闪动着光芒的眼睛也颓然黯淡下来,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欧阳烈火一手撑着墙壁站起,警卫想扶他去包扎伤口,却被他手臂一挥拨到了一边,沉声说:“老三,我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连轻侯茫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喃喃的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我又是怎么破坏的监控器,怎么潜进何警司的房间杀人的呢?”
楚天舒手臂抖的更加厉害,连打了几个寒噤,从怀里摸出烟盒摸出根细长的雪茄,手指却没夹住掉在了地上。原来这厮的烟里添加了海洛因,大概是哭的太久犯了瘾头,还是赵岩皱着眉头帮他点上。楚天舒猛抽了两三口,总算是缓过气来,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说:“三哥,大哥和何警司的死,明明是你自己下的手,你还想诬赖到我的身上是么?我不怕死,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没错,我的确隐瞒了事实真相,大哥的死我于心有愧,我楚天舒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你害死了阿浩,我也一定要为他讨回这个公道!没错,我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你杀死大哥和何警司,但是你别忘了,那份丢失的遗嘱,还藏在你的房间里,这是你抵赖不掉的证据!”
连轻侯默然良久,说:“如果遗嘱真的是我偷去,那上面又没有我的名字,我为何不把它销毁了事?”
楚天舒厉声说:“那是因为这份遗嘱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
除了李卫东和夏若芸,其他人包括欧阳烈火都是无比震惊。楚天舒一点头说:“没错!老爷子突发脑出血,虽然抢救过来,却根本没有苏醒!一份遗嘱看似立下二哥和阿浩两个遗产继承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等于是谁都没有拿到全部的陆家财产!所以无论我们中间谁是内鬼,必然心有不甘,大哥用心良苦,为的就是能够揪出这个内鬼!因为继承人中并无老大自己的名字,开始我也被瞒过了,可是三哥却是出了名的智囊,这种手段如何瞒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