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朱秋实从他能记事起,第一次离开乌龙寺院。在他的印象里的人世间,只有山清水秀的风景和鸟语花香的恬静。
秋实象是突然拜访地球的外星人一样地站地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八仙城的街道旁,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让他感到陌生的景象。不是心里掂记着父亲的病情,他确实不会马上移动脚步。
“这位爷,是投亲还是访友?我送你过去。”一个拉着黄包车的人,一脸和善地跑到秋实的跟前。微笑着对秋实说道:“大爷是第一次来八仙城吧?遇上了我就算是到了你要去的地方的门口。八仙城虽然很大,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去荣封第。”
车夫抽下肩膀上的手巾,动作熟练地打扫着黄包车的座位,窥视了一眼秋实的表情,热情地说道:“出外靠朋友,我也是乐善好施的人。去荣封第路程是远了点,遇上了我就说明你我有缘。就给五个铜板吧,缘份是金,钱财是粪。爷,你坐好了。走嘞!”
黄包车撒下一路悦耳的铃铛声,灵活地在人流中穿行。秋实心中涌起阵阵的温暖,滋生阵阵的感慨。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真有点怀疑那些人是否是在这样的人群中生活过。
“这位爷,你走好,这里就是荣封第。”车夫停住了黄包车,伸出双手搀扶着秋实走了下来。秋实掏出五个铜板愣了一下,又掏出两个铜板,一起送到车夫的手中,说了几声感激的话语。
车夫在接收铜板的时刻也愣了一下,千恩万谢地拉着黄包车一溜烟的消失在人群中。
秋实扭过头,又一次打量着街面时,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刚才他就差点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车夫是拉着他兜了一个圈子将他送到了这里。
秋实虽然没有产生愤怒,心中却潮起一股悲哀。他苦笑了两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这时走出门口的朱彪觉察到秋实的举动,两步奔了过来,转动着头四处张望一周,问道:“少爷,谁惹得你不愉快?”
秋实左手在朱彪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平淡地说:“没有,没有,快带领我去见老爷。”
朱彪高声向大厅里叫喊出少爷回来的消息,大堂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男仆女佣奔走传告,眨眼间,一群人将秋实团团围住,有人请安,有人嘘寒问暖。秋实真有点应接不暇。
“哎哟!是我家的少爷回了。朱教徒就是脑袋里少根弦,不能陪同少爷一同回来,也应该问清楚少爷动身的时候,我也好安排人去迎接。传出去,人家还要怪责我这做后娘的怠慢了少爷。”
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一路摇着银铃样的嗓音,一手张扬着手绢向秋实走了过来。
秋实断定这个少妇就是他的后娘,只是没有想到她是如此年轻和如此的风姿绰约。三年前,父亲到乌龙寺院的时候,将想娶叫茶花的少妇事情与秋实商量过,征求秋实的意见。秋实极力举荐父亲纳上一房妻室,父亲年事已高,自己又一时半刻不能在父亲的身边侍候。有了后娘的照料,自己习文练武也安得下心来。
后娘进入荣封第的那天,他是想回趟荣封第,但了然大师没有同意。他不敢向了然大师寻问原委,但心中因此对了然大师产生过想法。
“后娘吉祥,秋实有礼了。”秋实双膝跪了下去,毕恭毕敬地向茶花叩了三个响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茶花象征性地扶着秋实,手绢在秋实的膝前扫动。
秋实寒喧了两句,跟着茶花进入到父亲的卧室。
朱雕看见秋实,身子在床上挣扎,口眼有些歪斜的脸面上飞扬着喜悦和激动的神色。
秋实坐在床沿,双手将朱雕的身子抱进自己的怀抱,认真仔细地察看着父亲的病况。秋实在医学上的造诣虽然没有达到了然大师那般的境界,但察病用药的本领远不是市井郎中可以比拟的。尽管父亲的脉象中有些让他生疑的成分,但他觉得通过功力的辅助治疗,父亲极有希望走下床来。
“阿爸你放宽心,你的病即使不能彻底痊愈,但一定会在地上行走,更没有生命之忧。”秋实在朱雕麻木的手臂间轻轻地摩擦着说。
“能好起来?!”茶花有些惊讶,但马上又挤出一脸的微笑。
秋实没有觉察到茶花的表情,即使是觉察到了这个有些不寻常的表情,他也不会对茶花产生一丝半点的怀疑和警惕。他对茶花的了解与对八仙城其他人的了解一样,除了一无所知,就是所知一无。
朱雕眼中闪现着希望的亮光,虽然努力了几次也没有发出一声话语,但有力地点了点头。
茶花神色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向秋实问些什么,这时,朱彪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凑到秋实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秋实心往下一沉,神色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轻轻地将父亲放在床上,微笑着对茶花和父亲说道:“后娘,你好生照料着我阿爸,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
秋实说完,提着步子走出了房间。他没有想到担心发生的事情,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更没有想到前来兴师问罪的是警察局的人马。
秋实走到大厅时,七八个警察已经站在大厅的中间,双手托着枪,呈半圆形地站列着。手里晃动着驳壳枪,一脸杀气的瘦高个警察在半圆形的队列边踱着步子。上下打量着秋实。
“有人举报你在狮子口杀了人,我是奉命前来抓你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我没有想杀他,只是推了他一掌,没想到他被甩死了。”秋实清楚这是凤山八鹤向警察局报了案,真是有些气愤这帮恶人颠倒黑白,先控告起他来。于是又说道:“他们杀了两人,还斗胆贼喊捉贼。你们是否将他们也抓了起来。”
瘦高个警察一脸的不高兴,一脸的愤怒,手中驳壳枪起落的幅度大了许多,音量更是提高了不少:“别给你个脸面就蹬上了鼻子,不是看在朱雕的情分上,我会是这样温和地抓你。抓不抓他们关你屁事?少哆嗦,给我带走!”
几名警察收起枪支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用绳索捆绑秋实。秋实一抬手臂,两名动手捆绑的警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不用捆绑,我自己跟你们去警察局就是了。我不相信警察局是非不分。”
瘦高个警察显然是被秋实的举动激怒了,两步跨上前来,手脚并举,深筒皮靴踹向秋实的裆部,手中握住驳壳枪的枪管,用力地一挥手臂,将驳壳枪的枪柄砸向秋实的脑袋。
朱彪深知秋实的功夫了得,但仍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待他冲过去,秋实竟在弹指间将瘦高个子警察修理得鬼哭狼嚎。
秋实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攻击,身形不变,一手抓住脚踝顺势向前一拖,瘦高个警察的身子腾空飞了出去,将对面站立的两名警察同时击倒在地。
摔在地面上半天没有动弹的瘦高个警察,一声高于一声地叫唤了半天。当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的时候,第一个意念就是要开枪击毙秋实。他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右手的食指连续地扣去了几下扳机。
大厅里并没有传出枪声。瘦高个警察有些惊疑的一看右手,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感觉得今日扣去扳机是如此的轻松,原来手里根本就没有握着驳壳枪。
他将目光移向秋实的手中,顿时象是遭到雷击一样地木在那里:驳壳枪在秋实的手中完全改变了模样,枪管弯曲,枪身扭曲。
秋实丢下了驳壳枪,又告诉朱彪和家人不要让父亲和后娘知道这些事情,向惊魂未定的警察们招了招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荣封第。
才走出几十步,朱彪又匆匆忙忙地跑到他的跟前,张合了几次嘴巴却又没有说出要说的话语。
“朱教徒,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你相信我能承受得住的。”
“少爷,有句话我几次在你面前差点说出了口又咽了回去,经过我多次的观察,我觉得我的推断没有错误 。”朱彪伸着脖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地说道:“你要防范着那个女人,她进入荣封第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老爷的病也与她有着关联。”
“你说的可有依据?!”秋实大吃一惊。
“等你从警察局回来了,我会把我暗中观察到的事实告诉你。”朱彪说完,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山重水复
朱秋实昂首阔步走进警察局的举动,不恭维地说,是在诠释着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