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蓝子昊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以前租住的小区门口,就是以前跟曹偌溪一直租住过的小区。这里环境脏乱,条件简单,租住的人员也鱼龙混杂。小区的门口摆着很多夜市小吃摊,因为这边的小区快要拆迁了,所以租金特别便宜。这里租住着很多外来大口的人口,而小区附近也有很多工厂。工厂十一点左右下班是很正常的,这会刚好是十二点,这里的夜市很是热闹。
他把车停到一边,车窗滑下,一只手臂垂在车窗外,指缝间夹着香烟。夜风袭来,点点火光随风闪烁,忽明忽暗。
这里叫卖声,谈笑声,爽朗的碰杯声,混杂一片,到处漂浮着各种特色小吃的香味。
可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来曾经租住的地方,看看曾经,回忆回忆曾经。小区门口依稀还有曹偌溪背着行李包的身影,他微微眯起眸子,想要将那抹身影定格。才发现小区门口只有来往的行人,早已没了那抹明媚的身影。
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是啊,过去这么久了。那抹明媚的身影,早已为人妻了,可她一直镌刻在他的心尖上。她如果过得很好,他也放心了。可她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傅先生成了植物人,她的以后要怎么办?今天下午他跟陶纯两人去医院看傅先生了,看着曹偌溪悲伤却硬撑着坚强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撕扯了几个口子。真的心疼她,可他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感觉才是最难受的。
再想想自己,他苦涩的笑了笑,黑眸里满是落寂和惆怅。这一年,他实在是过得很不好。犯错了就要付出代价,面对陶纯近乎是病态的折磨,他一直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年多来过的煎熬,痛苦,他也后悔。涂曼枝在这一年中,倒是找过他几次,可他都拒绝了。他说他们这样的关系,注定连朋友都做不了,陌生人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涂曼枝是个理智的女人,所以也没纠缠。
他的人生已经错了,他正在极力的纠正,可陶纯越来越过分的折磨,让他有些压抑的难受。
心疼和压抑,一直在心*织着,焦灼的难受……
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积着脏水的地面上已然躺着一堆烟蒂,可他并没有离去的意思。陶家他并不想回去,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蓄满了惆怅和感伤。
半响,车窗被一只有些苍白的小手敲了敲,他低头看着车窗外的那个小身影,挤出一丝微笑,“怎么还没睡?还在帮妈妈做生意?”
冯子默扬起稚气的小脸,乌黑的眼睛里面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强,点头,“恩,妈妈最近这两天有些腰酸,所以我来帮妈妈分担点。”
蓝子昊看着这个男孩,眸底闪过一抹心疼,看了看腕表,“已经十二点半了,你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只有六岁的冯子默却很男子汉的笑道,“没关系,子默不困。子默中午可以在幼儿园休息,妈妈很辛苦的,妈妈白天还要打工呢。子默想要多帮帮妈妈。”
蓝子昊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冯小暖,眸底一抹同情闪过,这个单薄的女人却一直用单薄的双肩支撑着整个家,很不容易。他微微的点头,轻轻的抚摸着子默的脑袋,由衷道,“你妈妈的确很不容易。”
冯子默看着妈妈,扬起稚气的笑脸,摊开小手,“蓝叔叔,妈妈说你今晚可能心情不好。所以我来给你送这个。”
蓝子昊看见他掌心里面躺着的是一块德芙巧克力,眸光微微闪动,有些动容,“叔叔不爱吃甜食,你自己吃。”这块巧克力明显的看上去就有些快要融化了,像是揣在兜里很久了,看得出来这孩子一直舍不得吃,他又怎么忍心接受?
冯子默却坚持把巧克力塞到他的手中,“叔叔,你快点吃吧。这是昨天有一个客人送我的,妈妈说心里苦的时候点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好了。你吃了就不会心情不好了,你吃吧。”
他见蓝子昊只是静静的看着掌心里面的巧克力,还很热心的帮他打开包装纸,“叔叔,你吃。”
蓝子昊心头一暖,眸光动容不已,张嘴尝了一口巧克力点头,“很甜。”
冯子默开心的笑了,“我就说嘛,巧克力会让叔叔心情好的,叔叔果然笑了。”
说完,还对着正在忙碌的母亲挥了挥小手,意思是他终于逗乐了叔叔,那小模样很是满足。
冯小暖趁着收拾碗筷的空隙,对他们扬起唇角,笑了。
蓝子昊突然觉得自己烦躁的心情,稍稍的放空了几分。看见冯小暖那苦涩却又坚强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或者是正在遭受的都不算什么。他滑上车窗,打开车门下车,微微偏头,眸光温柔无比,“冯子默小朋友,愿意陪叔叔吃碗混沌吗?”
冯子默毫不犹豫的点头,“愿意,我妈妈请客。”
蓝子昊扬起微笑,“好,走吧。”
冯小暖在夜市摆的是一个馄饨摊,她的混沌味道做的极好,分量也足,所以生意很好。如果不是实在忙不过来,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深更半夜来帮自己了。看着小家伙每次忙前忙后的帮着收拾碗筷,她真的很心疼,可小家伙坚持要来帮妈妈,还说一个人在家里根本就睡不着。
时间长了,她也默许了,也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她想着现在的辛苦和努力,都是为了让儿子有个好身体,也就忍着心疼了。
她身上系着围裙,戴着一次性的口罩,见到蓝子昊的时候,笑道,“蓝先生,吃混沌?还是不要虾米?”
蓝子昊点头,“对,两碗混沌。一碗要虾米,一碗不要。”一年多前,他们两合伙在酒店帮了曹偌溪后,就算是认识了。后来,他心情不好来这个小区的时候,无意中遇到冯小暖,渐渐的就跟她熟悉了,也了解了她家里的情况,对她的这个儿子冯子默也多了几分关注。因为想要照顾她的生意,他几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吃上一碗混沌,而他不喜欢小虾米。
冯小暖微微错愕的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简易餐桌前坐下,“两碗?”
冯子默连忙挥着一次性筷子笑道,“妈妈,是两碗,刚才我跟叔叔说了,妈妈请客。”
冯小暖点头,笑了,“好,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当她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的时候,蓝子昊还真是有些饿了,混沌很香,他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冯子默也很满足的吃着,吃之前还很暖心的用勺子喂了妈妈一口。
冯小暖感动的笑了,“儿子真乖。”
看着眼前这温暖的一幕,蓝子昊的心情稍稍缓和了点,他吃完了之后,看着冯子默吃,偶尔抽出纸巾帮他擦拭一下嘴角的油渍。
冯子默偶尔也抬眸冲他笑笑,大概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脸色总是有些苍白的,可这不影响他的笑容。他总是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坚强而爽朗的笑着,还很有担当的帮着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夜风徐徐,冯小暖看着这样一幕,突然有些晃神。这样的一幕,一直都是她不敢奢望的。能有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陪着她一起照顾子默,一起赚钱给子默治病,守护这他,看着他成长。
可这样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现实中的男人听说了她的情况后,都没人敢靠近她了。
微微的叹了口气,收回了眸光,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招呼着来往的顾客。
蓝子昊一直陪着冯子默,陪着他吃完,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吃什么零食?下次叔叔来的时候请你吃零食。”
冯子默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向往,可又看了冯小暖一眼后,才小声道,“叔叔,妈妈不让我随便接受别人的零食。”
蓝子昊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不是随便接受啊,咱们可以交换。叔叔送你零食,你请叔叔吃混沌好吗?”
冯子默一想这个主意不错,这才点头,“恩,那好,我想要巧克力,薯片……”
蓝子昊一一的记下,“好,叔叔下次带给你。”
突然的,他的手机下响了,是家里佣人菲尼打来的。
菲尼说小姐在家里砸烂了很多东西,情绪波动很大。
蓝子昊对着电话,沉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收起手机,眸底刚才的温暖和慈爱又变成了惆怅,起身对冯子默道,“去告诉妈妈,今天的混沌味道很棒,叔叔要给你妈妈点赞。”
冯子默乐呵呵的跑去冯小暖身边,而他趁机在刚才的碗下面压了几张百元大钞,然后快步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冯小暖抬眸看向刚才的位置,早已没了那抹身影,而碗下面那几张百元大钞明晃晃的显眼。她动容的吸了一口气,蓝先生每次都是这样善良,可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不开心。真希望蓝先生这样的好人,能够开心快乐!
医院。
傅野的病房。
曹偌溪正在给他做着舒缓按摩,她一边轻轻的活动着他手部的关节,一边柔声问,“傅先生,你相信吸引力法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