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其西餐厅。
炳叔一身正装坐在我对面,两手交握胸前,姆指不时相互绕上一圈。
我静静地观察着他,他满面笑容,从容淡定,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依然还是像一位慈祥的长者,眼中并无半丝戾气,一副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超脱样子。
“秋荻这样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了,难道炳叔身上爬满虫子不成?让你盯着看了半天?”炳叔笑着说。
“炳叔,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年轻了,所以好奇你是怎样养生的?”我也笑着说。
“哈哈,秋荻可真会说话,你也知道,年纪大的人最喜欢被人夸年轻了,虽然知道那是假的,但听了也让人心情愉悦啊。”炳叔大笑道。
他的笑声有些大了,在这样的西餐厅大声说笑是大忌,会显得很没素质,炳叔这样经常出入高级餐厅的人,不会不懂得这些规距,难道他是想用笑声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么?
他心中为什么会不安?难道他真是那个幕后的人?就算是他是那个幕后的人,他面对我这样的一个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级的对手,应该也不会不安,这说明他其实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才会有些许的不安。
当然,这依然都只是猜测,毫无证据,没有证据的猜测,并无多大意义。
“炳叔是真的很年轻嘛,炳叔叱咤商界几十年,美濠要是没有炳叔,也没有今天,其实不管是凌家还是美濠都应该谢谢你。炳叔,我敬你一杯。”我举起酒杯说。
“谢谢秋荻,不过我现在不能喝酒,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能饮酒。”炳叔说。
“不过是红酒而已,又不是烈酒,炳叔难道是怕喝多了会说错话,还是根本就是担心我在这酒里下了药?”我开玩笑说。
这一次他的脸上的笑容分明是敛了一些,但马上恢复了正常,再次大笑起来。
“秋荻可真会开玩笑,咱们一家人聊天,怎么会担心说错话呢。我是真的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炳叔说。
“那我们换香槟吧,好不容易请炳叔吃顿饭,不喝点酒实在太遗憾了。所谓无酒不成宴嘛。”我说。
“那好吧,秋荻,阿隽有消息了吗?他不是要从香城飞仰光吗?他经过香城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派人保护他的安全,一声不吭悄悄走了,是不是信不过炳叔啊?”他主动说起了正题。
“是吗?他没有经过香城?可是他说要经过的呀?我还以为他有跟你联系呢,这件事我不清楚,前两天为去缅甸的事我和他吵了一架,去缅甸明明就是个阴谋,他却还傻子似的要去,我不同意他去,他非要去,所以我们就吵起来了。”我盯着炳叔说。
“阴谋?什么意思,有什么阴谋?”炳叔反问我。
“炳叔是老江湖了,我能想得透的事情,炳叔会想不透?”我又反问。
“哈哈,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的思维太跳跃,我有些跟不上节奏了,愿闻其详。”炳叔笑着说。
“我怀疑是有人想把凌隽调走,然后趁机夺权,夺美濠集团的控制权。”我说。
“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有依据吗?”炳叔问。
“暂时没有,不过现在美濠的危机就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我的猜测了。”我说。
“那你认为是谁要夺权?”炳皮看着我问。
“这个炳叔还不清楚?”我反问。
炳叔一愣,耸了耸肩:“我怎么会清楚?你说说,是谁?”
我有意沉默了几秒,这一次,我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紧张,我应该没有看错。
“当然是欧阳菲和凌锐了,她们虽然搬到香城去了,表面上看起来不问世事,其实随时都在想着要夺权呢,我认为这事肯定就是她们在搞鬼!”我说。
他分明是松了一口气,也或许是我太先入为主了,所以我认为他有松了一口气的反应。
“不会吧,欧阳菲现在在集团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所有的股东都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她怎么夺得了权?”炳叔说。
“但是她认为她能啊,每一个想夺权的人,都是认为自己能成功才会行动的,炳叔你说呢?”我看着他说。
“哈哈,那是,如果认为自己不能成功,那也不会有人去行动了,那如果真是她,你准备怎么办?”炳叔问。
“其实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了。”我故作神秘地说。
“是么?什么线索?”炳叔很有兴趣的样子。
“前一阵那些网上恶意攻击我的帖子就是有人主使的,这个人就是金月梅,但我怀疑她背后还有人,炳叔的路子广,我想请炳叔找人帮我查一下这个金月梅,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她背后的主子又是谁?炳叔能帮我这个忙吗?”我说。
炳叔皱了皱眉,“金月梅是那个运输事业部的经理吧?你怎么会认为她有问题呢?”
“我有证据,但是证据我暂时不准备公布,现在我只想查清她背后的人是谁,炳叔,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我说。
炳叔举起红酒杯习惯性地摇了摇,然后又放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应我。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查呢?你可以随便找几个人去查一下就行了嘛。”炳叔说。
“我现在身份特殊,不想自己去查,在澳城我没什么亲戚,只能依赖炳叔了,炳叔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当然了,你如果有什么难处,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吧,实不行,我就只有让何长官帮忙动用警队的资源来查了。”我说。
“还是我帮你查吧,不要轻易让警察介入咱们集团的事,这样外界还以为咱们美濠集团犯了什么大事呢,这件事我来查吧,如果她真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给你查出真相。”炳叔说。
“那就谢谢炳叔了,炳叔是集团元老,又是第二大股东,我们这些晚辈全靠炳叔关照,以后还得请炳叔继续关照才行。”我说。
“好说好说,对了,阿隽有没有消息?”炳叔问我。
“我联系不上他,我猜想他恐怕是有麻烦了,也或许他是有意让我不联系上他,也许他藏在暗处准备对付那幕后的人呢。他总是行事诡秘,有什么计划也不告诉我,我最讨厌他这一点了。”我说。
“你是说,阿隽还有其他的计划?”炳叔问。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有,也或许没有,不过以我对凌隽的了解,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把美濠夺去的,你说呢炳叔?”我问。
“那是那是,阿隽一向都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让人给打败的。”炳叔说。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香槟拿上来了,我举起酒杯:“炳叔,你一直都很关照我们,现在美濠危机四伏,我也没什么可以依赖的人,只有依赖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查出金月梅后面的主使人,拜托了,我敬你一杯。”
炳叔也举起了酒杯,“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帮你查出真相的。”
聊了一会,又随便吃了些东西,炳叔称想早点回去休息,自己先离开了,我独自在餐桌旁坐了很久,努力回忆刚才和炳叔的对话,感觉他好像有些异常,但又好像一切都正常。
人的感觉有时很准,但有时感觉往往又误导自身作出错误的判断,如果先入为主地认为某个人是贼,那怎么看都像是贼,如果认为某个人是好人,那他就算有些不妥的举动看上去也是正常的,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真是不敢乱判断。
我现在只有等着炳叔帮我查金月梅的结果是什么,我已经跟他挑明了我手里有证据,但到底有什么证据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相信他也不会随便给我一个结果忽悠我。
如果他把这件事传扬出去,说我暗中调查集团的中层管理人员,再制造一场危机,那几乎就可以肯定那个幕后的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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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焦急的等待中又过了两天,凌隽和尚云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集团倒也平静,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那些网上攻击我的恶意言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一轮的较量,我算是基本胜出,那个幕后的人恐怕也没想到我如此经打,竟然没有将我打击得崩溃,他暂时平静下来,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毕竟何长官亲自视察了美濠,还很直接地出言挺我,现在如果有人跳出来继续诬蔑我,那分明就是和何长官过不去,在澳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敢公然和最高行政长官叫板的人,也许有,但绝对极少。
但我心里却没有因为暂时的平静而安宁下来,凌隽原计划十天就返回,现在已经过了九天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这让心里越来越慌。
我开始整夜地失眠,但白天又得上班,还得不时地会见一些重要客人,精神太差当然不行,我只好借助一些镇定药物强制让自己入睡,但又担心形成药物依赖,医生让吃一片的,我只敢每次吃半片,这样效果自然不会很好,每天晚上只能睡三到四小时,为了不影响身体,我每天都到健身房锻炼,我不能让自己垮下去,我得坚持等凌隽回来。
巨大的压力如影随形,加上对凌隽日益浓重的思念,还得时时提防别人对我下手,真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