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终于天下太平。在沈民浩的陪同下,关守平到公安局改了户口,更名为沈民洪。沈氏家族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庆祝了这件事。关守平向沈氏的老一辈都磕了头,也给周秀英磕了头,改称‘娘’。(这里的老蜚风俗,称亲生母亲以外的父亲的妻子为‘娘’)
周秀英身上不爽,脑血栓的后遗症令她行动缓慢笨拙,但总算能下地自理。心头更是不爽,眼见着新入族谱的沈民洪带了一儿一女,活蹦乱跳,牵扯走了沈氏家族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自己这头,竟还没有一个孙子影儿。作为女人,这是她最受不得的大事。可是她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强展笑颜,把一席酒宴支撑了下来。
客人们都散去,只剩下一些年轻的姑娘媳妇收拾残局,周秀英便称病回到自己屋里炕上躺下。叫过沈民浩,拉着他的手老泪横流。
“儿子,你可得给你妈长脸呀。你没看今天的局势吗?人家有儿有女,给沈家续下一支血脉,大伙儿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啊。你可倒好,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在乡亲们面前,我都抬不起头来了,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沈民浩看着母亲比前些日子明显地苍老,心里也万分不忍,握着她的手说,“妈,儿子肯定给您长脸,这个没说的。可是,谁说非得生儿育女就是给您长脸呢?我可以用光宗耀祖的方式来让您抬起头来。您看,要讲大学生,这十里八村的也不过十几个,但研究生,硕士,您看有一个吗?您儿子我现在正在学习准备考个研究生。您想想,若是我考上了,就整个咱东山乡,是不是也得数一数二?你儿子我有这么大的出息,那全是您的功劳,您看到时候大家会不会把您捧上天?我想好了,既然婚姻没经营成功,我干脆就先立业算了,等我功成名就,那还不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孙子。”周秀英听儿子说这番话,心里也很是欣慰。但她还是想强调一下子嗣的重要性。
沈民浩可无心跟老妈掰扯这些,又说了些顺应话儿,安慰了一番,才向众亲人告别,坐车先回了市里。
再说沈民洁这头,做为年轻女性,她可不能提前退场,一直跟着收拾家什碗筷,直到院子里的地面都清扫干净,才算彻底交差。城里的姐妹儿要吃嫩玉米,临来的时候她打了保票,一定给她们带回去几穗。此时,她虽累得腰酸腿乏,却也不得不强挺着实现自己的许诺,扯了大姐沈民英,相跟着去沈家的玉米地里寻嫩玉米。
沿着村路走了一段,路过王姓人家的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王家的出门女儿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似乎闷闷不乐。两个人小时候是同学,因而沈民洁便上前打招呼
,“玉香,你啥时候回来的?”
不想这王玉香看见是沈民洁,就像见到了亲人,一下子扑将过来,扯住她就开始掉眼泪,“小洁,我正想去你家找你拉拉话呢,心里可憋屈了。”
沈民洁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啦?”
王玉香抽抽答答地问,“小洁,我问你,你老公也是开长途车的,他在外面规矩吗?”
沈民洁知道王玉香的丈夫也是开长途车的,经常不回家,便说,“十天半月也回不上一趟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啥样儿,反正钱是不少往家拿。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王玉香又哭开了,“我家那个缺德的,钱倒也是不少往回拿,可是他在外面嫖呀。上次他回来呆了几天,走了以后,我这下身就一直痒,越来越难受,后来就淌脓水。前天去医院看了,人家说我得的是性病。天地良心,我老实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根本不可能招上那病,一定是那个缺德的在外面寻花问柳,把病传给我了。我不能跟他过了,我丢不起这个人,这回回来,再我也不回那个家了。”
沈民洁很惊讶,联想到自己丈夫,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又不能说别的,只能说些撮合的好话。末了,王玉香说,“小洁,你可不能粗心大意,我听说他们在外面个个都吃腥儿,说不准谁就倒霉被招上那丢人现眼的病。以后你老公回来,你记着一定让他带套儿,可不能大意了。可不能和我一样倒霉了。”
遇见了王玉香,听了她一番话,搞得沈民洁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恶心。类似的话,类似的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一直以来,她都假装与自己无关。丈夫一直老实本分,虽然不常回家,但她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每次回来,都如狼似虎地要她,那饥渴的样子让她一直相信他是干净的。可是若是细想想,一个月的时间在外面逛,谁又能保证他会一次也没有?
掰了些玉米棒子回来,沈民洁便没心思再在娘家呆下去,也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到了家,就忍不住给丈夫打电话,问长问短。不想张晓光竟不耐烦了,“没什么事挂了吧,我开了一夜车,都要困死了。”
“我关心你还有错了吗?我怕你总不回家,上洗头房找小姐去。”沈民洁本来心情不好,便顶了一句。
“神经病啊你。”张晓光粗鲁地说完,挂了电话。沈民洁再打,对方竟关了机。这还是史无前例的事情,沈民洁气得快要炸了肺。‘人要坏,三十望外。’这句俗语难道要在张晓光身上应验不成?回头想想,最近他回家的频率可是越来越小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跑一趟就回一次家,后来就是半个月一次,发展到现在,他能扛一个
多月。一个三十岁的已婚男人,扛得住一个多月的空虚吗?尤其身边有五花八门的诱惑?搞不好他现在就是和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沈民洁越想越生气,干脆扑到床上大哭起来。又不甘心,不停地给丈夫打电话,对方却一直关机,再没打开。
“张晓光,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沈民洁恶狠狠地骂着,把茶几上的果盘摔到地上。
她想到了齐艺。他的那张名片还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那日她打扫卫生时把它放进去的,当时她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扔。眼下,她突然觉得,这张名片派上了用场,一旦丈夫有负于她,她就会立刻实施报复,这是她的性格,她才不在乎女人的操守。和她的姐妹儿聊天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表达过这个意思,也博得了众姐妹的一致喝彩,说她够‘爷们’。
种种迹象表明,丈夫张晓光未必洁身自好,她也不能吃这个眼前亏。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也不成,要报负,得提前下手张罗个人选,总不能上大街上随便抓一个男人来充数。齐艺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凭良心说,哪一点也比张晓光强百倍。对自己又那么主动热情,若是跟上他,报复的力度才够大。有一天张扬出去,自己也不丢脸。
拿了名片,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哪位?”齐艺接起了电话,声音低沉。
沈民洁犹豫了一下,“你好,我……我是……”
齐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我听出来了,沈民洁,对吧?哈哈,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沈民洁脸上发烧,手上有些颤抖,但心里却非常受用。齐艺真的记住了她的声音,刚一开口就辨别出来,这让她倍感荣幸和满足。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会对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此挂心,这不能不让人为之感动。
“呃,其实……我也想买套房子,想跟你打听一下装修方面的事情。”她顺嘴编了几句。
“好啊,这个我在行,问我就问对了。你现在在哪里?不如,我请你吃饭?”齐艺热情地说。
“我……是我求你,还是我请你吃饭吧。”沈民洁说。
“行,你请就你请,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齐艺痛快地说。
半小时后,齐艺在沈民洁家楼下接到了她。沈民洁穿着齐艺给她买的套裙,脸上的妆容也做了精心的绘制,看起来,要比上次漂亮了许多。
“上车吧,咱们去哪里?”齐艺推开车门,笑容满面地说。
沈民洁上车,菀尔一笑,“你说去哪里咱就去哪里,我请客,你说了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