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把小船拉向了湖中央的那道绿光,小船在自动行驶,实木的船头划开黑乎乎的水面,在玻璃一般光滑的湖面切开深深的波纹,像黑色镜面上的沟槽。
小船距离沿岸越来越远,后方的岩壁和等候的人影隐没在黑暗当中,哈利和小天狼星挤在小船里面,内心感觉到一种无名的压抑,寒冷似乎顺着小船沁入身体。
杖的光亮映在黑糊糊的水面上,苍白的如同大理石一样的死尸隐藏在水下,若隐若现,迷迷蒙蒙的,水草似的头发和长袍像烟雾一样在水下浮动。
“小天狼星,你看见了吗,刚才从水里蹿出来的具尸体?”哈利低头望着湖水深处,目光追逐着一闪而过的阴尸,嗓子眼里涌起一种想吐的感觉。
小天狼星表情镇定,一言一行都有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风范:“不要惊慌,哈利,我们学过这一课,阴尸就像居住在寒冷和黑暗中的许多生物一样,它们害怕光明和温暖,火焰咒对他们很有效果。”
“……”
几分钟后,小船轻轻地撞在礁石上,哈利和小天狼星小心翼翼地走下船,努力避免碰到阴冷的湖水,一转身,正对上几人和家养小精灵直直的目光。
“!!”
哈利陡然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过来的?!”
一行人的目光齐齐转向站在最右边的人。
洛伦神情平静,淡淡说道:“克利切带我们过来的。”
“可……可!”哈利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清楚。
金妮瞄了一眼他惊讶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小声解释道:“这里和霍格沃茨一样,只是禁止了巫师的幻影显形,但是小精灵的魔法和巫师的魔法不同。”
“……”
小天狼星沉默下来。
几分钟之前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重演,他傻乎乎的找出小船,炫耀自己的嗅觉,大大咧咧地制定渡湖计划,每个动作都在炫耀自己身为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才能。
想变身阿尼马格斯从这里挖条地道逃走……
“布莱克教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弗雷德悄悄瞄着小天狼星,出于某种好奇,他还想看布莱克教授犯蠢。
“……”
小天狼星渐渐回过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谁能想到一向手段残忍的伏地魔,费尽心思花样百出地布置出这个隐藏魂器的洞穴,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疏漏,家养小精灵竟然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去自如,怪不得克利切能顺利逃回去。
他默默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说说这里的情况,伏地魔在这里设了哪些陷阱?”
克利切硕大的眼珠中沁出悲痛的泪水,声音嘶哑地说道:“被诅咒的魔药,想要拿到藏在里面的东西,只能喝光被诅咒的魔药……”
众人转头看向湖心小岛中央,绿光闪烁的地方。
湖心小岛的面积狭窄,跟校长办公室差不多大小,整体是一大块平坦的黑色石板,上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着一座石盆,石盆里面盛放着不断闪烁的碧绿磷光。
一行人走进石盆,围成一圈,眯起眼睛看着它。
那是一个类似冥想盆一样的石盆,厚实的底座沉稳地固定在小岛中央,里面盛放着满满一盆翠绿色的液体,发出闪闪的磷光,八个人和一只家养小精灵的脸倒影在平滑的绿色液体表面上。
克利切闷声闷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家养小精灵的声音带着绝然和哀痛:“只有把它喝掉,才能让石盆下面的东西显露出来,就让——”
“不要自作聪明,你已经很老了,这次不一定能抗住……”小天狼星表情冷硬,淡淡说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高脚杯,带着布莱克家族徽印,正要伸进石盆舀魔药。
“别冲动!小天狼星,万一……万一它把你毒死了怎么办?”哈利捉住他的手腕,脸上写满了担忧。
“不会的,克利切曾经喝下这种魔药,他完好地活下来了,不是吗?”小天狼星挣开他的阻拦,将高脚杯浸入翠绿的魔药当中,这一次没受到任何阻拦,“它大概会使我瘫痪,使我感到极度痛苦,失去理智,无法集中意念……”
看着那张惨白消瘦的脸被绿幽幽的冷光映照,洛伦眼眸微垂,对这位脑子不太好用的布莱克教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能看出是什么魔药吗?”赫敏看向身旁的洛伦,小声问道。
“我不能肯定……”
洛伦伸手想去触摸那些液体,可是一股无形的阻力使他无法接触液体,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向下按压,手指碰到的都是坚硬无比的透明空气墙,轻盈灵巧的魔力顺着手指漫延出去,同样被无形的力量阻隔。
“手碰不到,不能用魔力触碰,也无法用咒语使魔药发生改变。”
他微微弯腰,鼻子凑近石盆,手掌竖在绿色液体上方一段距离,朝着自己的方向轻轻扇动,嗅了嗅迎面而来的气味,沉下心仔细辨别。
“手法粗糙,主要是多种蛇毒的复配……眼镜蛇毒会使人感到肌肉无力,步态蹒跚,说话发音不清……银环蛇毒会使人瞳孔散大,视线模糊、面部肌肉松弛、张口困难及吞咽困难,然后这种肌肉松弛向全身发展,引起呼吸肌麻痹,使人呼吸困难,手脚无力,全身处于瘫痪状态……”
金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死死拽着哈利的胳膊,小天狼星的眼皮跳动几下,努力克制住后退的冲动。
“烙铁头蛇毒让人头晕眼花,无法集中意念思考,会导致发热、恶心、口渴,意识朦胧直至昏迷……还有蝙蝠胆汁……荨麻萃取液,让人燥热难耐,内脏仿佛在燃烧,所以会让人自己投进湖里……蜷翼魔的毒液……毒角兽……月痴兽……”
洛伦扭头盯着手臂微微发抖的小天狼星,幽幽的声音在洞穴上空回荡:“你的判断很正确,它的确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你会体会到这辈子从没体会过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超越了死亡……
“如果你能保持理智,伱会迫切地希望有人能了结你的生命,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无比畏惧这盆魔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理智,你会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你会抗拒继续喝药,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把药水灌进你紧闭的嘴巴里,明白吗?”“……”
你直接说魔药不致死就好,不用把症状描述得这么写实。
小天狼星的喉结上下晃了晃,颤抖的手努力握紧高脚杯,缓缓平复慌乱的呼吸,镇定地说道,“不会死就行,听着哈利,待会儿我要是喝不下去了,你们就往我嘴里灌!”
哈利眼眶泛红:“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没有吭声,而是上前舀出一杯泛着莹莹绿光的魔药,一咬牙正要往嘴里灌的时候,乔治伸手拦住了他。
“如果需要魔药被喝下去,没有限定是谁喝的话,我们有别的主意……”
弗雷德伸手从储物鳞片里掏出个木笼子,一边小声说道,“这段时间为了研发速效逃课糖,我们养了很多狐媚子,一些用来取毒液,一些用来做实验,让这些小家伙喝怎么样?”
“哦,真太残忍了!”
小天狼星一脸喜悦地谴责道,紧接着迫不及待地从木笼子里掏出一只狐媚子,捏开吱吱乱叫的嘴巴,往它嘴里灌毒药。
狐媚子作为巫师家中常见的害虫,有着甲虫般闪亮的翅膀,还长着两排锋利的毒牙。全身覆盖着浓密的黑毛,并且多长出两只胳膊和两条腿,隐约跟仙子有些相似,跟人类也有些相似,吱哇乱叫的样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张迷你而狰狞的面孔在抽搐,眼睛闭合在一起,似乎正在沉睡,正在遭受可怕的噩梦侵袭,它的肌肉开始松弛,再也没有力量闭合嘴巴,只能被迫灌入更多的毒药。
好在狐媚子一次可以产下五百个蛋,并会将其埋入地下,基本没有天敌,通常需要两至三周时间就能孵化,所以没有动物保护会谴责他们虐待狐媚子。
“吱……”
狐媚子喘着粗气呻吟着,凄厉的声音越过沉寂的黑色湖泊,在空旷的山洞内部回荡着,骇人心神。它大概口渴极了,大口大口吞咽着凑在嘴边的液体,但是刚一喝完又惨叫起来,仿佛体内的每个器官都在燃烧。
罗恩盯着痛苦挣扎的狐媚子,打了个冷战:“这玩意儿可比妈妈的除虫药好用多了。”
其他几人想起大扫除的那些日子,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当高脚杯舀出第十二杯毒药后,总共有4只狐媚子躺在地上哀嚎呻吟,他们也终于看见躺在石盆当中的物件——
一只小巧的金色挂坠盒,造型简单,不够精致,没有斯莱特林特有的蛇形标志,也没有神秘复杂的魔文,不能蛊惑人心,黄铜外壳做不到坚不可摧,上面没有任何魔法痕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挂坠盒,属于雷古勒斯的挂坠盒。
这位毕业就追随黑魔王的布莱克家次子,在察觉到食死徒的错误行为后,毫不迟疑地站在了伏地魔的对立面,他出身于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族,出身于斯莱特林学院,却始终怀着对弱者的怜悯,怀着毅然赴死的勇气……
“是这个,就是这个……”克利切踉踉跄跄地往前扑倒在石盆边上,从底下捞起了挂坠盒,悲伤得无以复加。
小天狼星迫不及待上前将挂坠盒翻过来,颤抖着手指轻轻打开挂坠盒,没有魔法陷阱,没有毒药,只有一张折迭起来的羊皮纸。
展开羊皮纸,借着山洞里黯淡的光,他轻声读道:
「致黑魔王: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RAB……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小天狼星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自己一样的黑头发,皮肤也是黝黑的,在外人面前总是臭着脸一副高傲的表情,但个子瘦小始终没什么威慑力。
“雷古勒斯少爷!”
克利切趴在石盆上,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发抖,鼻子周围满是绿色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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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沉湎在悲痛中的时候,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身后湖面响起,回身望去,四只瘫倒在地的狐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湖水边缘,几具阴尸已经浮出水面,苍白浮肿的手攥紧了神志不清的狐媚子,将四只弱小送进漆黑的嘴里。
“嘎吱……”
殷红的鲜血混合着白色浆液,溅落在阴尸的嘴边,下一刻立即被毫无血色的舌头舔舐干净。
湖面不再光滑如镜,而是在剧烈地搅动,漆黑的湖水里浮现出一大片死尸,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森森的脑袋和手从黑糊糊的水里冒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服装各异,体型不同的尸体都睁着凹陷的、没有视觉的眼睛,仿佛饿了很久的鱼群突然发现事物,齐刷刷朝着岩石这边漂浮过来。
“【统统石化】”
“【退敌三尺】”
“【障碍重重】”
“【速速绑缚】”
一连串的魔咒齐射而出,一波阴尸扑通跌回到水里。几具阴尸踉跄着摔倒了,其中一两个被绳子捆了起来,然而,在它们后面爬上岩石的那些阴尸只是跨过它们,或踩着它们倒下的身体又走了过来,更多的阴尸已经爬上了岩石,它们枯槁的手抓住滑溜溜的岩石,空洞洞、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们,被水浸湿的破衣烂衫拖在身后,一张张凹陷的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
“【四分五裂】”
金妮按耐不住,一记咒语将最前面的阴尸炸成了几块,瞬间让围成一团的阴尸出现了明显的空档。
四肢和躯体分离,衣袍也成了碎片,但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它们无知无觉,继续一步步逼了过来,朝伸出一双双干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