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日子过了没几天, 族长程文理带着族里几位老人上门, 老太太自从老爷子死后精神差了很多。
“娘,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族老们上门肯定不是小事。
“不用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听他们说些什么?无碍乎利益, 瑞儿在这里, 还能让他们欺负了咱们去!”老夫人被黄氏扶着出来坐定,扫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六位在族里辈分高的人,问向为首的程文理道:“族长过来何事?”
“是这样,今天我来是为了均鸿侄子的事”程文理鼓鼓勇气率先发言。
“我儿故去多年,还有什么事?”老太太猜出来意装糊涂, 那是自己的家事, 跟他们什么关系?
“均鸿侄子作为长房嫡子,现无后人,故去的又早,没留下香火,我们族里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选出几个各支嫡出的孩子让侄媳妇挑选,以延续长房香火”
“我大儿子这边跟均瑞早说好了, 会从他那边过继一个孩子过去, 就不劳烦族里各位了”
“均鸿情况特殊, 均瑞只有一个嫡子, 难道老夫人想给均鸿过继庶子不成?那成何体统?”程文理的语气高起来。
“即使这样又不是没先例”
“我们绝不会同意,长房让一个庶子担当, 你让我们颜面何存?各房又不是没嫡子!如果真那样, 程家祖产你们就交出来, 或者让均瑞那房继承,以后我们只认你们二房嫡出”
一旁的黄氏脸色越发难看,这是逼着她做出选择,老太太同样脸色不好:“春香,去请二爷和二夫人过来”让大房放弃祖产,以后就沦为从属地位,屈居二房之后,过继族里的嫡子这等于把长房拱手让出去,别人家的孩子哪里会跟自己一条心。
“均瑞还年轻,过几年不算晚,怎么族里就等不及了?再说祖产还有什么?田产不都让族里打理了吗?剩下几个铺子几个山头还有什么?”
“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说,程家大族,在乎的是名份而不是外物,再说经过这么多年还只有那几处铺子、庄子吗?”一位族老道。
“祖产到底有多少有帐可查?几位族叔是为了祖产还是为了我们家事而来?”黄氏问道。
“侄媳妇,我们不是想过问你们家事,但是涉及到族中利益就不得不问问了,自从大侄子故去,我们已经给了你们五六年时间,但是均瑞刚刚得了一位嫡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以后还没有,长房就这样耽搁下去吗?侄媳妇还有多少年可以培养出下一代接班人?你让我这位族长怎么跟下面交代?”
“怎么交代?我们长房缺族里一文钱了?还是少了一分地?”程均瑞黑着连进来,后面跟了头微垂的刘氏。
“见过将军大人”几位族老起身行了礼,程均瑞给他们还了礼,他先是官再是程家子侄。
“我娘身体欠佳,族叔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程均瑞坐下后很不客气道,这群老家伙,又想干什么?
“呵呵!二侄子,我们的来意已经跟老夫人说明,关于长房香火的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嫌我们接个老头子多嘴,如果长房还没合适的人选,我们族里愿意提供几个不错的娃子,年龄在两岁到六七岁”程文理道。
“这事我们商议一下,过几天再给族里一个准信”程均瑞沉声道。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夫人身体欠佳,还是多多休息。该放手的就要放手让年轻人去做!咱们程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告辞!”
人走四人都沉下脸,程均瑞一拳打在几上,茶杯在几案上跳了几跳,溅出茶水,“岂有此理!”
“瑞儿,这事不能拖了!如果不是怕御史弹劾你我可真想跟这边做个了断!”老夫人无奈道。
“娘,放心,他们不过是要利益罢了!大嫂你可有什么想法?”
黄氏道:“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那些祖产说实话对咱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可惜了老太爷、老爷的一番心血。娘,您要是愿意,就把祖产给二弟这房,我们过继继业,就记在我名下如何?”
“我怎么对得起老大和老爷啊!”老太太垂泪。
“二弟他们也是您和公爹的亲生孩子,给了他们总比落到外人手里好!我们好好把继业培养成人,有二弟照应着怎么也不会差了!”
刘氏压抑着激动地心情,没想道事情办的如此顺利,利益总是最好敲门砖。
“大嫂,那怎么可以!”程均瑞急道,那样大哥这一房永远弱于自己这边了!将军府已经给了自己,祖产再给自己,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长房嫡系。虽然继业记在黄氏名下,但仍脱离不开庶子出身,再说继业身上还有毒没清除,万一影响后代或寿数怎么办?
“二弟,就这样吧!你和二弟妹眼下三两年是不能怀孕了,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族里也不允许我们等了!我还要谢谢你们能把继业给我们呢!”黄氏真的放下了,如果不是老太太和老太爷坚持,她早就想把祖产交给二房,将军府都交出去了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娘,你说话吧!这样我以后怎么见大哥!”程均瑞看向老娘。
“就依你大嫂吧!正好咱们在族里,顺便把这事办清了,你上道折子给礼部,就把继业过继到你大哥名下做嫡子”老太太无可奈何道。左手右手都是自己的,总比让一个外人进来强。
“可是继业身上还残存着毒,万一......”程均瑞没往下说。
“当初张太医怎么说的?影响子嗣不?”老夫人忙问。
“张太医也拿不准,这种毒很霸道,本来中毒的几乎没生还可能,继业能活着已经算是大幸,能活多久还是个问题,大嫂,你看继旺可以不?”程均瑞道。
“我想找郎中确认一下,要是继业真的身体不行,我只能选继旺”黄氏道。她也纠结过,继旺的娘没了,没牵扯更干净,可是她娘是怎么死的,等长大知道了会不会怨恨程家?她不敢赌,还有就是婉姨娘的性格不是很好,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如果一定让她选,她更相信那个村妇生的孩子淳朴。
“我倒是听说离这里百里处有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太医,明天咱们上门看看去再定”程均瑞道。众人无异议,看后也踏实,过继的事办好了几乎就不能反悔,有些不确定的还是提前验明好。
程继业和程继旺同时被带上一辆马车,随行的还有黄氏和老夫人,黄氏看到雨桐不舍的目光,想想叫冬梅把雨桐也带上。
最关心孩子的恐怕还是自己的亲娘,雨桐一身粗布衣坐在了前面,有些无措。大夫人道:“桐姨娘不用担心,咱们是去看一位老太医,继业不是还有余毒未清吗,这次让老太医看看”
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昨天春花等人已经打听了,族里先是来人,然后大房二房聚在一起商议半天,今天带着两个男孩看御医,这是要给大房过继了?
继业过继后身份地位都会改善,对他利大于弊,现在体内什么毒都没有了,如果没意外过继是肯定的了,但是自己和诺诺却没办法脱身,太医!也许这次是个机会。雨桐安安静静坐着,听黄氏和老夫人聊天,偶尔也会问上她一两句。
一百多里地中午就道,找了地方吃饭休息后,前去探听的人才回来,太医每日早上出诊,下午不出诊,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特意破例,让他们过去。
老太医有七十多岁,精神状态很好,一身青布素袍端坐在榻上,程均瑞带着众人给老者深施一礼,这里只有医者和患者,老者微微颔首:“各位请坐,是哪位需要诊治?”
程均瑞拉着继业道“是小儿,前段时间中了毒,虽然清除了大半,但还有余毒没清除干净,今日特来让老先生看看,小儿身体状况”
老者示意继业坐对面,手搭继业右手腕,良久换了另一边,室内安静的只有呼吸声,老者收手:“令郎确实中毒过,伤了经脉,但是现在恢复的很好,再经过一两年调养问题不大”
众人不敢置信,不是有残毒吗?怎么没事了?程均瑞道:“先生,张太医说小儿身上还留着残毒,你确定没有了吗?”
“难到我骗你们不成!”老者微怒。
“先生误会,是我们不敢相信,本以为残毒会伴随小儿一生,哪成想就没了!”
“哦?张太医这么说的?”
“是,当时张太医没能给小儿解毒,是我们府上一位郎中用了一副解毒方子解去大半毒,张太医诊治后说残毒很难清除,说不定会一生相伴。”程均瑞再次道。
“张小子诊断应该错不了,但是我看着令郎却是没残毒,孩子,再让爷爷帮你看看”老者再次诊脉,这次时间更久,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最后道:“你们没再服用任何药?”
“应该没有,继业,你私下可吃过其他药?”
程继业看了一眼雨桐,纠结后道:“没吃”他是没吃,不过娘经常给他扎针。老者一直盯着继业表情,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一旁站着的一个农妇打扮的人,再看孩子纠结的小脸,里面一定有问题。
“平时谁看管这个孩子的?”
雨桐迈了一步低头道:“是我”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大少爷的姨娘”
老者了然,这孩子是姨娘所出,可是一个庶子怎么惊动了一个家的长辈?这些事与他无关,只是想过后便抛远。
“孩子和这位夫人留下,我有些话要问,你们先到厅堂休息”老者道,众人狐疑,但是还是很听话出去。
等人一走,老者看向雨桐:“孩子的毒是谁清的?据我看张太医诊断的没错,那毒应该很难清除,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只是好奇,很久没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