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大师看到郭襄将要晕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前一步,将郭襄搀了起来,嘴里说道:“我说剑南死了,他就是死了,绝不是骗你,只不过死去的是过去的剑南,一个崭新的剑南不久就会站在你的面前。佛曰生既是死,死既是生,生生死死因果循环。”
郭襄本来打算晕过去,可一听觉远大师的几句话立刻清醒过来,莫名其妙问道:“大师,那他到底死了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
觉远道:“我说的死去是指他的从前,不是他的以后,剑南受伤以后,被少林的七大高僧日夜抢救,虽略有小伤,但并无大碍,目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最近就要出关。”
“真的?”郭襄一阵惊喜,“那他伤在了那里要不要紧?”
“不要紧”觉远道:“他只不过是被多不托打断了三根肋骨,两只胳膊,两条腿,五脏六腑被震的七零八落,另外可能患有脑震荡,目前像个植物人,除了吃饭几乎六亲不认。”
“啊?”郭襄吓了一跳,“这还不严重啊?都快剩半条命了。”
觉远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几位师叔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弱智大师都快急疯了,把全身的功力都输给了他,还是不见好转,看来以后也只能这样了,不要说生儿育女,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这人完了。”
觉远的话不轻不重,越说越来劲,郭襄听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口里喊道:“你快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郭襄苦苦哀求,觉远却只是唉声叹气,说,老衲确实无能为力,那少林寺中的塔林是列代高僧栖息的地方,除了主持方丈别人根本进不去,你求我还不如去求他们。觉远说着,顺手一指,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和尚,年纪都在20多岁,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却是剑南的两个结拜兄弟黑白无常,郭襄扑上前去将二人一把拉住,“二位,快带我去见剑南哥哥,我要见他。”
白无常眨了下眼大吃一惊,连连后退:“这位女施主,男女有别,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到不好。”
黑无常道:“什么狗屁男女有别,佛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心里没鬼怕什么?怕只证明一个问题,就是你六根不净尘缘未了,或者应该说是假装正经。”
白无常道:“非也,非也,我们是半路出家,对佛经的研究还不太透彻,只有避俗世事方可落得清白,夏大哥说的好,人生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只有洁身自好才能孤芳自赏,知否,知否?”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郭襄在一旁却暗暗着急,问道:“两位大师,可否带我去见剑南哥哥?”
黑无常道:“带你去见……啊……那是不可能的。你跟我大哥是啥关系?除非是我大嫂,没听说大哥有这
么漂亮的媳妇啊?”
白无常道:“谁说没有?咱大哥一向是貌比潘安,面如宋玉,高高在上,风流周当,那个小妞见了还不拼了命的往上扑啊?”
黑无常道:“非也,非也,咱大哥貌美这话不假,可我感觉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比咱俩强了那么一点点,这小妞说不定是他拐来的良家妇女,又或者她是青楼女子。”
白无常道:“那你说要不要带她上去?”
黑无常道:“大哥在山上被困了一年,无论心灵和身体都是倍受煎熬,平时他的邪火没地方泄放,没少拿咱俩出气,我看这个小妞不错,带给大哥享受一下也好。”
于是二人看了看郭襄,道:“准了,可有一样,下次我们进去的时候你要乔装一下,扮成一个和尚模样,见到大哥以后不准大呼小叫,不准挤眉弄眼,不准卖弄风骚,不准……啊……那个什么,你知道少林的哪几位师叔祖吗?他们的耳朵很灵,跟他妈藏獒差不多,万一被他们知道,我俩就全完了。”
郭襄破涕一笑连连点头,白无常见她腰悬短剑,沉着嗓子道:“把兵器留下,少林寺里的和尚全都有毛病,见不得兵器,一见兵器就犯晕,到时候晕倒一片,恐怕无法收拾。”
郭襄摘下短剑,双手托起,笑道:“好罢,谨遵台命。只要可以见到剑南哥哥什么都好。”
白无常伸手去接剑。谁知他手指刚碰到剑鞘,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短剑上传了过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定,登时摔倒。他身在斜坡之上,一经摔倒,便骨碌碌的向下滚了数丈,好容易硬生生的撑住,这才不再滚动。黑无常又惊又怒,喝道:“你吃了狮子心豹子胆,竟到少林寺撒野来啦!”转过身来,踏上一步,右手一拳击出,左掌跟着在右拳上一搭,变成双掌下劈,正是“闯少林”第二十八势“翻身劈击”。郭襄握住剑柄,连剑带鞘向他肩头砸去。那僧人沉肩回掌,来抓剑鞘。觉远在旁瞧得惶急,大叫:“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说。”便在此时,黑无常右手已抓住剑鞘,正却运劲里夺,猛觉手心一震,双臂隐隐酸麻,只叫得一声:“不好!”郭襄左腿横扫,已将他踢下坡去。他所受的这一招比白无常重得多,一路翻滚,头脸上擦出不少鲜血,这才停住。郭襄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手捂小嘴一阵格格大笑:“我上少林寺来是打听剑南哥哥的讯息,平白无端的跟你们动手,当真好没来由。叫你们两个嘴贱,本姑娘根本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所以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拐带,也不是什么青楼女子,你们侮辱了我一次,每人摔了一跤,咱们算是扯平了。”
黑白无常无缘无故被郭襄暴打一顿,有点抹不开面子,气愤愤说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见我大哥?做梦去吧?”
郭襄道:“区区少林寺,
本姑娘根本不放在眼里,自能来去自如,何需外人带路,只要听到剑南哥哥平安的消息襄儿已经很知足了,你去告诉我大哥,说襄阳城的郭二小姐来过就可以了。”
“郭二小姐?”黑白无常同时吃了一惊,“女侠莫不是郭靖郭大侠的千金?”
“正是。”
黑白无常一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郭女侠,你终于来了,我大哥想死你了,大事不好了,我大哥,我大哥……”
郭襄一怔,连忙问道:“剑南哥哥,他怎么样?”
白无常道:“我大哥他……他当初被多不托击中一掌以后,在赶回塔林的路上从车上滚了下来,被驴给踢了一下,结果踢在了车下,又被车轱辘给压了一下,爬起来以后又被麻雀给啄了一下,一直昏迷不醒,得了失忆症,现在谁也不认识了,他身上的武功全废,骨骼几乎全被打断,现在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但跟傻子差不多。”
郭襄眼前一阵眩晕,眼泪哗的再次流下,苦叹一声:“大哥,都是妹妹害了你呀!”
黑无常爬起来,擦了把泪道:“我大哥虽然已经傻了,可他日日叨念你的名字,单单昨天夜里,她念你的名字就是284次,真是个多情种子。”
郭襄道:“那,你们还是带我见他一面吧,我也想死他了!”
一年以前,那时一个冬天,伟大的民族英雄夏建楠同志,被少林的弱智大师带回了少林寺的塔林里。当时他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只剩下了一口气,塔林里的七大高手轮流为他输送内力,整整两个月,仍然不见好转。那时,每个人都感到极度疑惑,因为剑南的身上有一股与少林格格不入的内力,当他们的功力输入的时候,通通被这种阴柔之气给化解了,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弱智大师疯了一般,几乎将所有的功力通通输给了他。两个月以后,剑南终于睁开了眼,口里却只喊着两个人的名字:“赛亚,襄儿……”
大师一时迷惑了,不知道儿子口中呼出的这两个人是谁,会不会跟他身上无上的内力有关。塔林里的七大高手纷纷献计献策,都说这两个人是剑南的师傅,因为听名字就像是女人的,有人说是剑南的养母,于是纷纷责问弱智,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弱智对天发誓,急得顿足捶胸。后来还好,儿子的体力终于慢慢恢复了,只是眼光呆涩毫无生气,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才明白,原来剑南被多不托一掌拍得失忆了。
弄清楚病的根源以后,弱智大师于是不再着急,而是慢慢教唆儿子,从零开始。把自己家传的武功一遍一遍演示给他看,可剑南却丝毫看不到进展。最后弱智暗暗打定主意,看来冷家真的要断子绝孙了,这模样不要说生儿育女,给个老婆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最后长叹一声:“听天由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