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宇文化及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望着远去的马车,面颊上不禁一阵的抽动。这个小无赖终于走了!
想想今晚这一番宴请,简直纯粹就是自己找虐!连金带银的足有十万之巨,还贴上一栋大宅和三个绝色美女,想想就让宇文化及一阵的肉疼。只是想及红拂时,头上又不禁的沁出汗来。
这个女子身份如迷,虽说姿色不俗,但美貌女子有的是,只要能把这个麻烦送走,宇文化及还是很庆幸的。那个小无赖毕竟年幼,几句好话下去,几万两银子砸过去,登时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要是命没了,那就真是一了百了了。宇文化及突然又感到很轻松,轻轻吁出一口气,抬目看看,已是不见了那马车的踪影,这才微微摇摇头,转身进了大门。“吱呀,砰!”的一声,两扇大门合上,拐角处忽的现出一个黑影,略微张望了下,转身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马车粼粼的缓缓行着,已是过了长街,转入了南边的纵向民街上。车辕上,罗士信坐在驭者的旁边,听着车厢里的低笑细语之声,不由的大是佩服。
自家少爷似乎天生就是做生意的绝才,不论是在西市还是在这些个豪门大院里,只要是他老人家经过的地方,铁定会拿回一些东西的。金钱、美女、豪宅,貌似少爷出手,就从没失过手的。自己能跟着这样有本事的东家,罗士信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白面卷子和肥肉,铺天盖地的要将自己埋了起来一般,面上不由的一片神往之色。
车厢里,庄大少左拥右抱,眉花眼笑的,和花语、依人两女低低调笑着。红拂自己坐在对面,脸罩寒霜,只当看不见,只是心中却是焦躁无比。
这小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宇文化及那桀骜不驯的老狐狸,不但乖乖的将自己送了给他,甚至还显得大是感激和惶恐的样子。而且,临走之时,对自己似是执礼甚恭,说的话也让她心头更是一片疑云。
“姑娘,老夫一向对你礼遇,并无怠慢之处。今日,你既是已随了侯爷,那么日后你我便是路人,自这一刻起,你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你,还望姑娘记下了。”宇文化及如是说道。
偷眼瞟了眼对面那贼忒嘻嘻的小贼,红拂心中一阵的不忿。自己初时躲在屏风后,眼见这小贼戏弄宇文老儿,心下大是佩服。只觉得这人年纪虽轻,但实是大有机智,而且不畏权贵,肆意放胆嬉骂,让她很是青睐。
只是待到看到他见了花语依人姐妹时的那个丑样,心中不由大感失望,隐隐的甚至还有一丝愤怒。这世间,便没有一个视钱财如粪土,视美色为骷髅,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红拂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轻叹,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可是很奇怪,为什么宇文老儿那么轻易的就范,把你送了给我?”小无赖竟突然出声,向着红拂说道。
红拂一惊,随即淡淡的道“奴只是个歌姬,本就是无足轻重之人,大人要送与谁便送与谁,红拂又哪有置喙的余地?奇不奇怪的,也就没甚紧要的了。”
“哈哈,有性格,我喜欢!实话告诉你,你那姓氏,我是猜的!你所用红拂上,有个张字,所以,我就大胆说了,不想倒是让我蒙对了。嘻嘻,宇文老儿精明过人,若是耍手段跟他讨要,估计下辈子也是没戏。但我偏偏就堂而皇之的要了,这老儿自诩多智,自是会往离奇玄幻的地方自己去猜,越猜就越不敢拒绝,等到他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了,我只要略微点点他,他自是屁颠屁颠的拱手而送了。”小贼得意的解释道。
红拂微一寻思,觉得大有道理,对付宇文化及这等老奸,这招可不正是妙到毫颠的一招吗。眼中闪过一道赞赏的神色,但却转瞬就隐藏起来。
“侯爷为何一定要讨要红拂?红拂只不过一个歌姬而已,姿色不如花语依人二位妹妹,才艺除了舞蹈外,再无其他出彩之处。侯爷可能为奴一解心中之惑?”红拂轻声问道。
庄见略微坐正身子,轻轻拍拍花语依人二女,让她们在一边坐了,这才正色道“我有一个梦!我要尽力拯救天下所有的好女子,不一定非要据为己有,但却一定不愿让她们沦入俗人之手。我看你的舞蹈,蓬勃浩大,必是心中有主见的女子。这个世道,嘿嘿,他人只看到无限的繁荣,偏偏我却看到了大乱将至。战火大乱一起,似你们这样的奇女子,不管有多少才华,还不是要玉石俱焚?对于我这样的惜花之人,又怎么可能不插手一管呢。”
红拂眼中奇光更甚,直直看着他道“奴听说侯爷乃是朝中重臣,当今圣上第一宠臣,怎么也对这世道似是大有不满呢?”
庄见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慢声吟道“周王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是当时身便死,千古忠奸有谁知?嘻嘻,我只是个靠着无耻卖乖,混些前程的小无赖,管他什么宠臣红人的。只要能护着身边人,快活自在的过一生,哪管他天翻地覆三生劫。啊,闲着没事时,数数无尽的金银财宝,累了搂着醇酒美人儿,这才是人生啊。”
庄见抒发着他伟大的理想抱负,把个红拂听的目瞪口呆。只觉眼前这人一身的古怪,要说他是个好色纨绔吧,在这阴暗的车厢里,三美在侧,却偏偏并没有对她们做出任何事来。要说他是个胸有大志的人吧,却又偏偏说出那么个理想来。只让人无语的很。
听他方才开头四句话,其中竟是隐藏着无尽的机锋智慧,只是这人却是稍露即收,便似刚刚要看到他真实的面目,却又忽的向后一缩,躲入了一片雾霭水气之中,让人看不透摸不着,自费猜量。
红拂心中忽然对这小贼大起好奇之念,越是看不透,越想看明白。一双妙目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心中不停转着念头。
正要再次说话时,却忽然面色一变,霍然抬头向外望去。就在她一抬头之际,只闻听外面忽的传来一声凄厉的破空之音,随即就是一声惨叫,马车已是一阵摇晃,忽的停下。
外面罗士信一声怒吼过处,似是在急急的拨打着什么。口中不迭声的大叫“少爷,小心,有人找咱们麻烦呢。”
随着他话音方落,只闻“噗”的一声,一支利箭已是刺穿车厢,“笃”的一声,钉在了庄见身边的车厢上,箭尾兀自颤巍巍的震动不已。
庄见面色大变,来不及多想,一把揽过花容失色的花语和依人,将她们按倒在地,随即又来拉红拂,自己却将身子挡在三女身前,紧张的看着外面。急声骂道“我靠,小罗,怎么回事?”
外面罗士信不及回话,只闻四周一阵叫脚步声响起,随即就是罗士信不停的喝骂,砰砰啪啪的已是和来人打在了一处。
红拂本待起身,却被庄见一把拉到身后挡住,不由的一怔,望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瘦弱的躯体,心中不由一阵暖流涌过,那瘦弱的身躯,这一刻竟是好似一座山一般,让她生出无限的依靠之意。
“嗤嗤”两声急响过处,又是两支箭透帘而入,一支直直射入车板上,一支却是擦着庄见的额头处,带起一溜儿的血光,险之又险的贴边而过,亦是“笃”的一声钉入车壁。
庄见大骂一声,用手一抹,急忙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刃,先向三女急声道“你们躲好,千万不要起身。”随即蹲下身子,用力将短刃插入车厢底部,拼命划拉几下,随即一脚踹去,只听哗啦一声,已是将车厢底儿踹开一个大洞,急声对三女道“快,藏到下面去,抓好了!”
他这车子,下面却是有个专门放置杂物的空间,还是当时为了能随时随地的,能搞些烧烤什么的,特意打造的。
只见他一阵急掏,一些个铁锅,铁炉的乱七八糟物事,被他纷纷拿出,急急挥手让三女进去。
花语和依人眼见他竟为了自己挡箭,俱皆感动,双目含泪间,见他着急,只得从那空洞中钻下去,她二人身子瘦小,却是刚好能卧着。
红拂见他如此危急关头,竟能想到这般妙法,不由大是赞赏,眼见他向自己急急喊着,深深看他一眼,忽的长声而起,手中拂尘一挥,劲力到处,那车厢顶盖已是喀喇一声破了一个大洞。
随即脚下轻跺,一个身子,便如同一朵红云般冉冉而上,自那洞中一直跃至车厢顶上。略微辨识了下来箭的方向,口中轻叱一声,一摆拂尘,已是冲天而起,直往对面一排屋顶上落去。
只听那边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就有两个身影爬起身来,向着红拂迎到,霎那间,已是打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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