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剑宗高居连云山上,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气势非凡。
连云剑宗主殿连云大殿前的广场上,一座高台平地而起,长宽各三十丈,四周安置无数座位,此刻早已坐满了人。
今日,正是连云剑宗论道大会开幕之日。中土修真界就在今日,和四方世界论道会武。一日定千年。若是胜了,便可再稳居中土千年光阴。若是败了,那结果如何,只有四方世界的人知道。
高台左右两侧,被中土修真界和四方世界的年轻强者盘踞,两股势力隐隐对立,互不相让,若不是论道大会还未开始,怕是早已出手战在一处。只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些青年强者,虽然有些也小有名气,但更多的都是陌生面孔,无论中土还是四方世界,代表他们最顶尖实力的年轻一代都还未到场。
“也不知今日之战,结果如何。”距离论道大会开始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台下早早到来但修为不高的修者们交头接耳,相互探听、预测着今日的结果。
“不容乐观呐。”一个约莫三十余岁,背背宝剑的白面男子长叹一声,“几日来,中土强者屡战屡败,四方世界来势汹汹,这一关,怕是有些难过啊。”
“谁说的?”旁边,一个满脸胡须身材高大的黑脸大汉立刻反驳,“那是我们在麻痹敌人,示敌以弱,待他们大意,再迎头痛击。”
“麻痹敌人?古剑院莫向天莫少侠被流沙门青狼打成重伤,至今未能痊愈也是麻痹敌人?如果中土修真界都这样麻痹,论道大会不开也罢。”白面男子立刻反驳。
“那是古剑院的小子不中用。”黑脸大汉冷哼一声道。
“你上去试试?据说青狼的修为已经达到寂灭初期,就算放眼中土修真界,也是其中翘楚。”白面男子虽然反驳黑脸大汉,脸上也带着一抹担忧。
“白脸儿小子不要胡说,俺知道,连云剑宗的三个少侠就都是寂灭中期修为,比那个什么门的狼强多了。”黑脸大汉又有了底气,高声道。
“流沙门只是西域一个普通的门派,西域第一雪家的传人还没出手,但江湖传言,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寂灭中期,怕是不比连云剑宗的三人差。”白脸儿男子道。
“是啊,我听说塞北的狂刀修为也达到寂灭中期,前几日还杀上恒岳山,灭了恒岳派满门,包括老一辈高手元道大师和元月大师,还有正在恒岳派做客的怒炎剑展云、寒冰剑李月姑和封喉剑冷言,一个都没逃出来。一夜之间,整整七十八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旁边,一个青衣男子**来道。
“恒岳山一案在下也略有耳闻,却与兄台有些出入。传闻是南荒燕家的人干的,共有八十七人遇难。”白脸儿男子面带忧色道。
这几日,恒岳派满门被灭的消息传遍整个修真界。包括那些老辈儿高手在内,无一逃生,一夜之间,恒岳山被夷为平地。来人出手之狠辣,前无古人。只有元玉真人带着两名弟子客居连云剑宗才躲过一劫。
随后,连云剑宗、古剑院、心禅寺纷纷派出弟子赶往恒岳山打探消息。只是却无人知晓是谁干的,凡是见过凶手的人无一生还。这桩案子,也成了江湖一大悬案。
随之而来的猜测的蜂拥而起,有人说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流沙门青狼做的,有人说是南荒燕家为了向中土示威而为,有人说是恒岳派百年前得罪过暗血门,此次进入中土,人家只是顺手收拾了他们……
空穴来风乎?空穴不来风乎?随着论道大会逼近,各大门派也收回派出弟子,转移视线,这桩案子,也成了一桩悬案,更成了修真界在论道大会之外的又一个话题。只是凶手,都齐齐指向四方世界,根本没人怀疑是中土之人报仇而为。甚至连臭名昭著的牛二都意外的逃过一劫。
“不管七十八还是八十七,都是四方世界的人心虚才向我们示威的。”黑脸大汉撇了撇嘴道。
“那你用这种方式向四方世界示威我看看?”白面男子立刻反诘。
“白脸儿小子,你是不是和黑爷爷较劲,俺才金丹初期修为,你也好意思说,有能耐你去台上喊呐,既然对中土修真界没信心还来干什么?”黑脸大汉勃然大怒,吼道。
“就是,唧唧歪歪以为自己很有头脑,你去那边好了,站在这儿干什么?”
“黑脸儿的,我支持你,白面小子,要么就闭嘴,要么就滚开,别站在这里碍眼。”
“对,要不就走,没人稀罕你,看你也不过是金丹中期修为,也敢大言不惭,替四方世界鼓吹。”
一时间,白面男子四面楚歌,狠狠扫了周围人一眼灰溜溜钻出人群。
“我呸,中土必胜!”黑脸儿大汉朝白面男子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转身高呼。
“中土必胜!”周围的人也立刻举起拳头大声附和,激荡豪迈的热情蓬勃而出,在高耸的连云山上回荡。
这是一个民族的豪情,一个民族的热血,一个民族的精神,一个民族蓬勃向上、繁衍千年生生不息的根源。为了生存和梦想,所有人都会爆发出最大的能量,一致对外。
“哼,乌合之众!”
对面,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隐隐带着一丝精神震荡。方才还群情激奋的中土修者登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目光中透出丝丝恐惧看向四方世界那边。
黑脸儿大汉胸膛一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带着不屈的神色:“中土必胜!”
“死!”
黑脸儿大汉的行为激怒了说话的人,清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一抹黄光带着凛凛杀气激射而出,直取黑脸儿大汉的胸膛。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看着黑脸儿大汉,没人出声,更没人出手相助。方才的热血豪情都烟消云散,眼睁睁看着黄光射向黑脸儿大汉的胸膛。
黑脸儿大汉则满面怒色,毫不犹豫地挺起胸膛迎向刀锋,声音铿锵有力:“中土必胜!”
叮……
清脆的金石交鸣声传来,震得众人耳膜隐隐作痛。一道灰光骤然间爆裂开来,消失在天地间。那抹黄光也倒卷而回,竟然带着丝丝破空之声飞向出手的黄衣男子。
黄衣男子面色大变,身形摆动单掌一引一带,将黄光握在手中,却是一口寒光闪烁的短剑。
短剑入手,一股巨大的震荡力传来,黄衣男子急忙运功,才压下那股力量,心底也暗暗吃惊。出手之人的功力必然在他只上,其他人或许没看清,但他却看到,击中他手中短剑的只是一枚普通的石子。
石子之力,能震回短剑,直到他握住,那股力道还震荡不休,对方的功力可想而知。
“不知哪位朋友驾临,流沙门青狼还请指教。”
黄衣男子脸色凝重,自报家门。虽然语音中还带着丝丝高傲,却恭敬不少。
“青狼?”
黄衣男子话一出口,中土修真者中传出一连串惊叹声。就是这个男人,将莫向天打得重伤不起,若不是莫剑南及时赶到出手阻止,或许,古剑院的标志性人物就要就此陨落。
自从进入中土,青狼也算四方世界中名头最盛的几人之一,出手狠辣,修为高绝,十战九胜。唯一的一场失利也只以一招之差败给心禅寺的念尘大师。而九场胜利中,除了莫向天,无一活口,被中土修真界称为‘血狼’!
黑脸儿大汉也面色一变,周身冷汗倏忽间滚滚而落,打湿衣襟。心底,却升腾起一股别样的豪情。
方才,自己面对的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青狼;方才,自己在他的短剑下挺起胸膛;方才,自己在他面前坚决重复了三次‘中土必胜’;方才,自己面对他不曾退却。
热血和豪情在胸膛激荡,澎湃不息。尽管他修为不高,年纪不大,却在四方世界的众目之下,在青狼冰冷的剑锋前,义无反顾的喊出了‘中土必胜’!这份气魄,羞煞多少中土男儿。
“中土必胜!”黑脸儿大汉激动万分,脸膛都有些隐隐发红,目光却更加坚定,几乎嘶吼着发出声音。
“中土必胜!”周围也立刻热烈起来,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大声附和。
对面,青狼脸色铁青,阴晴不定。半晌,才讪讪坐下。那个神秘人,不是他能对付的。也只得等双方强者到来再决胜负。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中土必胜。”
只过片刻,热情的人群躁动起来,大喊着自觉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直通向论道会武台下。没人逾越一步,仿佛事先量过一般,整齐地站在两旁。
宋别离一马当先,背后,秋离歌、司徒天河、念尘、古灵儿、尘缘、千千、轩木青等众多中土年轻一代高手齐聚,走向中央。莫向天也跟在最后,他身后,一男一女两人紧紧跟随,护住左右,一并走向中央。
对面,两个从未露面的年轻男女走在最前方,身后,雪千山、狂刀、苗诗韵等一大群人也紧紧跟随。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一股无形的气势蔓延开来,彼此冲撞,试探着对方的虚实。
围观的人登时感觉沉闷异常,似乎连云彩都要压到地面,触手可及,尽管全力运转玄功抵挡,但众多修为低微的人依旧面色涨红,呼吸急促。
当……
悠扬的钟鸣声远远传开,回荡在碧蓝的天空。
钟声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一瞬间,众人觉得那股气势突然消失,难言的憋闷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两方人马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最后的角逐。
连云大殿也大开中门,一众人鱼贯而出,走向主位。
秋离歌怔怔看着对面,弯弯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愁。如同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在雨季的年龄徘徊在自己的世界,孤独的寻找。
“你还在担心么?”身旁,宋别离早注意到她的神情,关切地道。
宋别离和秋离歌一样,都是孤儿,从小被带回连云剑宗,开始修行生涯。二十年如一日,他们天资卓越,在同辈人中脱颖而出,笑傲中土。同时,也结下了一份超乎寻常的友谊。只是,秋离歌对此淡淡漠漠,宋别离也只有将那份冲动埋入心底,独自守望。
微微摇了摇头,秋离歌没有回答,闪闪的眼眸里,多了一分期盼。如同小女孩渴望天上的星星般,似乎期盼着什么。
秋离歌身旁,古灵儿也独自坐着,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一丝黯淡。
自从回到古剑院,她几乎目睹了中土修真界的懦弱。纵然莫向天被青狼击败,性命垂危,莫剑南也只是将他救下,任青狼大笑离去。
若是换作平时,古剑院何等霸道。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那个不羁的身影,长刀向天,笑傲江湖!
他,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