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军话音落,我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你让我赔周航的钱?!”
“怎么,你感觉你不该赔偿吗?”赵荣军看着我,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昨天跟你打架的那些人,三个轻微伤,两个轻伤,现在全在医院躺着呢,单凭这几起伤害,我判了你都不多,懂吗!”
“判我?”听完赵荣军的话,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我虽然知识不多,但最起码还不至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盲,昨天晚上,周航他们一伙十几个人,开着车把我堵在了星摩尔,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对我动手,现场遗留的武器,全是他们带来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对我动了枪,你告诉我,在这件事情里,谁的责任更大?”
“可是对方的人伤了,你懂吗!”
“请你看清楚,难道我现在住的不是病房吗?”我针锋相对的看着赵荣军,抬起了自己的手:“不仅如此,我还受到了枪击!”
赵荣军听完我的话,脸色一下就变了:“请注意你的言辞,在案发现场,没有枪,也没有人开过枪,懂吗!”
看见赵荣军稍纵即逝的紧张神色,我心里瞬间通透,他今天过来,八成就是为了枪的事来的,虽然我们以前打架的时候,也没人用过气动枪,不过看赵荣军的意思,气动枪的分类,明显也属于枪支范畴,以周航他们那些人的家世,如果我们之前发生的只是一起简单的斗殴,估计很轻松的就会被消化掉,但是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涉枪,而且还是在闹市区内,那么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想到这里,我心中铁板一块,懒洋洋的靠在了床头:“你说的赔偿,我一分没有,如果我被判刑,肯定死咬对方,要求双拘双判。”
“双拘双判?”赵荣军听完我的话,笑着点燃了一支烟:“你知道昨天晚上跟你打架的,都是什么人吗,他们那些孩子里面,随便扒拉出来一个,家里的老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条件最差的,也得是身价数千万的小老板,你拿什么跟他们斗?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双拘双判呢?”
我对赵荣军的话不屑一顾:“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法律是公正的没错,可是在绝对的权势之下,你永远没办法保证执法者的天平是否会倾斜,退一步来说,即使法律真的可以在这次的案子中保持绝对中立,你觉得,它会对你有利吗?”赵荣军淡然的看着我:“来见你之前,我查过你的底细,案底一大堆,而且身上还有一个缓刑,目前还没有到期,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双拘双判,我也可以让对方的人去背上一个缓刑,但是你还又机会吗?”
听完赵荣军的话,我有些心里发堵,因为他说的没错,现在我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即将到期的缓刑,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我再次涉案的话,赵荣军想给我安排一个实刑,肯定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不过在周航找我挑衅的情况下,再让我去赔他们钱,我肯定不赔,即使想赔钱,我也没有,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能抓住对自己有力的条件不放:“就算事情像你说的,我们双拘双判,对我的影响可能会更大,但是我跟对方那些人,犯的并不是同一起案件,当时他们过来找我,本身就有寻衅滋事的嫌疑,我还击是为了自卫,即使我的行为不算正当防卫,充其量也就是打架斗殴,可是对方的案子,却是涉枪,我想,这两件案子的结局,是大不相同的吧?”
赵荣军听完我的话,笑了笑,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周航父亲的权力有多大吗?”
“如果他父亲真的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滥用职权,你又何必来见我呢?”我反问一句。
“呵呵,韩飞,我跟你明说了吧。”赵荣军看着我,一脸的轻松:“即使这件案子我真的不插手,完全用正规程序去运作,最终的结局,也是你锒铛入狱,而周航毫发无损。”
“周航枪击过我!”我提醒了赵荣军一句。
“没错,但那把枪,并不是周航的,不是吗?”赵荣军不置可否,随后继续道:“你知道那些孩子的父亲,为了攀上周航父亲的关系,每天有多么的煞费苦心吗,如果你这次死咬自己身上的枪击案,好啊,我们无非也就是把带枪的那个孩子抓起来,如果他父亲知道他是为了周航的事进去的,不仅不会伤悲,也许做梦都能笑醒,毕竟用孩子的三两年青春,就能搭上周家这条大船,怎么想,都是一个合适的生意,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因为周航的父亲不愿意因为这些琐事,去搭上自己的人情,否则的话,我根本不屑于过来见你,明白吗!”
听完赵荣军的话,我再次沉默,因为我心里同样清楚,他这句话,确实不是威胁,而且以周航的背景,我想死咬着让他跟我一起蹲监狱,肯定是白扯。
赵荣军见我不说话了,踩灭了脚下的烟头:“道理我已经跟你阐明了,如果你想继续坚信心中公正无私的法律,那么好啊,咱们就正规审判,按照你身上那些案底来看,你应该清楚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大好青春扔在监狱里,我也劝你一句,乖乖的把赔偿金出了,在数额上,我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五个受伤的人,一共五十万,这笔钱你出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同时你也要清楚,现在是我们在放过你,而不是你在放过周航,所以你务必要考虑清楚,因为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听着赵荣军的话,依旧保持着沉默,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从赵荣军让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了,如果我憋着气赔钱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我之前被枪击和围殴的事情,也不许再提,如果我不同意赔偿,那么周航那边,也会豁出来一个人,跟我一起去监狱里蹲着,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不会牵扯到周航,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最后,周航这个始作俑者,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抽身事外,而我这个无辜卷入的‘被害人’,反而成了下场最惨的那一个。
‘咣当!’
我这边正在思考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随后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迈步走进了房间内,为首一人看见赵荣军,先是一愣,随后不可思议的开口:“赵处长,您怎么会在这呢?”
“啊,没事,我来跟他谈一些事情。”赵荣军对进门的警察一笑:“你们是来取笔录的?”
“是。”为首的警察点点头:“我没想到,你竟然跟受害者认识。”
“我不认识他,只是过来说几句话,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要受我的影响,还有,受害者这个身份,也许对他并不适用。”赵荣军话音落,转身,声音低沉的看着我:“韩飞,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有两种人,穷人和富人,在富人之上,还有个群体叫做权贵,在穷人之下,也有个群体,叫做草根,你以前在老家的那些事,我多少也了解一些,我不管你在安壤是什么身份,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在周家眼中,你就是一个社会底层,自古以来,贫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临走前,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别玩火**,毕竟跟周家比起来,你连草根都不如,如果周航的父亲不是为了让周航以后的履历好看一些,你连跪着送钱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落,赵荣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而刚刚进门,负责主办案的警察,也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
五分钟后,等那个警察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我们开始按照流程做询问笔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个主办案自从跟赵荣军出了一趟门之后,对待我的态度,变的异常严肃和冰冷。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几个警察给我取完了笔录,那个主办案的警察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聊聊啊?”
我点了下头:“聊呗。”
主办案听完我的话,笑了笑,掏出烟盒对我比划了一下:“来吗?”
“整一根。”
主办案听完我的话,对身边的人歪了下头,那个人会意后,走过来给我打开了手铐,主办案自顾点燃了一支烟,随后把烟盒和火机扔给了我,我拿起床上的烟,抽出一支后,因为右手裹着绷带,只能用左手按打火机,可是按了两下,都没有成功。
‘啪!’
主办案的民警看见我笨拙的动作,拿过火机,帮我点燃了烟:“刚刚赵荣军说,你是社会底层,我听见了。”
“他说的没错,跟周航比起来,我的确啥也不是。”对于赵荣军的一番话,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的话虽然刺耳,不过也是事实,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我见惯了各种不公,自然也不会像个愤青一样,吵嚷着生命平等。
“呵呵,你倒是看的挺开。”主办案听完我的话,微微一笑:“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标志,首先就是要学会不那么愤世嫉俗,而是去逐渐的了解这个社会的不公平,并且理解它,接纳它,随后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向上爬,在赵荣军眼中,你是底层,我也是底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咱们是一样的,所以你这次的遭遇,我很同情你,却帮不上你。”
我吸烟不语,虽然这个主办案说话客气,但是我看懂了,他也不过是赵荣军的说客罢了。
“恕我直言,以你的身份,想要去跟对伙那群公子哥打官司,简直是蚍蜉撼树,毫无胜面可言,所以他们提出和解,对你来说,真的是件好事,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应该给出赔偿。”
听完主办案的话,我叼着烟,使劲嘬了一口:“如果我不出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