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前锋恰好就在石城门下,那么李崖和谢栋这对好基友肯定会不惜一切的打开城门,彻底赌上一把,非生即死!但很可惜的是,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先锋骑兵,抵达聚宝门下后,是由南向东向着南京最东端的朝阳门去的,离石城门足足有好几十里路——李崖和谢栋这会打开城门,不仅迎接不了胖子军进城,小命也会马上送掉。
所以没办法了,李崖和谢栋也只好低声向一同混进南京城里来的刘家兄弟做了交代,让他们做好了自己们永远不可能回来的准备,然后李崖和谢栋这对倒霉的难兄难弟硬着头皮,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毅然踏上了赶赴聚宝门城楼送死的道路。
其间,李崖还找机会低声向谢栋交代道:“大人,如果小人的身份被戳穿,你就一口咬定是你对小人了解不多,只是同乡关系,或许满狗不会对你下毒手。”
谢栋苦笑点头,并不说话,心里则嘀咕道:“唯一可能揭穿你身份的,只可能是慕抚台,知道我底细的慕抚台如果决心揭穿你,我还能跑得掉?”
“还有,大人。”李崖还算够义气,又叮嘱道:“如果小人的身份被戳穿,然后小人手里抢到火,或者小人冲到了火边,那么你马上趴在地上!千万别站起来,记住了!千万别站起来!”
“什么意思?”谢栋有些茫然,李崖却不再解释,只是表情严肃的催促谢栋快走,不要让满狗更加生疑,还有就是千万别忘记自己的叮嘱。
提心吊胆间,谢栋与李崖等人已经来到了戒备森严的聚宝门城楼之下,看到城楼前和道路两旁挺胸肃立的大队清军士兵,还有他们手中的刀山枪海,不要说从来没上过战场的谢栋谢大人了,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次的李崖都有些双腿发软,这里可是敌人的千军万马包围之中啊,一旦身份暴露,李崖的战场经验不管有多丰富,生死搏杀的考验历经过多少次,也是什么都跑不掉逃不了了。
“了不起和满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咬了咬牙,又悄悄碰了碰腰间的挎刀,李崖向谢栋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与谢栋大步上楼,不曾想步子刚刚迈出,旁边就有清军士兵伸出手来,道:“总督大人有令,任何人不许携带武器上楼,将军,请先将腰刀交与小人保管。”
李崖和谢栋脸色又是微微一变,偷偷看看左右,李崖终于还是解下了挎刀,递给那个清军士兵——周围可是有好几百个清军士兵盯着,稍有乱动,马上就是乱刀分尸的下场。但李崖交出挎刀之后,却又有两个清军士兵上来,分别给谢栋和李崖搜身,结果文职官员谢栋身上自然没有搜出什么武器,李崖的外衣之内,却被清军发现了一些不对…………
“将军,好象有不对!”搜身的士兵惊叫,话音未落,旁边的几十个清军士兵立即钢刀纷纷出鞘,呛啷呛啷响成一片,顿时又把谢栋吓得差点尿了裤裆。接着,为首的清军护军校尉又冲李崖大喝道:“把盔甲脱了!”
李崖也不说话,顺手解开板甲脱掉,露出上身外衣,而情况也果不其然,李崖的上身果然穿着一件类似马甲的内衣,但这件马甲怪就怪在形似训练负重奔跑的沙包,鼓鼓囊囊,内层装有东西。那清军护军校尉捏了几把,发现内衣里装的好象砂土,塞得极紧,不由奇道:“你把沙包穿在身上干什么?”
“这位将军,你一定没在战场上杀过吴狗吧?”李崖反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那从没上过战场的护军校尉疑惑问道。
“将军,如果你上过战场,你就知道把这种沙包穿在身上的用处了。”李崖随口瞎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胸口中过吴狗一箭,肚子上也中过吴狗的火枪一枪,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这样的沙包,我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守城战的时候城墙上枪来箭往,随时可能中枪中弹,将军你如果想活得长一点,最好就不要怕重,身上除了穿盔甲或者穿外衣,里面最好再穿一件这样的沙包,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原来是这样啊。”那护军校尉恍然大悟。这时,城楼上忽然传来声音,笑着说道:“都看到了吧?什么叫百战余生的战场老油条,什么叫老丘八?学着点吧,别以为在校场上骑了几天马,射了几天箭垛,砍了几天草人,就以为自己是精锐战兵了。”
“总督大人,哈将军。”谢栋赶紧行礼,原来城楼里的阿席煦和哈勒哈齐等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就一起走出门外查看情况,结果正好看到李崖腆着脸胡吹,正为麾下军队经验严重不足为烦恼的江南副都统哈勒哈齐对此大为赞赏,忍不住又开口夸奖了李崖几句。
“学着点吧,马上就要和吴狗决战了,多向这些老兵学一学,可以救你们的命!”阿席煦也象模象样的呵斥起来,李崖和谢栋周围的清军士兵赶紧点头,诚惶诚恐的向李崖行礼退下,用心把李崖所传授的‘经验’记住。阿席煦又挥手招呼道:“谢大人,李将军,快上来吧,就等你们二位了。”
“扎。”谢栋行了个礼,赶紧上楼。李崖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一边重新穿上板甲一边上楼,心里则庆幸道:“老天保佑,刚才那两条满狗如果摸到腰上的引信和雷管,那老子可就是死定了!”
进到城楼,南京城里的重要文武官员都已到场,而且都已各按品级就座,见阿席煦似乎不象诱捕自己,谢栋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奇怪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会让李崖一个火线提拔的参与,但又不敢开垦询问,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到同知张灏的前列,李崖则站到了谢栋的背后。
“都到齐了,开始吧。”阿席煦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很是严肃的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在交代差使之前,本总督要先告诉你们一个刚收到的坏消息。两天前的四月十七夜间,江宁将军额楚额军门率领的我大清江宁主力,在乘船增援安庆的途中,在泥汊口一带遭遇了吴逆贼军的水师伏击,一夜激战下来,因为我们的运兵船队伍没有战船护送,被吴狗水师杀得全军覆没,额楚将军当场战死,勒贝将军生死不明,四百多条大小运兵船只,仅有一条逃回了江宁城报信。”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在场的清军文武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李崖也是惊叫出声,心里则狂喜万分——没有战船保护的满狗运兵船队,竟然能撞上自家水师的主力船队,看来自家大军的运气还真是不只一般的好啊。
阿席煦无可奈何的点头,承认此言不虚,又说道:“各位大人,还有各位将军,现在江宁城的情况已经更危急了,我们的援军不知何时能到,吴狗的水师又可能随时顺流而下,攻打我们江宁城北面的四道水门,所以我们不得不抽调本就不多的兵力,到水门上布置防御了。但本官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凭借江宁城这虎踞龙盘的天险地形,就一定能挡住吴狗的东犯大军,坚持到我们大清的援军增援。”
“总督大人言之有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挡住吴狗,坚持到援军赶到!”按察使陈秉直赶紧附和,其他的文武官员也争先恐后的纷纷附和,但心里的紧张与恐惧念头,却是说什么都挥之不去,还有不少的官员心里还生出这样的念头,“不知道吴狗那边,接不接受我们的投降?”
“好了,时间紧急,多余的话本大人也不说了。”阿席煦挥手打断众官员的赌咒发誓,与说道:“刚才本官与哈勒哈齐将军商量了一下,吴狗骑兵抵达江宁城后,主要是在城南与城东一带活动,这两处地势开阔,利于吴狗的优势兵力集结行动,吴狗贼军很可能会选择南城或者西城为突破可,我们的主力也得安排到南城和东城一带去。”
“所以,本官现在决定。”阿席煦分派差使道:“从现在开始,本官与哈勒哈齐将军率主力五千,亲自坐镇这聚宝门,负责南面的聚宝门、通济门、正阳门和三山门;巡抚慕天颜和丹格将军率主力两千和新兵两千,坐镇朝阳门,负责东面朝阳门和太平门;按察使张秉直和齐特察将军率主力一千和新军一千,坐镇北面四道水门和定淮门。至于西面的石城门和清凉门……。”
说到这,阿席煦往谢栋一指,吩咐道:“谢知府,这两道西城城门,本官可就交给你了。你率领两千新军给本官死守这两道城门,绝对不能让吴狗突破!”
“卑职遵命。”谢栋恭敬答应,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谢大人,你负责的石城门和清凉门虽然有莫愁湖掩护,不利于吴狗的兵力展开,吴狗选择从此突破的可能不大。”阿席煦又叮嘱道:“但卢一峰那个狗贼是出了名的狡诈歼猾,也不排除他会突出奇兵,向你负责的这两道城门突破,所以你一定得千万小心。我和哈勒哈齐将军会在三山门一带多布置一些兵力,你那边一有情况,马上点狼烟或者点火报警,我会马上救援于你。”
“请总督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死守石城门和清凉门,门在人在,门亡人亡。”谢栋昧着良心答道。
“李崖,本官也和哈勒哈齐将军商量了,你战场经验丰富,一定多帮着你这个亲戚谢大人,多给他出主意帮他守城。”阿席煦又指着李崖吩咐道:“等打退了吴狗的进犯,本官就保举你一个守备。”
“奴才谢总督大人抬举。”李崖赶紧打千道谢。但就在这时候,慕天颜忽然开口说道:“总督大人,请稍等。”
“难道慕天颜要出卖我了?”谢栋差点又尿了裤裆。阿席煦又转过头去,向慕天颜问道:“慕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慕天颜手一指谢栋,问道:“总督大人,谢大人管着江宁府库,他也上城助防,那守军粮草供应怎么办?”
“慕兄,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啊。”谢栋又松了口气。
“这事啊,本督当然已经考虑过了,就烦劳粮道周大人负责吧。”阿席煦手一指江南粮道周亮工,说道:“周大人,你年过七旬,实在不方便上城助防,本官就不给你安排守城差事了,你留在城里负责粮草和守城物资供给,所用军需暂时从江苏藩库拨给。”
“请总督大人,下官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保证全军粮草供应一餐不缺,军需丝毫不缺。”周亮工咳嗽着答道。
“那就拜托周大人了。”阿席煦再次点头,又指着江宁府同知张灏吩咐道:“张大人,组织百姓上城助防和搬运守城物资的事就拜托你了,组织到的青壮百姓越多越好,告诉他们,上城助防者,按士兵发给饷银,百姓战死者,也按官例抚恤。”
张灏也恭敬答应,阿席煦这才站起来说道:“好了,各位都回各自的岗位上去吧,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擅离职守,吃住都得在城墙上!不要忘了,江宁城一旦被吴狗攻破,我们谁也跑不了!”
“谨遵总督大人号令!”文武众官一起抱拳答应,然后又按吩咐离开聚宝门城楼,各自返回各自的岗位备战。
“谢大人,李将军,稍等。”离开城楼下到城墙时,慕天颜忽然又叫住谢栋和李崖,谢栋和李崖又提心吊胆的回头答应,慕天颜却凑了上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谢大人,李将军,下官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将来下官的身家姓命,可就要拜托你们二位保全了。”
“他果然已经识破了。”谢栋和李崖都是心头一颤,慕天颜却又大声说道:“谢大人,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本官不幸殉职,那么本官的棺木,可就要拜托谢大人安排人手送回甘肃老家了。”说罢,慕天颜一拱手,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这家伙也在留后路了。”谢栋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又觉得丝毫不奇怪,以慕天颜的歼猾精明为人,想要他给满狗朝廷陪葬,那不是要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
提心吊胆的等待间,天色微黑的时候,破旧不堪的南京外郭凤台门处,军旗飘扬,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队潮水一般涌来,越过清军因为兵力不足和城墙年久失修多处垮塌而被迫放弃的明代外郭城墙,逐渐在雨花台附近集结成阵,卢胖子的卢字大旗,也终于在雨花台的至高点上飘荡起来。
胖子军主力终于抵达,早已抵达城下的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赶紧率军上来迎接,一同前来迎接的,还有李崖等内应派出城来与胖子军联系的卢胖子老走狗沈欣,而在谢栋和李崖写给卢胖子的字条上,也只有一行字——石城门,焰火为号。
“石城门?”卢胖子尽是泥污的肥脸上露出喜色,忙问道:“石城门在什么位置?”
“在那个方向。”高得捷先是指出了石城门所在的位置,又低声说道:“沈兄弟把这张纸条交给我后,我怕引起满狗注意,就故意领着军队向南京东城方向巡视,寻找攻城突破口,始终没往石城门的方向走一步。现在从满狗的旗帜判断,满狗的主力确实已经被我们吸引到了南城和东城一带,西城那边守军相当稀少。”
“先别高兴,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卢胖子谨慎的嘀咕一句,又命令道:“让全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吃饱干粮,战马喂饱草料,准备连夜攻城。”肖二郎等人领命而去,将卢胖子的命令传达各军,卢胖子则又把沈欣拉到一旁,单独向他问起与谢栋接触后发生的一切事件,借以判断谢栋是否使诈。
从沈欣介绍的情况来看,卢胖子倒是很快就分析出了谢栋的心理,想要报恩又想要保命,同时又担心投降吴军后,吴军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到时候把全家姓命送掉,所以犹豫不决,直到最后时刻才下定决心献城投降——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分析归分析,卢胖子却又不敢断定,这会不会是谢栋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准备拿自己这四万大军的鲜血,染红他在螨清朝廷的官帽顶子——这也是卢胖子本人最喜欢用的下流招数,以己度人,自然不敢轻信。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赌一把了。”别无选择的卢胖子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如果真是圈套,大不了就逃到台湾或者杀到福建去,以卢哥我的赫赫声名,走到那里怕得不到重用?”
想到这里,卢胖子一跺脚,大喝道:“传令,三十门子母炮上前,对着聚宝门城楼,给我狠狠的轰!”
片刻之后,吴军主力随军携带的三十门子母炮上前,调好射角对准目标,装药填弹一起点火,隆隆巨响中,一排接一排的开花炮弹脱膛而出,呼啸着飞向清军主力守在的聚宝门,紧接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在聚宝门内外炸响起来。听到这爆炸声,正在石城门城楼上紧张等待的谢栋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拉着李崖的袖子颤抖问道:“李将军,怎么是打聚宝门?难道你的信使出差错了?”
“放心,这是我们大将军的老套路了。”李崖歼笑答道:“我们大将军集中火炮轰击的地方,从来就不是主攻点!我们大将军肯定是想用火炮吸引满狗注意,然后乘着夜色掩护摸到石城门门下来,这是我们大将军的老招数,不新鲜。”
“三好兄打仗,竟然这么狡猾?”谢栋更是惊奇,心里也不由更是郁闷,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看穿卢胖子的罪恶面目呢?
猛烈的炮击确实起到了吸引清军守军的作用,经验严重不足的清军守军被炸得鬼哭狼嚎之余,也一致认定吴军必然是要强攻聚宝门正门,苦苦挣扎着说什么都不敢离开岗位,坐镇聚宝门的阿席煦和哈勒哈齐也不断传令,让江宁同知张灏组织起来的百姓队伍到聚宝门助战。而经验丰富的吴军主力则借着夜色掩护,悄悄迂回到了南京西面的莫愁湖畔,只留下少量军队在原地继续炮击,同时在雨花台附近多打火把,多生篝火,让守军误认为吴军主力仍在南门城外。
二更初刻,一个红点窜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一团巨大的美丽花朵,看到这团花火,谢栋和李崖再不迟疑,先是固定是两道瓮城的吊门绞盘,派心腹看住,李崖继续留在城上预防万一,谢栋领着十来个心腹冲下石城门城楼,先是让士兵打开两座瓮城的内门,然后又快步冲到外门前,提着宝剑冲着看门的城门官喝道:“打开城门!”
“大人,你疯了?”城门官惊叫起来。曹国星二话不说,拔刀上前就砍,谢栋却抢先一剑刺进那城门官的心窝,一把拔出宝剑,提着血淋淋的宝剑大喝道:“再不开门,立斩!开门!”
一向温文尔雅的谢栋忽然凶恶成豺狼饿虎一样,看守城门的清军新兵个个都是胆战心惊,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城门官尸体上拿出钥匙,然后打开门锁,拉起门闩,打开城门。紧接着,谢栋的心腹曹国星举起火把摇晃,发出信号,城门上看守吊桥绞盘的刘真、刘旭兄弟毫不迟疑,马上松开绞盘,吊桥轰然落地,城墙外面的黑夜中也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喊杀声,“弟兄们,城门开了,冲啊!”
“本官已经向大周军队献城,跟随本官者起事者,重赏!”谢栋回剑割断头上金钱鼠尾,举剑大吼道:“不从者,立斩!”
“小的等愿随大人起事。”看门的清军士兵本就是谢栋亲手招募来的新兵,既没经验更没多少斗志,被谢栋举剑一吓顿时跪倒一片,稍微跪得迟疑点一个,还马上被曹国星毫不留情的挥刀砍倒,余下的更加不敢迟疑,赶紧全部跪下。
“让开道路,请大周军队入城!”谢栋又是大喝,守门的清军士兵赶紧退到道路两旁跪下,吴军的骑兵则从他们的身边飞马入城,飞一般冲过第一道城门、第二道城门和第三道城门。而当第一队吴军骑兵终于冲进第三道城门,震天的欢呼声也在城里城外响彻一片,“大周万岁!反清复明!杀啊!”
如雷的欢呼声中,吴军将士欢呼着大周口号,潮水一般涌进南京城内,冲过三道城门,杀入大街之上,杀上石城门城墙,城墙上与城墙内的清军新兵蛋子们惨叫声惊呼声不绝,招降声与喊杀声也从无歇息。但谢栋对此却恍若不觉,只是呆呆的站在道路旁边,对周围的一片喊杀惊叫声音充耳未闻,对潮水一般不断涌入城内的吴军将士更是视若无睹,仿佛已经老僧入定一般,陈年往事也如同幻像一样,在谢栋的眼前不断闪过。
恍然间,谢栋忽然发现一群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定目仔细一看时,火把照耀中,卢胖子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肥脸也已经出现在了谢栋面前。面对面的互相凝视了许久,卢胖子那张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肥脸上忽然露出亲切笑容,拱手向谢栋深深一鞠,温柔说道:“谢兄,有劳了。”
谢栋抛去宝剑,向卢胖子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嘴巴还没有张开,眼泪却已是滚滚而落,半晌才哽咽说道:“恩公不要客气,谢某当年曾经向恩公承诺过,恩公若有差遣,谢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曰,谢栋幸未食言。”
“谢兄,言而有信,言出如山,真君子也。”卢胖子也是泪花闪烁,双手将谢栋搀起,一对曾经只见过一面的好友再次对视,一起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