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冥含”。
冥含,冥含……
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在水冥含脑中狂风暴雨的翻腾了起来。冥含,冥含,有多久了,她不曾这样喊过他。
两年前他弃她而去之后,就再也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别人喊的,都是公子无痕,或是六皇子,就连他的所谓的未婚妻喊的,都不是“冥含”。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怀念这一声淡然却又亲昵不自知的“冥含”,当他终于想明白了,要回到这声音身边时,她却再也不愿对他多说一个字,没有“冥含”,就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两年了,他没想到还能找回这个声音,这一声“冥含”,他错过了许久,也等了许久。
“云儿…”水冥含低头,看着怀里的沧澜,心里说不出的感受顿时潮流一样汹涌而来,双眼有些湿湿的,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今天却因为这一句话忍不住泄了自己的男儿气概。
无所谓,都无所谓了,只要云儿高兴就好。
“主子︕”
云琴云棋已飞身越下佛塔,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见着水冥含也顾不上嘲讽了,云琴立马上前,一把拿过沧澜的一只手为她把起脉来,云棋也慌忙查探沧澜的面色眼睛等部位,沧澜在众目睽睽之下享受了一把高级官员待遇。
半盏茶的功夫,云琴终于送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好看多少,“幸好没事,主子,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心脏水平,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吗?”斜眼没好气的瞅瞅沁流人,眼里猛然迸发一股杀气,“你已经因为那个男人没了半颗心,如今连这半颗也不想要了吗?”
抱着沧澜的水冥含身子一僵,双手却更为有力了,三年前的事,他知道,也目睹了全过程。却怎么也没想到,云儿救了的男人,是沣国皇帝,沁流人。
云棋狠狠给云琴使眼色,他们不是说好不说的吗?不知道半颗心在沁流人身上,他们主子已经对那个沁流人着迷了,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着魔。
云琴一惊,恍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沧澜却淡然如往常一样,眨巴着大眼,“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沁流人的?”
倒是云琴云棋懵了,看着他们主子平静的毫无吃惊的样子,怯怯的问,“主子,你早就知道是他?”当年他们去汜国时,路过一个小破庙,因为看到了那个中了“噬心”的男人后颈上的红色羽翎,他们主子便不顾死活的用自己的半颗心,救了他,可那时,那个人的面貌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沧澜很大方的点点头,“上次他说阳天心用半颗心救了他时,我就知道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中‘噬心’的人”,‘噬心’,顾名思义,一种极其霸道的毒,中毒者心会被毒素慢慢侵蚀,直到最后化为一滩血水,唯一活命的方法就是换心,可世上拥有换心之术的人,除了隐匿避世消失无踪的“盖世穷天”之外,就是他的徒弟“医圣”。
不对啊,“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云棋摸摸鼻子,对欺瞒主子一事,供认不讳,“易容术,我可是祖师级别的,救他时,我就看出来了,前段时间第一次见他,我也认出来了”。
沧澜忍不住的点头,咬牙切齿,“好…很好︕︕”
云琴云棋赶紧缩起脖子躲进自己
的龟壳里。
他们不轻不重的谈话声,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沁流人的耳中。
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一句“你已经为了那个男人没了半颗心”,让他好似被一道红雷打入了地狱。
他听到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沁流人双眼茫然,冰冷的俊颜带着惊惧和慌乱,他紧紧的盯着沧澜被水冥含抱着的身影,脑海中那张模糊的容颜渐渐的清晰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阳天心的,却是云沧澜的,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模糊的记忆中,有个很美的女人,她满头大汗忍着痛楚用嘴将体内的精气度给他,让他留住了一口气,能让换心成功的结束,那个女人,他昏迷前最后一刻都想看清楚,可是无奈却抵挡不了黑暗的侵袭。
是她吗?那个为他度气,把心给他的女人,是她吗?
是不是一开始他就弄错了,根本不是阳天心,而是她,云沧澜。要不然,为何见到她的第一次心中就有个强烈的愿望要救她,为何每次见到她,心口的位置就会跳动的异常快,为何每次拒绝了她的时候转身就能听到心痛的声音。
一切都因为,他有她的半颗心吗?可是心儿呢,心儿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还有一点不对,她身边的侍从说过,天底下拥有换心之术的人,只有“医圣”,心儿在撒谎,难道她云沧澜就不是吗?
沁流人说不上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自我安慰,一双纠结的眼眸突然恢复冷然,望着沧澜的身影,再次平静无波。
“主子,你可别再吓我们了,我这小心肝都快掉出来了,今天若不是他,恐怕你此时就是地上的一滩肉饼”,云琴看看水冥含,眼里有丝不甚明显的感激。
沧澜翻翻白眼,“一只蚊子咬了我,我本想灭了它的,没想到踩空了,就掉下来了,你以为我想啊,发型都乱了呢”。
云琴云棋吹胡子瞪眼的瞪着沧澜,啥?感情您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是为了抓蚊子?
水冥含淡淡含笑,冰冷的俊颜柔和了许多,双眼宠溺的看着沧澜,其中的情意不言而喻。
“放我下来”,被你看的发毛。
水冥含摇摇头,双手抱的更紧。凛寒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意,望着沧澜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无辜。
沧澜擦擦雪亮的眼睛,这男人着魔了?
“你是谁?”
水冥含身子一怔,脸上突然现出伤痛来,连抱着沧澜的双手好似都在发抖。
“抖什么抖,你帕金森啊”,沧澜很不满,这个便宜轿子不舒服,退货。
“你…我…”她还不原谅他是吗?那方才那一句“冥含”又是怎么回事?他快死了,快被她折磨死了。
沧澜一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该不会是被人易容,或者就是吃错药,再不行就是脑袋发涨神智不清,要不然天下尽人皆知冷冰冰一条冰耗子的公子无痕,怎么突然可怜兮兮起来”,受不了,鸡皮疙瘩揉一揉能蒸馒头了。
水冥含终于送了一口气,双眼闪现着柔情,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这要是让天下人看到,保准大跌眼镜,公子无痕竟然还会笑。
沧澜捂起眼睛,“别笑,毁了你的形象了”,靠,美男计吗?
云琴云棋很不高兴,主子突然摆脱一个冰块
,又来一个冰块,还是能对天颜公子有极大威胁的,他们主子的前…前…前…情夫,他们表示鸭梨很大,心情很不爽,“主子,一会儿好戏上场了,你还看不看了”。
“看,当然要看”,这戏可是等了好久的,不看可惜了,“驾︕”沧澜很不雅的一拍水冥含的肩膀,“祭坛滴出发︕”这么好的人肉坐骑,不用白不用。
“云儿︕”突然一道人影挡住了水冥含的去路,水冥含抱着沧澜,冷眸防备的看着面前的汐之邀,身上的寒气渐渐凝聚起来,练武者独有的敏锐告诉他,眼前这个逍遥王爷,不是好角色。
汐之邀看一眼水冥含,自动忽略他的敌意,“云儿,怎么没戴我送的丝巾”。
方才她落下时,他忍不住飞身而出,看到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可怎么这个公子无痕又冒了出来,还有,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汐之邀深邃的双眸不着痕迹的沧澜和水冥含身上打量着,脸上的笑意却浅淡的对着沧澜,关切,而且暗含情意。
“我对你无情无义,干吗要戴?”
汐之邀一副受伤的样子,“云儿说话真是伤人,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小时候过家家你也记得?跟小爷过家家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小爷都要了?”云沧澜五岁就会抢亲,调戏美男根本就是跟吃饭一样平常,若是都跟他似的,她应该比雨流莺还要出名。
不对,她本来就比雨流莺出名。
汐之邀摸摸鼻子,蹭了一鼻子灰,“可我却当真了,云儿,你真伤我的心”。
沧澜不耐烦了,他一双眼目隐着一层晦暗,让人看不清,讨厌的感觉,“有完没完,小爷赶着看戏呢,你要去就一起,不去就让开”。
“云儿相邀,之遥怎好拒绝”
谁邀你了。
水冥含抱着沧澜大踏步的走在前面,汐之邀很没眼见的跟在旁边,云琴云棋一边无聊的聊着,一边跟在身后。五个人,与沁流人擦肩而过,却好似只是蹭了一棵树一样,谁都没有斜一眼。
沁流人眼睁睁的看着舒适的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沧澜一点点的消失,突然感觉,身边,好似有什么东西终于逝去了,他急急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白色裙脚时,那裙脚却被风吹了一下,让他抓过去的方向偏了一寸,也就是这一寸的距离,让她彻底的走远了。
她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他才终于感觉到了,痛。
“六皇子,云儿重不重,不如我帮你抱一会儿?”
“……”
“六皇子臂力不错啊,云儿你下来,让六皇子抱抱我试试”
“……”
“云儿,六皇子一身风尘仆仆,下来让六皇子休息会儿吧”
“……”
“六皇子,洌皇可好?六皇子当街不避男女之嫌,洌皇知道了不太好吧”
“……”
“云儿,我这几日正练举重,过来让我举举试试”
“……”
云琴云棋眼露鄙夷,“终于知道逍遥王爷为啥逍遥了”
“因为他,白痴︕”
人群中,一抹红色的身影,望着渐渐走远的人影,紧握的双拳忽然苍白无力的松了开来,转身,决绝的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