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沧澜的院子里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沧澜站在院子中的一棵杏树下,一身白衣若雪,黑缎子一般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背上,峨眉如远黛,唇齿似红缨,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赞叹一番,好一个飘飘欲仙的绝代佳人。
阳歌之一身长袍,也是如雪一般的白色,更为那温和儒雅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的线条,略显柔弱的身子隐在宽大的长袍中有些晃晃荡荡,却是不掩一番绝世风姿。俊雅的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好似春日里的晨阳一般,很舒服很沁人。
“阳歌之贸然来访,还请风姑娘海涵”,不愧是九公子中的公子阳,人说他“淡如菊,气质华贵,雅若兰,身若清远,一笑抿恩仇万千”,一番作为施礼如行云流水,又不失高贵雅致,真真不愧是令灿城万千少女爱慕的公子阳。
沧澜抿唇而笑,淡淡的打量他,上次宴会虽也见过,可毕竟隔了些距离,而且,那次她的目的不再他,自然也关注的少了一些。
他如今个子高挑了许多,比之三年前多了几分稳重和自信,更不似那个会哭着鼻子喊“母妃”的小男孩儿。三年的时间,果然会改变很多。
“十皇子客气了,只是不知十皇子所来何事?”
阳歌之同样在打量沧澜,说是打量,不如说探究来的合适,他自走进这院子,便一直盯着沧澜的身影,走近了,更是盯着她的双眼不放,好似要看出什么。
“在下唐突,风姑娘果真是‘风云商行’的主子?”好看的凤眸直直的抓着沧澜的每一丝表情。
沧澜看那眼神就知道了,他,想必也是来试探的吧。
“十皇子不是知道的吗?难道我还能在灿国太子殿下说谎不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阳歌之温和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不知为何,总感觉风姑娘同在下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所以…”
“故人?”沧澜淡笑,“不会是将军和夫人的亲女,云沧澜吧?”
阳歌之身子一怔,没有逃过沧澜的双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素白的手指从杏树上摘下一颗果子,还未成熟,透着些青涩,“津国王爷汐之遥之前找过我,说是我有些地方像极了云沧澜,我也正好奇呢,我到底哪里像她?听闻云沧澜相貌平常,性子纨绔,为人更是嚣张,毫无女子的娇柔和柔美,十皇子,难道我连一点女子的魅力都没有吗?”
沧澜轻笑,眉眼之中含满水雾,氤氲似轻纱般让人看不清,流转千回带着诉不清的柔媚和蛊惑。
阳歌之不自觉的感到双颊变得滚烫起来,不自觉的干咳几声,连连道歉,“风姑娘,是在下的不对,风姑娘貌美无双,风华绝代,或许是在下的错觉才将风姑娘错认成了云儿”。
“云儿?”沧澜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十皇子同云沧澜关系,很好?”
阳歌之依旧带着笑,却好似凝重了起来,双眼透着怀念和神往,“她不是外人看到的不肖,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温暖,其实也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她心里,只有灿国太子殿下”。
曾经,她抚慰他的孤独,亲手为他捏着母妃的泥像,曾经,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眼里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她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柔弱而对你刮目相看,更没有人会在你柔弱的时候尊敬你,他们,只会在你最为无能的时候鄙视你。
从那以后,他从一个懦弱的质子,变成了能在灿国立足,位列天下九公子的公子阳,虽然没有站在七国的顶端,但至少他可以昂着头告诉她,我不再是任人欺负的阳歌之。
可是,她,如今成了灿国皇陵之中一具美丽的雕塑,她的灵魂,也开始了轮转。
沧澜走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坐下,接过云棋递来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这‘云中隐’不错,据说还是灵国的特产茶叶,十皇子不尝尝吗?”
他,对自己有情?也难怪,第二次见他,他手臂上的凤凰羽翎就开了。
阳歌之一愣,看着石桌上那隐隐冒着热气,传递着一股清香的茶水时,眼里多了几分的柔和。
沧澜同样也不错过他眼里的每一丝表情,“十皇子,十多年离家,就没有想过回去吗?”
阳歌之眼神一暗,俊颜上的笑容透着几丝苦涩,“我是一个质子,早就被灵国遗弃了的,何必一心想着回去呢,况且,如今我在灿国生活的也很好,灵国于我,早就没有了牵挂”,真的没有了吗?
沧澜点点头,一口一口的品着茶水,再也没有说话。
许久,两人都没有做声,气氛有些短暂的尴尬,正在云棋感叹主子饿鬼没发作的时候,他家主子终于又找到了话题。
“十皇子,你每日这么笑,脸不会抽筋吗?”像水冥寒那样的,天生面瘫,从来跟笑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可突然碰上个一天到晚笑着的男人,还真担心一不小心就抽筋了。
阳歌之一时怔愣,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茶水倒是抖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有些不自然,“以前照顾我的管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面前的人是谁,只要你笑着,他就一定也会对你笑,笑,变成了我的面具。况且,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呢?”
沧澜倒是怔了,这阳歌之比自己也大了没几岁,倒是有不少的人生见解,是早熟呢吧。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深深看着阳歌之,看的阳歌之心里突然有点慌,她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调戏良家姑娘的流氓。
“十皇子,公子阳,你如此的笑,人说你的笑容能泯恩仇,你若是对着大街上的姑娘家笑,万一人家误会了怎么办,倒时候你再告诉她,‘笑容只是我的习惯’,这样不是很残忍吗?如此说来,你的笑容岂不是成了伤害她们的利器?”
他的笑容,沧澜没来由的有些不满,不知为何,看着他温柔的笑,突然想起了那个该死的齐云天,他也有一张爱笑的脸,就连到了他们生死存亡的时候,他都在笑着温柔的将刀子捅进她的心脏。
你的温柔伤害了我
是谁说的,太他
妈经典了。
阳歌之的笑容倏地僵住,生平头一次,他那温和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沧澜摆摆手,将那过去的不快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十皇子别介意哈,我开玩笑呢”。
云棋幸灾乐祸,站在沧澜背后悲哀的看着阳歌之,好不容易有个拉下水的,当然要好好嘲笑一番,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嘲笑,前院就来了人。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云虎,只是这次,云虎掩去了眼里的喜悦和恭敬,他只是将军府的一名侍卫长,沧澜只是将军新收的义女。
“小人见过十皇子,见过小姐”,云虎公事公办的施礼,“将军和夫人听闻十皇子过府,想留十皇子一同用晚膳”。
晚膳?沧澜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好吧,她一日三餐就缩短成只用晚饭了。
阳歌之起身回到,“请回禀将军和夫人,在下却之不恭”。
沧澜疑惑的看他,“你跟我爹娘很熟?”
阳歌之又重新挂上招牌式的笑容,“算是吧,这几年有空时我会来看看他们,毕竟,没了云儿,他们也会孤单”。
好嘛,替我尽孝来了。
沧澜稍微的有些感动了,只有一点点哦,真的一点点。
她同火流云青梅竹马不说,甚至为了帮他夺天下,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势力,可是在她死后,他不但一次都没有关怀过将军府的人,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暗中刁难,相比阳歌之,他就是一纯混蛋。
“爹娘似乎很喜欢你”,将军老爹的脾气她还不知道吗?清高的跟个黄瓜似的,一般不跟人来往,既然要留他吃晚饭,想必是关系还不错。
阳歌之反倒不好意思的笑了,“将军和夫人也有孤单的时候”。
我呸,我都回来了,他们还孤单的个屁。
要是让沧澜发誓说她嫉妒就被雷劈死,那她肯定得五雷轰顶。
郁闷,没想到有朝一日连自己的爹娘都被人收买了。
“走吧,我爹娘等着你呢”,注意,是特别突出“我爹娘”三个字。
云棋一看高兴了,拉着云琴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准备看戏。沧澜没好气的转过身喷云棋脸上一脸口水,“给我换回男装”,省的整天给我找事。
云琴云棋一听,乐了,求之不得啊,相较于看主子吃瘪,恢复男装革命,更重要。
沧澜和阳歌之到了前厅的时候,饭菜已经都摆好了,站在门口沧澜无语的看看渐渐昏暗的天色,脸就像便秘一样难看。好吧,她承认,她的午饭准备在晚上吃。
“云儿快过来啊,愣着干什么?”林婉儿轻喊了一声,将沧澜喊了过去,那边云涯君已经给阳歌之领了座位,云书云画勤快的给沧澜和阳歌之布上碗筷。
眼尖的云书发现了主子的不快,用胳臂肘捅捅云画,云画挤眉弄眼的指指阳歌之,云书突然了然的点点头,看向主子的眼里带了些同情。
沧澜更加不爽了,奶奶的,争宠啊争宠,失宠了失宠,她竟然被两个丫头片子同情了。
(本章完)